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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陆家里

    李四海看到刘麻子开枪以后,知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于是他马上从床下爬出来,端起椅子用尽全身的力气砸在了刘麻子头上。刘麻子头部凹陷,一声不吭就倒在地上。

    好在刘麻子是背对着李四海,要不还真不一定能打的过他。毕竟刘麻子年轻时可是混过社团的,身手应该不错。

    李四海马上脱下了刘麻子的衣服和鞋子,衣服和钱袋到手。他又在刘麻子和大白梨身上摸索了一番,取下了几件首饰。回头看到床上有一个箱子,翻开看到了一个匣子,这估计就是大白梨的积蓄了。他把这些东西用一块布一裹,系成了一个包袱背在了背上。

    李四海把被褥盖在了刘麻子身上,桐油灯扔在上面,又倒上了一壶烧酒,火焰熊熊的燃起。这个时代的建筑都是木头的,二楼铺的木地板,地板下面是木制的檩木柁架。这些东西烧起来后,根本扑不灭,只能等烧完了为止。

    做完这些,李四海抓起了燧发手枪就想逃走,不过刚好看到了张英惊愕的目光。李四海吼道:还不赶紧跑,你想等死吗?

    李四海架起了张英,顺着后窗费力的溜了下去。张英的肩膀受伤,根本使不上力气,李四海也是费尽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把他弄到了楼下。这次不用再翻墙了,两个人直接开了后门,看了看附近没人,直接就跑了出去。

    这时候四处的锣声响亮,有人喊:走水了,大家快点来救火。两个人风声鹤唳,以为是要来抓他们的,赶紧撒腿就跑。好在刘麻子的保镖没有绕到后面这边,而且这里是小巷,又没有灯火。两个人遇到人就避开,有惊无险的来到野外。

    现在是月初,天又有些阴,四处都是黑乎乎的。两个人回头看到大白梨家冒起的火光,不由的松了口气。

    李四海看了看张英说道:我们赶紧走吧,天亮了我们就走不掉了。如果城里的几百衙役撒出来,再封锁了路口,我们根本跑不掉。

    张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久才说道:我们杀了人,还能去往哪里?

    李四海没好气的说:我们杀人又没有人看到,也没有人遇到,更没有被人抓到。别人最多是怀疑,根本不会想到我们身上。而且我还放火烧毁了现场,放心吧,只要我们去了外地,不会有人找得到我们。你在附近有没有能落脚的地方?如果没有就跟我走吧。

    张英问道:你准备去哪里?

    李四海叹了口气说道:本来我准备偷一些钱财去外地,并没有准备杀人,谁知道碰到你这么个愣头青。如果我不救你,今天我们都要死在这里。我提前准备了竹筏,准备今晚做上一票就去江海县,不如我们一起走吧!

    张英说道:我舅舅家在东沙守备,我们先去那里落脚吧。我们都没有合适的身份,到了江海县那边可能会被公人抓了去。

    两个人一起来到了河边的苇丛里,拖出来了竹筏,然后就顺水而下。由于张英的肩膀有枪伤,所以一路上都是由李四海撑筏。

    东沙守备在江海县对面,隔着一条吴河。事实上整个吴河以东以南,都是属于屯田万户的地方。吴河以东的北部是北沙守备,那里属于镇海万户。中间和南部是东沙守备和南沙守备,吴河以南东部是西沙守备,西部是金沙万户。几个守备除了北沙守备以外,都是隶属于金沙万户。

    几个守备在帝国初期的时候,都是驻扎了一个团两千人,还有他们的家眷一起在这里屯垦。经过两百年的繁衍,每个守备都繁衍到了五千户人。另外各守备这些年还私下里出售了很多土地给别人,每个守备还有几千民户。

    吴河之上是有巡检司的,专门打击贩卖私盐和海外贸易。另外巡检司还负责验看户籍,抓捕逃犯。不管白天还是晚上,巡检司的人一直在吴河上巡逻。这项制度在帝国初期的时候,还能很好的贯彻,到了末期的时候,就已经形同虚设了。

    以前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巡检司一个时辰都会派遣一艘船去巡逻。现在白天改为半天巡逻一次,晚上改为一晚巡逻一次。今晚可能是天公作美,两人一路到了东沙,都没有遇到巡检。

