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忠于谁？
蜀城外，客栈。
燕阙与凌烟阁二人推杯换盏，很快便都有些醉意。
身材魁梧的壮士已瘫倒在桌上流口水了，青衣书生则咿咿呀呀的哼起了小曲。燕阙拍了拍壮士喊道“四哥，要不今夜先在此处休息，明日我们同入蜀城？”壮士咂么着嘴，却并没有回应。
青衣书生微红着脸说“看他那熊样，肯定走不动路，明天我们再去蜀城吧。”
燕阙马上叫来小二，又开两间客房，将二人安顿了进去。
待二人睡熟，燕阙这才寻摸到张巽和敖辰的房间里。
“九黎王果真料事如神，他二人并不知道苏芒已对我有所怀疑。”燕阙确实很在意自己九黎身份的问题，心里石头方才落了地，赶忙向张巽汇报。
“别叫我九黎王了，你我并非王臣，而是朋友，就叫我张巽，实在不行叫我巽哥儿。”张巽摆摆手，看到燕阙如释重负的神色，说道“我看你对凌烟阁二人亦是感情真挚，想必背叛凌烟阁，也未必是你的本意。你既想忠于凌烟阁，又想忠于九黎族，怕是困难。”
燕阙听到张巽这么说，赶忙解释到“我本就是九黎族人，虽与凌烟阁众人一同长大、情同手足，但自己的血脉宗族，绝不会背叛。孰轻孰重，我分得清楚。”
张巽却将双手搭在了燕阙的肩上认真地说“我并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想告诉你，不必这么累。你可想过还有一种解法叫做忠于自己？”
燕阙微微皱了皱眉头，看向张巽问到“如何叫...忠于自己？”
张巽背身走向窗旁缓缓说道“别把九黎与京都的恩怨，都放在你自己的肩上。天子与异族兵戎相向，战争的铁蹄已然踏碎无数家庭，你也是受害者。”
张巽转头盯着燕阙的眼睛说“作为朋友，我确实不希望你又变为某些人实现所谓宏伟使命的工具。你也有自己的人生，也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人，让他们平安喜乐，不就够了吗？”
燕阙清冷的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复杂的光亮，张巽的话好似星星之火，将他早已荒草丛生的心田点燃了。
“想要守护的人...”
燕阙脑海中瞬间闪过自己已逝去的师父、闪过凌烟阁的故人、闪过张巽、敖辰，也闪过樊菀的身形。
没错，他确实并不认同樊老又妄图掀起战争光复九黎的做法，也不愿听命于视百姓生命如草芥的皇权。他从一出生开始，便犹如傀儡，从不曾为自己做过些什么，甚至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名字。
这一刻燕阙突然领悟了张巽的话，他也有自己的喜乐悲欢，为何不忠于自己呢？
燕阙不由得叹了口气，仿若放下了千钧重担，神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张巽看在眼里，也替他高兴，随即递给他两缕自己的银发，“送你两个礼物，助你解围。这两缕头发一缕给苏芒，一缕给樊老，告诉他们，张巽已经被你诛杀，两边起码短时间都不会再怀疑你了，这办法如何？”
燕阙接过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问到“巽哥，你又想到了什么鬼点子？”
张巽说“我也有自己要守护的人呀，只是我现在能力还是太弱，守护她还远远不够。我打算离开凡间一阵子，想想办法。这期间，你只管调查清楚仙人相助九黎的事。至于凌烟阁的情报是否要告诉樊老，你自己决定就好。”
燕阙点点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望向张巽，眼里既有感激又有钦佩，他从怀中掏出一支小巧的骨笛说道“巽哥在蜀城如有事唤我，吹响此笛即可。此笛笛音奇特，只有我能听到。”
