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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人参果”

    9、“人参果”

    俄尔,许漱石打开了舷窗。

    压过了嘈杂啜泣的人音,带着水汽的海风灌入,吹散了室内闷热淤浊的空气,似乎周围低沉的气氛也为之一淡。

    奋力踮起脚尖,小小的脑袋才堪堪露出个尖,大风便吹乱了浓密的发丝,吓得少女缩了缩脖子。

    “怎么样?”

    许漱石奋力托着骑在他脖子上少女,勉强开口。

    “我,我看不见……”

    安妮十指紧紧抓住窗沿,声音弱弱的。

    “没关系,我会描述给你听。”

    卖力稳住自身的重心,许漱石说道:“首先要去倾听,海浪翻涌的声音。这个时候,浪花溅起的碎沫会染着霜结的月色,接着汇入波光粼粼的海面,月光就荡漾在奔涌的海涛里。”

    “然后呢?”

    “然后是天空,乌云层积的天空被破开一道口子,皎洁的月光从中射下,宛如照耀人间的灯塔。”

    “还有吗?”

    安妮接着追问,随着意象在心中逐渐完善,就连风儿也柔和了许多,吹拂在脸颊上痒痒的,像是沾了清晨水雾的柳絮。

    “还有?”

    许漱石大汗淋漓地重复着安妮的话,嘴里不断念叨:“还有,还有就是……”

    “呀!”

    安妮突然察觉到了身下重心不稳,自己即将摔下去,惊吓得叫出了声。

    所幸,一只指甲修剪整齐的手从后面托住了安妮的后背,将她稳当得放下。

    脚尖一接触地面,安妮便伸出双手四处挥舞,直到许漱石握住她的手,她仿佛才找到了主心骨,随后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迅速躲在了许漱石的身后,紧紧地攥住他的衣袖。

    “谢谢……”

    身后有微弱的道谢声传来。

    许漱石擦了擦额间的汗,才出声说道:“那家伙跟你说谢谢来着。”

    说罢,大拇指便向后一翘。

    趁着这短暂的功夫,许漱石抬头打量了番施以援手那人的相貌。穿着干练的女人长相古典,金发高高地盘起,看不出年纪,脸色谈不上亲切,也说不上嫌恶,正拿湛蓝色的眼珠俯视着自己。

    许漱石低下了头,“还有,谢谢。”

    “哼!”

    女人轻哼一声,接着转身呵斥周围颓丧的人群,驱赶他们起身,朝中心走去,像是放牧羊群的牧羊人,许漱石和安妮也混在其中。

    “石头,我怕。”

    安妮靠在许漱石的背后。

    “别怕。”

    许漱石握着安妮发凉的手,只能干巴巴地回了句没营养的话。

    “石头,我能感受到,我们前进的地方飘散着可怕的记忆,它们在痛哭,不停喊着‘让我死去’之类吓人的话,还在苦求我让它们解脱……”

    安妮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许漱石止住,“安妮,不要再说下去了,我会陪在你身边,所以不要害怕,至少,不要再恐惧它们。”

    “……好。”

    见安妮的情绪有稍许平复,许漱石这才放心下来,他抬起头,脸色凝重地看向目的地伫立的那株巨树。

    增生的骨质刺破的粉嫩的血肉,暴露在闷热的空气中,根根修长的白骨宛如剥皮去肉的手指,密集的血管在指骨上纠缠,形成了肉树的树冠。树冠在室内开枝散叶,也在制造一类可怕的事物。个别分外粗壮的血管在指骨的关节处垂下,下面吊着一具具四肢无力下垂的身体,血管从他们的口腔,肮脏的衣服和枯槁的身形已经认不出原貌,许漱石猜测,他们在猩红月亮升起的那个夜晚遭遇不幸的船客,在漫长无助的时光中发出痛苦的呻吟,求死不得。是的,他们并未死亡,仍旧还有一口气,但也只有一口。那残存的生机不是为了希望,而是价值还未被彻底榨干,冰冷的现实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残酷。

    对此他无能为力,只能在心中默哀。

    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他们胸口上缔结出来的一颗颗果实,取代了原本的心脏继续跳动。果实长有人类的五官,四肢俱全,正蜷起身子安睡,宛如三四岁的婴孩。与不成人形的宿主相比,果实拥有着初生朝阳般的活力,想必在不久之后,它们食尽最后一丝养分,便会迎来新生。

    ……

    有那么一瞬间,钱观潮以为自己再度踏入了孕育母神幼仔的孵化舱,因为举目都是裸露在外的血肉,以及鼓动的经络!

    大团臃肿的的肉块自穹顶往四面八方延伸、辐射、依附、侵蚀,受重力的影响向下生长,形成了一株肉质巨树。肆意蔓延的枝叶被人刻意砍断,创口流出血红色的汁水,没有干涸的样子,叫人心里不舒服地是,汁水飘散在空中的气味非但没有想象中那般腥臭作呕,反倒类似草木的清香。

    巨树根部刺破甲板,以至于形成了天井般的构造,汁水汇聚成一条小溪流下窟窿,发出滴滴答答的回音。钱观潮站在甲板的边缘,透过交错虬结的血肉缝隙向下看去,除了三两粒黄豆大小的人影,叫人在意的还要属树根最底部的琥珀卵了。

    顺着盘旋缠绕的表面看下去,肉树愈发呈现出了树木的特征,柔软的血肉逐渐硬化成厚实的树皮,而树根越是往下延伸,枝条便越是收束,到最后汇聚在一起,分泌出一滴珍贵的“树脂”。尽管肉眼难以看见,钱观潮知道那滴树脂包裹的,正是母神的幼仔,这不由得令他感到忧心,不久前他消灭的那株尚未彻底长成,里面的半成品便已经足够棘手,眼前这株即将成熟,到了破茧而出的时候,怕是更加难以对付。

    只是。

    明明破茧的日子所剩无几,母神的幼仔本该更加躁动才是。当时钱观潮直面幼仔,哪怕隔着火海,他仍就能感受到一股恶意的冲击,顺着思路去想,面前这株本应更加强大,动作也会变本加厉,偏偏此时此刻半点动静也无,只有风声穿过缝隙的呜咽。

    虽然不知道澳洲队动用了什么手段镇压了怪物的活动,但钱观潮笃定这并不保险,极有可能会引来怪物的反噬,毕竟……

    他低头望去,挂在胸口的红玛瑙钥匙正急促地颤动,像是在表达某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