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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炭业的行情看涨,烧炭的人多了,五根的收购点更是生意红火。为此,阿凤天天都去收购点帮忙。

    麻天云管不住阿凤,只好抱着竹水烟筒坐在木楼上抽闷烟。

    这时,陆老板带着东西登门来了。

    见陆老板带着礼物登门,麻天云心里一阵阵紧张。阿凤一直呆在收购点,有家不归,他不知道有什么脸面接受这些东西,拿什么向陆老板交待。为此,只是自个儿抽烟,对陆老板既不冷,也不热。

    麻天云的态度,陆老板并没有计较。陆老板知道,阿凤不回家,麻天云也奈何不了,这不能怪麻天云。于是,放下礼物,便忙不失迭地向麻天云作产品介绍。陆老板告诉麻天云,他买的这些东西,都是开味品,都是大山里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叫麻天云好好的享用。

    听说都是好东西,麻天云更是紧张得不行。麻天云告诉陆老板,来找阿凤,他欢迎,但是,不兴买东西,他没有把阿凤看管好,心里老是愧得慌,就是买了东西,他也不敢吃。

    见麻天云如此愧疚,对礼物如此紧张,陆老板心里好一阵欣喜。陆老板没有想到,阿凤的父亲麻天云,对他跟阿凤的事这么上心,这么在意。陆老板更没有想到,这些在城里既平常又一般的东西,在大山里有这么重的分量。于是,故而谦和的对麻天云说,东西买来了就吃,阿凤在收购点跟着五根,他不怪麻天云。陆老板还故作玄虚的对麻天云说,五根只是一个炭老板,没有什么了不起。

    见陆老板对五根这个炭老板不屑一顾,麻天云对此很有一些着急。麻天云告诉陆老板,别看五根的收购点只是个大茅棚,可了不得。有了这个收购点,大山里烧炭越烧越红火,堵都堵不住。

    麻天云把收购点说得神乎其神,如此了得,陆老板觉得很是可笑。陆老板对麻天云说,堵不住好,明天,他也带一个车进来收炭,和五根搞竟争,他要让阿凤看看,大山里,谁才是真正的老板。

    陆老板要到大山里来和五根搞竟争,一时间,麻天云竞然慌了神。麻天云很清楚,竞争的后果会是什么。为此,麻天云很是担心,甚至感到害怕。害怕陆老板一不小心,弄出一些让他预料不到,甚至不可收拾的事情来。于是,麻天云告诫陆老板,和五根搞竞争,一定要把握尺度,在大山里,缺德的事情千万不能做。

    听了麻天云的告诫,陆老板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气宇昂然地对麻天云说,什么叫缺德事,这是公平竞争,现在是市场经济,哪里没有竞争,就是大山里平静,所以,没有发展。

    麻天云抽着烟,细细地琢磨着陆老板为其辩解的这个竞争。在麻天云眼里,陆老板就是一条强龙,而五根,只是大山里的一条地头蛇。虽然,流传至今的俗话所说,强龙压不住地头蛇。但是,在麻天云看来,陆老板这条强龙,完全可以压住五根这条地头蛇。并且,麻天云殷切希望,陆老板这条强龙,把五根这条地头蛇紧紧地压住。只要陆老板在竞争中压住了五根,阿凤就没有理由死心塌地的跟着五根了。于是,麻天云对陆老板说,把五根搞垮了也好,没有了收购点,看阿凤怎么和五根在一起。

    麻天云不但同意陆老板和五根搞竞争,还希望陆老板把五根搞垮。为此,陆老板满心欢喜,心花怒放。陆老板叫麻天云等着,他一定在大山里,在和五根的竞争中,给麻天云上演一场前所未有的好戏。

    陆老板就找了一辆货车开进了收购点。

    陆老板这辆货车的到来,给收购点注入了新的活力,山民纷纷过来围观。

    见山民对他的大货车感兴趣,陆老板既兴奋,又激动。趁机对围观的山民说,他这辆大货车,是开进来收炭的,从今天开始,他天天到收购点上门收炭,价格,比收购点高十块钱,并且付现钱,马上兑现。