张巽点了点头，随即轻轻走到床边，拍了拍不知何时已经熟睡的敖辰说道“挚友，别睡啦！我们也该动身！”
敖辰睡眼惺忪，还尚未完全清醒，嘟囔道“凡人的身躯太容易疲惫了...这是要去哪儿？”
张巽摸摸自己的下巴说“陪我回趟冥府呗。”
蜀城，安府。
安川昨夜收到张巽的飞鸽传书，这是他与自己的好女婿私下约定的联络方式，仅他二人能使用，连安黎与敖辰都尚不知晓。
飞鸽传书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和一幅歪歪扭扭的地图。
“黎洛，城外西南方向。”
安川看着传书，情不自禁的攥紧了拳头，难掩激动的神情。他马上唤来下人备好车马，打算明日一早便出城去寻。临行前，又不忘叮嘱心腹内侍，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安黎的安全。
忙来忙去，就这么折腾到了半夜，安川是再也睡不着了，索性坐在床上瞪着眼睛等天亮。
安黎在闺房内也辗转反侧，她抚摸着自己的右手背，默默回忆着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事，不自觉的想起那个冒失却又不失聪慧的少年。他现在，也一定很想自己吧。
知道自己身世的安黎这几日并不好过，她仿佛又回到了曾经被高墙铁壁层层禁锢的牢笼里。尽管她知道，这是在护她周全，可不自由的氛围，憋得她险些要窒息。
小丫鬟看在眼里，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逗小姐开心，也跟着闷闷不乐了起来。
今日府里忙碌非凡，下人们听闻老爷好似要出远门，纷纷在为安川准备盘缠，安黎也听说父亲要离开安府，一大早便跑来询问情况。
安川将安黎拉到无人的角落，把张巽查到九黎村的事儿告诉了安黎，如果顺利，她马上就能与自己的亲生母亲重逢，安黎心里也多了几份喜悦。
小丫鬟见安黎难得心情不错，马上请示道“小姐，今日蜀城赶集，热闹非凡，我自知小姐出不了府，要不要我去买几串糖葫芦带给小姐？”
安黎听闻又气又笑，装模作样地拧了一下丫鬟说道“知道我出不去，还寻我开心？糖葫芦就不必了，有面人小摊给我多带几个回来。另外如果路过锦江医馆，代我向樊菀医师问好，顺便帮我向她讨几盆花养来解解闷儿。”
小丫鬟答应着和一个看起来老实的仆人结伴便跑出了安府，诺大的安府又只剩安黎与那些不苟言笑的内侍为伴。
时节如流，伴随着街上吆喝叫卖的声音越来越小，集市上的摊贩们也都推着车子收摊了。
安黎在安府门口不远处等着小丫鬟回来，直到太阳都快落山了，丫鬟和仆人才手提着大包小包满载而归，安黎赶忙出府去迎。
丫鬟将大大小小数十个面人插在贩卖糖葫芦的草木棍上递给安黎，又给她看了看从樊菀处讨来的两盆花，露出了邀功一般的笑容。
安黎嘴上说着“让我等这么久还想要表扬？”却还是接过丫鬟怀里的一盆花，用右手表扬似的拍了拍丫鬟的小脑袋，转身和二人走进了府内。
“安黎！”
不知何时，樊菀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从身后叫住了她。
“我猜想你府上没有给花添施的肥料，给你送一袋来。”
安黎看到多日不见的樊菀，也是高兴万分，忙用右手接过她手里的肥料说道“我这丫鬟总是丢三落四，还得劳烦你亲自送来。”
平日温慧的樊菀这次却并没有立刻回应安黎，只见她死死盯着安黎伸过来接肥料的右手手背，和煦的眼神忽然闪过一丝阴冷。
“这图案...你手背上先前可没有啊。”樊菀看向安黎，冷若冰霜的表情似乎像换了个人。
“我...我瞎画的。”安黎自知不妙，赶快抽回右手说道“樊姑娘没有吃晚饭吧，要不要来府上和我共进晚餐？”
“不必了...”樊菀没有接茬，将肥料递给安黎，转身便朝远处走去。
安黎望着樊菀的背影，有些心慌。
“应该...不会有事吧...”
