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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但随本心 莫愧于世

    那少年没听到,在数着天上星辰,怎么也数不对。

    那蝉鸣了一声,远方出现了微光,有些橘色出现,无名碰了碰那蝉的两根触须,淡淡笑着,也不说话,石头对着天道:“世间事本就不圆满,苦之圆满了就成了理,理所当然。”

    无名问道:“真无圆满?”

    “真无。”

    少年擦拭了脸,向店小二付了银子背上画继续前行,恍惚间他看到了前面有一个道士,那道士在那念着度人经“伏以金钱落地,宝马腾空,以离火焚烧,巽风而吹散…”

    旁边是已经死去的一个汉子,无名走到那汉子前,给汉子整了整衣襟,戴正了虎皮帽,只道:“走时也要来时清清白白,去时也要干干净净才是,有缘,帮你正正衣襟,送上一程,长路漫漫,也少些孤单,好走。”

    旁边那道士似笑非笑,“你可知他是善是恶,你又可知我非杀人之人?”

    “我不知,我也无需知,眼中无恶,世间便无罪恶。”少年道,

    “贫道行世上,金佛坐山间,也罢,随我去观一观此人的今生,看看还有哪些憾事,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有黑白无常前去接引,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走得上黄泉路,知为何?一为缘,二为钱。”

    道士拂手指向少年眉心,两人皆失神,到了一个未曾见过的地方,一个少年呱呱坠地,一个粗壮汉子戴着虎皮帽抱着这个刚出生的孩子,将自己的虎皮帽给孩子戴上,还只道:“以后,这就是我匪帮的少主刘大壮。”

    少年慢慢长大,不爱骏马打架,不爱抢家劫舍,反倒是喜欢捧着本书一直看,吃饭,行路,外出书不离手,一个粗犷的汉子,健壮高大,却是个学问书生。

    刘大壮的父亲刘金牙也是头疼的很,担心自己的班没人接,便去带着刘大壮去抢杀,逼着刘大壮拿起刀枪刺人,撕了那些道家书,佛家书,刘大壮忤逆不了这个可怕的父亲,他每杀完一人便会跑回去将其好生安葬,跪着求恕罪,他的身遭没有杀气,也没有怒气,刘金牙终是走了,飞来横祸,漠上一野马断了缰绳,直奔刘金牙而来,一脚踩断刘金牙三根肋骨,刘金牙死不瞑目。

    刘大壮一把拉住了那匹野马,没有怒色,只是淡淡道:“生死有命,时候到罢了,和你没关系。”

    野马低下了头,低吠几句,那些刘金牙的老兄弟想杀死这野马,刘大壮却阻止并道:“大矣,该亡!”

    那些个老兄弟只得道了句:“吾等退矣。”

    刘大壮只道:“从今往后,不得打家劫舍,不得强抢民女,如若还想过个好晚年,便散散家财,积积阴德,我爹你们也看到了,好自为之,此后大漠无匪帮。”

    牵着那野马远去,有几人没当回事回了匪帮大营招了更多伙子,将那大漠周城搞得是乌烟瘴气更甚刘金牙在的时候。

    刘大壮当了个私塾先生戴着个虎皮帽,教着那十里三乡的孩童认书识字,散尽了家财给那些家破人亡的家庭送钱银劝其离开大漠,每一回去送时都会被打得鼻青脸肿而归,但刘大壮看着那些离去的人总会笑着目送,碰上些老人不愿离开的便在远处守着待到死去便去收尸。

    刘大壮在私塾中看着那几个自己收养的孩子笑道:“来人间走一趟,定要无憾才是,我希望数年之后,你们的眼神仍如今日之清明。但随本心,莫愧于心。”

    刘大壮将身上最后的银钱给了那几个稚童,笑着挥了挥手,看着几个稚童远去,那几个稚童拭了拭泪水跑着离开了,刘大壮骑上那匹野马反方向而去,嘴边淡淡笑容,“还有几人没送走,驾!”

    策马向着那匪帮而去,那几个已经白发的老人搬了几张椅子坐在那大中长门口喝着酒吃着肉,丝毫不管周围那些豹裘虎皮骏马的青年严阵以待,见到刘大壮策马而来,其中一老头摆了摆手,

    “大壮,过来陪你二爷也喝酒吃肉,有什么事吃饱再讲!”

    刘大壮缓缓下马道:“我在此等待各位长辈吃完再商要事。”那几个老头同时停下筷子,看着那个汉子,其中一人说:“少主,今日你能送几人上路?皆提起那猎刀,刘大壮提起了那把锈迹斑斑的长枪。

    “别想脏了那几个孩子的去时路。”

    没有奇迹发生,刘大壮没有杀掉一人,野马也倒在了他的身旁,只是大漠起了风沙,大得无法形容,卷去了那十里三乡一寸草一寸木,卷去了那私塾小屋,卷去了那匪帮大营和那些营外的人和马。

    有那么几个没死的也失了智,成了疯子乞儿,那漫天风沙刮了很远很远到了那几个孩童的身后却哑了声,风沙都没有碰到那几个稚童的衣服,一个男孩似有所觉,回头跪着哭着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低声道:“父亲走了,再也见不到父亲。”

    一个男孩没回头,只是揉了揉眼睛,另一个女孩子蹲在地上小声抽泣,还有一个男孩向前跑去,没有犹豫,看不清表情,望不见来路。

    无名问道:“你觉得他可有憾事?”

    “有,很多。”

    “那,需……”

    “无需,如此便好。”

    “你看我可似人间佛?”

    “像,像极!”

    那戴着虎皮帽的男子身体化作流光进了那造化图,天上星辰又暗淡了一颗,那道士戴上那虎皮帽居空而立,对着空无一人的身后道:“吾眼神仍清明。”

    看了无名一眼,点了点头化流光而去,无名低身一躬,似在拜那飞走的道士,又似在拜那死去的汉子,那石头和那蝉看着无名也不说话,只是呆望着,无名想着那汉子的今生,要是他来做这个刘大壮,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没有人出生就知道未来的走向,嘴巴动了动又闭上不言,笑了笑提了下背上的造化图,把石头放在头上,继续向前走去。

    那离去的道士朝着世间几处地方都瞧了瞧,看到了一个正在教书的小先生,有正在教着孩童学步的女子,还有一位俊气非凡坐在马上提枪征战的将军,还有一花白头发和眉毛老道人打着坐,老道人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道士向着无名要走去的前方而去,嘴角淡淡微笑,对着无名的方向道:“无憾自是难以做到,但,尽力便好,因为这本非真正的人间。”

    无名头上的石头对无名复述了一遍,无名眼中落寞,不曾言语,只是咬着牙,多了些许戾气,顷刻便无,“还会有很多人因我而死么?”

    “不是因你!”

    “那便好。”

    石头闭上了眼,蝉鸣了几声,无名心亦静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