    陆老板这一招很管用,不但抬高价格,还付现钱。于是,山民争先恐后地把炭送到陆老板的收炭处。

    望着陆老板收炭处热闹的收炭场面,五根等人只是尴尬的站着观看。

    收好炭,陆老板故意走到五根面前,得意地说,看见了,这就是竞争,一担炭,多付十块钱,你付得起吗。并且,他收炭付现钱,你能付吗。

    陆老板抢了生意,还如此地张狂,五根等人感到很不是滋味。八斤狠狠地对陆老板说,这叫什么竞争,这是抢。

    陆老板傲慢地告诉八斤,抢,就是竞争。竞争市场,就是抢占市场。但是,抢占市场是需要条件的,你们没有条件,就只有退出这个市场。

    土生气呼呼地指责陆老板,抬高价钱收炭,这是诚心来搞垮他们的收购点。土生质问陆老板,使出这么阴毒的手段,安的是什么心。

    八斤跟土生的指责和质问,并没有让陆老板的行为得到收敛,相反,陆老板更加趾高气昂起来。陆老板望了一眼阿凤,有意拉着嗓子说,他没安什么心。市场竞争,符合国家的政策,违反政策的事,他可从来不做。陆老板还对阿凤说,收购点撑不了几天了,不如顺着他的车,跟他到城里去。

    陆老板的无理行为和张狂态度,激起了阿凤无比的愤慨。阿凤责问陆老板,兴平市这么大,为什么要到大山里来捣乱。

    阿凤的责问,不但没有让陆老板认识到自己的过分行为,反而让陆老板自以为是的自傲起来。陆老板很直白地告诉阿凤,就算他不搞垮收购点,收购点也不可能在大山里长久的生存下去,与其等到垮的那一天,还不如趁早离开,反正,在收购点也呆不了一辈子。

    陆老板胡搅蛮缠,阿凤气愤至极。阿凤告诉陆老板,呆不呆一辈子,用不着陆老板来管,陆老板也管不着。

    阿凤的决然态度,让陆老板感到失望又失落。陆老板怎么也没有想到,在收购点大出风头的他,却仍然没能获取阿凤的芳心。陆老板一个劲地向阿凤表白,他是一心一意地爱阿凤,希望阿凤明白他的心,理解他的心情。

    阿凤说,她不明白,也不想理解。

    这时,五根也从忍耐中站了出来,毫不客气地斥责陆老板,为了阿凤,竟然使出这么下作的手段来,太卑鄙了,太让人寒心了。

    陆老板似乎被五根的斥责触到了痛处,但是,陆老板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傲气十足地对五根说,他就是卑鄙,只要阿凤不跟他去城里,他就天天到收购点来捣乱,让五根天天寒心。

    陆老板说完,大摇大摆地走了,货车离开时,有意从五根他们的前面驶过。

    五根等人木然的站着,尴尬地望着货车离去。继而,无奈地闷坐。

    这时,石大爷走进了收购点。见五根等人无精打采,知道是受到了陆老板抢生意的打击。陆老板开大货车进来抢生意,石大爷已有所闻。石大爷告诉五根,在大山里,不兴抢生意,城里人想抬高价钱压垮收购点,没那么容易。

    石大爷的到来,给收购点竖起了主心骨。五根对石大爷说,生意上,公平竞争,他们不怕陆老板。关键是,陆老板不是诚心做生意,而是有意来捣乱。

    石大爷慢慢地抽着烟,决然地对五根和八斤他们说,生意,是大山里的,由不得城里人下来争抢捣乱。石大爷告诉五根,从今天开始,他就守在收购点,看谁敢把炭卖给那个到大山里来抢生意的城里人。

    第二天,陆老板又把货车开进了收购点,照例在收购点的另一处拉起收炭的场子,山民,也照例一窝蜂拥向陆老板的收炭处。

    看着互相拥挤的山民,陆老板很是满足,也很得意,笑着对卖炭的山民说,大家不要挤,不要乱,炭,他全部收购。陆老板叫山民放心,有钱。

    正当陆老板准备收炭的时候,石大爷走到陆老板的收炭处,把磅称上的称砣卸了下来。并且,一屁股坐在磅称上,抱着竹水烟筒悠哉悠哉地抽起烟来。

    石大爷这个举动,让陆老板实足吃了一惊。陆老板不知道,这位大爷是哪方神聖,哪路神仙。俄尔,吞吞吐吐地问石大爷,卸掉磅称上的称砣,还坐在磅称上抽烟,如此无理取闹,究竟是要干什么。

    石大爷反问陆老板,把货车开到收购点来,究竟想要干什么。

    陆老板懵了。他把货车开到收购点来,明摆着就是要收炭,难道这位大爷看不出来。为此,陆老板明白的告诉石大爷,他把货车开到收购点来,就是要收炭,希望石大爷不要捣乱。

    陆老板不但直白的告诉石大爷此行的目的,还叫石大爷不要捣乱,石大爷一听就冒了火。石大爷也明白的告诉陆老板,他开车到大山里来抢生意,抬高价钱搞收购,这种行为是没有道义的,这才是实实在在的捣乱。

    石大爷的强硬态度,犀利的言语反击,陆老板有些招架不住。陆老板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极力向石大爷表白,他收炭付现钱,是合法经营,不是抢生意。抬高价钱收购,是市场的调节行为,不是捣乱。