燕阙与凌烟阁二人推杯换盏，很快便都有些醉意。
身材魁梧的壮士已瘫倒在桌上流口水了，青衣书生则咿咿呀呀的哼起了小曲。燕阙拍了拍壮士喊道“四哥，要不今夜先在此处休息，明日我们同入蜀城？”壮士咂么着嘴，却并没有回应。
青衣书生微红着脸说“看他那熊样，肯定走不动路，明天我们再去蜀城吧。”
燕阙马上叫来小二，又开两间客房，将二人安顿了进去。
待二人睡熟，燕阙这才寻摸到张巽和敖辰的房间里。
“九黎王果真料事如神，他二人并不知道苏芒已对我有所怀疑。”燕阙确实很在意自己九黎身份的问题，心里石头方才落了地，赶忙向张巽汇报。
“别叫我九黎王了，你我并非王臣，而是朋友，就叫我张巽，实在不行叫我巽哥儿。”张巽摆摆手，看到燕阙如释重负的神色，说道“我看你对凌烟阁二人亦是感情真挚，想必背叛凌烟阁，也未必是你的本意。你既想忠于凌烟阁，又想忠于九黎族，怕是困难。”
燕阙听到张巽这么说，赶忙解释到“我本就是九黎族人，虽与凌烟阁众人一同长大、情同手足，但自己的血脉宗族，绝不会背叛。孰轻孰重，我分得清楚。”
张巽却将双手搭在了燕阙的肩上认真地说“我并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想告诉你，不必这么累。你可想过还有一种解法叫做忠于自己？”
燕阙微微皱了皱眉头，看向张巽问到“如何叫...忠于自己？”
张巽背身走向窗旁缓缓说道“别把九黎与京都的恩怨，都放在你自己的肩上。天子与异族兵戎相向，战争的铁蹄已然踏碎无数家庭，你也是受害者。”
张巽转头盯着燕阙的眼睛说“作为朋友，我确实不希望你又变为某些人实现所谓宏伟使命的工具。你也有自己的人生，也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人，让他们平安喜乐，不就够了吗？”
燕阙清冷的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复杂的光亮，张巽的话好似星星之火，将他早已荒草丛生的心田点燃了。
“想要守护的人...”
燕阙脑海中瞬间闪过自己已逝去的师父、闪过凌烟阁的故人、闪过张巽、敖辰，也闪过樊菀的身形。
没错，他确实并不认同樊老又妄图掀起战争光复九黎的做法，也不愿听命于视百姓生命如草芥的皇权。他从一出生开始，便犹如傀儡，从不曾为自己做过些什么，甚至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名字。
这一刻燕阙突然领悟了张巽的话，他也有自己的喜乐悲欢，为何不忠于自己呢？
燕阙不由得叹了口气，仿若放下了千钧重担，神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张巽看在眼里，也替他高兴，随即递给他两缕自己的银发，“送你两个礼物，助你解围。这两缕头发一缕给苏芒，一缕给樊老，告诉他们，张巽已经被你诛杀，两边起码短时间都不会再怀疑你了，这办法如何？”
燕阙接过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问到“巽哥，你又想到了什么鬼点子？”
张巽说“我也有自己要守护的人呀，只是我现在能力还是太弱，守护她还远远不够。我打算离开凡间一阵子，想想办法。这期间，你只管调查清楚仙人相助九黎的事。至于凌烟阁的情报是否要告诉樊老，你自己决定就好。”
燕阙点点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望向张巽，眼里既有感激又有钦佩，他从怀中掏出一支小巧的骨笛说道“巽哥在蜀城如有事唤我，吹响此笛即可。此笛笛音奇特，只有我能听到。”
张巽点了点头，随即轻轻走到床边，拍了拍不知何时已经熟睡的敖辰说道“挚友，别睡啦！我们也该动身！”
敖辰睡眼惺忪，还尚未完全清醒，嘟囔道“凡人的身躯太容易疲惫了...这是要去哪儿？”
张巽摸摸自己的下巴说“陪我回趟冥府呗。”
蜀城，安府。
安川昨夜收到张巽的飞鸽传书，这是他与自己的好女婿私下约定的联络方式，仅他二人能使用，连安黎与敖辰都尚不知晓。
飞鸽传书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和一幅歪歪扭扭的地图。
“黎洛，城外西南方向。”
安川看着传书，情不自禁的攥紧了拳头，难掩激动的神情。他马上唤来下人备好车马，打算明日一早便出城去寻。临行前，又不忘叮嘱心腹内侍，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安黎的安全。
忙来忙去，就这么折腾到了半夜，安川是再也睡不着了，索性坐在床上瞪着眼睛等天亮。
安黎在闺房内也辗转反侧，她抚摸着自己的右手背，默默回忆着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事，不自觉的想起那个冒失却又不失聪慧的少年。他现在，也一定很想自己吧。
知道自己身世的安黎这几日并不好过，她仿佛又回到了曾经被高墙铁壁层层禁锢的牢笼里。尽管她知道，这是在护她周全，可不自由的氛围，憋得她险些要窒息。
小丫鬟看在眼里，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逗小姐开心，也跟着闷闷不乐了起来。
今日府里忙碌非凡，下人们听闻老爷好似要出远门，纷纷在为安川准备盘缠，安黎也听说父亲要离开安府，一大早便跑来询问情况。
安川将安黎拉到无人的角落，把张巽查到九黎村的事儿告诉了安黎，如果顺利，她马上就能与自己的亲生母亲重逢，安黎心里也多了几份喜悦。
小丫鬟见安黎难得心情不错，马上请示道“小姐，今日蜀城赶集，热闹非凡，我自知小姐出不了府，要不要我去买几串糖葫芦带给小姐？”
安黎听闻又气又笑，装模作样地拧了一下丫鬟说道“知道我出不去，还寻我开心？糖葫芦就不必了，有面人小摊给我多带几个回来。另外如果路过锦江医馆，代我向樊菀医师问好，顺便帮我向她讨几盆花养来解解闷儿。”
小丫鬟答应着和一个看起来老实的仆人结伴便跑出了安府，诺大的安府又只剩安黎与那些不苟言笑的内侍为伴。
时节如流，伴随着街上吆喝叫卖的声音越来越小，集市上的摊贩们也都推着车子收摊了。
安黎在安府门口不远处等着小丫鬟回来，直到太阳都快落山了，丫鬟和仆人才手提着大包小包满载而归，安黎赶忙出府去迎。
丫鬟将大大小小数十个面人插在贩卖糖葫芦的草木棍上递给安黎，又给她看了看从樊菀处讨来的两盆花，露出了邀功一般的笑容。
安黎嘴上说着“让我等这么久还想要表扬？”却还是接过丫鬟怀里的一盆花，用右手表扬似的拍了拍丫鬟的小脑袋，转身和二人走进了府内。
“安黎！”
不知何时，樊菀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从身后叫住了她。
“我猜想你府上没有给花添施的肥料，给你送一袋来。”
安黎看到多日不见的樊菀，也是高兴万分，忙用右手接过她手里的肥料说道“我这丫鬟总是丢三落四，还得劳烦你亲自送来。”
平日温慧的樊菀这次却并没有立刻回应安黎，只见她死死盯着安黎伸过来接肥料的右手手背，和煦的眼神忽然闪过一丝阴冷。
“这图案...你手背上先前可没有啊。”樊菀看向安黎，冷若冰霜的表情似乎像换了个人。
“我...我瞎画的。”安黎自知不妙，赶快抽回右手说道“樊姑娘没有吃晚饭吧，要不要来府上和我共进晚餐？”
“不必了...”樊菀没有接茬，将肥料递给安黎，转身便朝远处走去。
安黎望着樊菀的背影，有些心慌。
“应该...不会有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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