    石大爷告诉陆老板,什么是合法经营,什么是抢生意,大山里,有大山里的尺度。石大爷奉劝陆老板,不要以为有钱就可以在大山里胡来,办不到。

    石大爷用大山里的尺度来衡量合法经营和抢生意这个生意概念,陆老板觉得,石大爷把这个简单的概念弄得过于极端。于是,敬告石大爷,他跟收购点的竞争是公平的,合理的,是受法律保护的,希望石大爷不要妨碍他做生意。

    石大爷问陆老板,什么叫公平,什么叫合理。石大爷还问陆老板,他跟收

    购点,哪个先收炭。

    陆老板嘟嘟囔囔,一时竟难以说清。

    石大爷告诉陆老板,收购点先收炭,这就是收购点的生意。耍手段,抬高

    价格,这就是抢。在大山里,是绝对不允许抢生意的。

    石大爷的论调,陆老板难以理解,甚至难以接受。陆老板批评石大爷,新

    时代还唱老调调。有竞争,社会才能有进步。有竞争,经济才能有发展。这些大山里的人,什么都不懂。

    石大爷问陆老板,吃了多少米,吃了几斤盐,敢到大山里来摆谱。石大爷

    还告诉陆老板,今天陆老板收不成炭,叫陆老板开车回去。

    陆老板指责石大爷蛮不讲理。

    石大爷告诉陆老板,大山里,就是这个理。继而,石大爷转向卖炭的山

    民,告诫山民,大山里,以理相待,有礼在先,决不能做对不起大山里的事。收购点收炭在先,这就是收购点的生意,作为大山里的山民,应该支持和帮助收购点的生意,而不是帮助外来人破坏大山里的规矩。今天有他在,谁也不能把炭卖给这个城里人。石大爷说完,抱起竹水烟筒,慢慢悠悠地抽起烟来。

    有石大爷把关,山民逐渐把炭送进了收购点。陆老板见大势已去,捡起被石大爷卸下的称砣,收起拉开的场子,垂头丧气地开车离去。

    石大爷阻止了陆老板的捣乱,收购点的生意恢复了正常。为此,石村长老伴很感激石大爷。但是,却把石村长狠狠地骂了一通,骂石村长枉自当了一个村长,还是五根的父亲,城里人下来抢生意,也不见去管一管。

    石村长任凭老伴怒骂,没有还嘴。他不是不想管收购点,而是不知道怎么管。收购点,起着炭业的桥梁作用。这句话,大学生乡长马浩已经跟他讲过好多次了。大山里的炭业,就是得到了收购点的辅助,才越来越红火。只要收购点存在,大山里的炭业就难以废除。炭业不废除,山林砍伐就难以制止。从山林砍伐,到大山里的炭业,以及收购点的连环关系中,石村长料到,大学生乡长马浩,很可能要拿收购点来开刀。

    然而,没有了收购点,大山里的炭业就要瘫痪,以此而论,拿收购点开刀,无意于釜底抽薪,石村长自然不愿走这一步。但是,大学生乡长的决策和乡里的决议怎么办。收购点,对石村长来说,着实是一个留与舍,大伤脑筋的难题。

    正当石村长为收购点难以决断的时候,大学生乡长马浩又来找石村长了。这次,大学生乡长马浩明白地告诉石村长,收购点,不但对大山里的炭业起着桥梁作用。并且,还起着推动作用。为了阻止大山里的炭业,保护山林,保护环境,关停收购点,势在必行。

    石村长用竹水烟筒堵着嘴巴,似抽烟,又似思索。关停收购点,保护山林,大学生乡长这个决策步步紧逼。收购点,已经被这个决策逼到了悬崖边上,保护和保留,这个希望已经极度渺茫。但是,石村长又极不愿意看到收购点这个炭业的桥梁在大山里垮塌,消失。良久,石村长嗫嚅着对大学生乡长马浩说,收购点,是大山里炭业的桥头堡,有这个桥头堡,大山里的炭业才有生命线。随着炭业的发展,山民手里有了钱,圩场,也因此热闹了起来。石村长问马浩,封山林,禁炭业,关停收购点,能不能等到生态产业产生了效益之后再进行。

    马浩否定了石村长对炭业的看法和关停收购点的态度。马浩告诉石村长,为了保护山林,保护环境,收购点这个炭业的桥头堡,必须立即予以拔除。

    在关停收购点这个事情上,马浩的态度如此强硬,如此坚决,石村长难以反驳。尽管石村长对保留收购点有百般理由。然而,石村长只能把这些理由保留在心底里。

    得知乡里要关停收购点,石村长老伴和石大爷都极力反对。老伴那妹说,大学生乡长,是用紧箍咒箍着石村长做傻事,告诫石村长,这事,不能给大学生乡长出力。石大爷也说,收购点不能关停,炭业这条路,大山里得走,不能堵。

    石村长抱着竹水烟筒只是抽烟,无语。石村长知道,老伴和石大爷说得没有错。但是,石村长也知道,大学生乡长的决策不能反对,得要执行。是依从山民的意愿,还是执行乡里的决议,石村长确实很难拿定主意。

    见石村长在炭业的生死存亡之间难以定夺,石大爷接着说,山里人,就是靠山吃山,大山里,不能丢掉炭业这个饭碗,守着山林饿肚子。

    石村长问石大爷,把山林砍光了怎么办。

    石村长这个提问,让石大爷感到愧不及言。但是,石大爷觉得,石村长问及此言,真是犯了糊涂。石大爷告诉石村长,山林就像人头上的头发,砍了又长。石大爷问石村长,人天天剃头,头上的头发少了没有。大山是陪伴人的,山林不会绝。

    石村长又问石大爷,乡里的决议怎么办。

    这个提问,倒是把石大爷问住了。石大爷说,乡里的决议他管不了。石大爷一再告诫石村长,收购点不能关停,炭业这条路,大山里得走。

    石村长承认,石大爷说得在理。可是,保护山林,以环境优势发展生态产业,这是大学生乡长的决策,是乡里的决议。作为村长,这个决策和决议,他哪能不执行。为此,关停收购点,拆除这个炭业的桥头堡,石村长执行也难,不执行也难。两难之下,石村长只有抱着竹水烟筒闷闷地抽烟。烟抽多了,坐够了,石村长下意识地走了出去。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走进了收购点。

    收购点,五根等人正在忙碌,八斤忙里偷闲地跟石村长打了一个招呼,石村长也没有回应。阿凤百忙之中给石村长找来一张凳子,石村长也没有坐。石村长只是木讷地站着,仿佛置身于这个本不该来的是非之地。

    然而,五根他们并不理解石村长此时的心情。乡里要拿收购点开刀,五根等人已经听到了风声,石村长来到收购点,五根他们以为石村长是来给他们打气,鼓劲,来给他们撑腰的。因此,忙完事后,都自主地围在石村长身边。

    面对希望他为收购点鼓劲撑腰的五根等人,石村长却对鼓劲撑腰只字未提,而是把眼光定定地投射在收购点上,好一阵,才将眼光慢慢地折回,然后,宣布收购点就此关停。

    五根等人懵了。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专程到收购点来的石村长,不但没有给他们鼓劲,没有给他们撑腰,反而向他们宣布了这样一个决定。

    石村长宣布决定后,便毅然离开了收购点。一路上,石村长心情烦乱,感觉双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走一步,似乎都要使出千斤之力。

    回到家里,石村长交瘁不已,疲惫不堪,对酒,似乎有一种强烈的渴望和要求。正好,老伴那妹炒了一碟黄豆,石村长顾不得多想,端起碗就要喝酒。老伴那妹见状,叫石村长不要着急,坐下来慢慢喝。那妹知道石村长这段时间心情不好,炒黄豆让石村长喝点酒,释缓一下心情。

    就着炒黄豆,石村长闷头闷脑的喝起酒来。喝着想着,想着喝着,喝着喝着,不觉喝出了泪。石村长知道,他宣布的这个决定,对五根他们是一个多么沉重地打击。关停收购点,对大山里的炭业,那是致命的一击。但是,他没有办法,他是个村长,他不能违背大学生乡长的决策,他不能违抗乡里的决议。

    老伴见石村长喝酒喝出了眼泪,便问石村长,在跟谁怄气,怄的是什么气。石村长叫老伴少管。老伴说,她才不想管,她也懒得管,只怕石村长把人都得罪光了,今后怎么当村长。石村长喝着酒,望着老伴,一脸的无奈,一脸忧伤。

    喝完酒,石村长晕晕乎乎地又来到了收购点,借着酒劲,石村长点着火把朝收购点的茅棚走去。

    五根等人正在休息,见状急忙过来阻拦。甚至,齐刷刷地跪在石村长面前。求石村长不要烧收购点,不要断大山里炭业的后路。

    石村长怔怔地望着跪在眼前的五根等人,心里犹如万箭穿心。但是,石村长没有心软,他要维护大学生乡长的决策,他要执行乡里的决议,他不能儿女情长。石村长绕开给他下跪的五根等人,拿着火把经直朝茅棚点火。茅棚起火了,继而,收购点一片熊熊大火。

    石村长烧了收购点,得罪了大山里,也得罪了自己的家人。老伴骂石村长是喝酒喝疯了,她也不想跟石村长这个疯子过日子了。于是,老伴一睹气,跑回娘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