    现在两个人都没有正当身份,张英的肩膀还有枪伤,李四海还带着抢来的包裹。如果被抓到,估计就是一个斩立决的下场。

    东沙守备面积很大,差不多相当于一个县,几千户的人口自然不会聚集在一处地方。帝国初期的时候,东沙守备的一个营为一个镇,一个卒为一个里,共计有四镇二十里。后来靠近江海县的土地都卖出去了,迁徙过来的那些民户又建立了几个镇十几个里。每个里下面还管辖着若干村庄,每个村庄从几户,十几户,到几十户不等。

    张英的舅舅家在吴河和苏河交汇处的河对面,那里叫做陆家里。里其实就是乡,通常会有几百户人口。办理户籍必须由村长做保,里正出具文书。

    通过一路上的交谈,李四海知道了张英的身世。他家是吴州府吴东县人,祖上是走镖的。后来父亲走镖一直没有回来,家道就一下子中落了下来。母亲卖掉了家产都不够还债,最后投井了。只剩下十几岁的张英,就投靠了父亲的朋友宋员外。

    宋员外不仅免除了张英家的债务,剩下的债务也帮他还清了,还帮他安葬了老妈。张英为了报答宋员外,就一直在他的家里帮工。如果不是傻女儿已经结婚了,说不定会把他招为女婿。

    后来宋员外死的很突然,张英一直怀疑他死的不明白。接下来宋家的老人就都被刘麻子遣散了,就连张英也被他赶走了。张英一直在码头干短工,后面连宋夫人和小姐也见不到了。当他听说宋夫人和小姐都死了,张英更加怀疑是刘麻子杀了他们。

    张英经常跟踪刘麻子,不过刘麻子的身边总有人保护。虽然他的拳脚功夫很不错,不过却打不过一群人。尤其是刘麻子的两个贴身保镖,每一个都不弱于他。如果打一个他还有信心,打两个就够呛了。

    今晚他照例跟踪刘麻子,想要看看有没有下手的机会。他早就知道刘麻子经常来大白梨家,以前就知道他们之间的破事。不过他性子耿直,没想到进屋去杀刘麻子。

    也许是机缘巧合,今天他突然想去大白梨家的后院看看,刚好看到了一扇窗户开着。于是他直接翻进院,爬上树就进了屋。要说他的功夫,可比李四海高明多了。后面的事情,李四海自然是都知道了。

    张英的舅舅家也是走镖的,很早的时候就落户在了陆家里。外公用了多年的积蓄,在这里买了几顷荒地,一家人就搬到了这里。以前张英就想过来这边投奔舅舅,不过碍于宋员外家的恩情,才一直没来。现在张英为宋员外的一家报了仇,终于再无牵挂。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竹筏就来到了陆家里附近。李四海把竹筏靠在了一处苇丛,就换上了刘麻子的衣服和鞋子。虽然衣服有些大了点,不过总算有衣服穿了。刘麻子的衣服在靠左胸位置缝了一个钱袋,里面除了有一些银钱,还有一个火药葫芦和一袋铅子。

    李四海把燧发手枪插在腰间,又把首饰装入了大白梨那个匣子里面。他用棉絮把麻绳裤和匣子包起来,又用布裹起来背在背上。然后他开始检查张英的伤口,好在张英本能的躲了一下,只是肩膀被打出了一道口子,不是贯穿伤。看起来很严重,不过却容易处理。

    火药枪威力并不大,只是铅弹比较麻烦,如果是贯穿伤或者铅弹留在体内取不出来,很容易中铅毒挂了。伤口在外面的话,清洗和包扎都很容易。

    看得出刘麻子对于手枪并不精通,平时只是吓唬人而已。估计他当时也被吓得不轻,情急之下就打出一枪,根本没有准头。张英也是第一次见到火枪,直接就吓懵了。两人一个多年养尊处优失去血性,一个害怕失败了被人抓到,真是麻杆打狼,两头害怕。

    李四海昨晚就给张英挤过了污血,用顺来的烧酒给他洗过伤口。今天又给他弄了一次,还撕下一块布给他包扎了一下。张英的衣服上面有血,李四海又把昨晚从大白梨箱子里面顺出来的一件素衣给他换上。在古代男女的衣服区别并不大,除了那些艳色和绣花的衣服,剩下的衣服基本上是通用的。虽然衣服小了一点,颜色素了一点,但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两个人互相收拾了一下,直到感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就乘着竹筏去了陆家里。张英在小时候来过这里一次,还有一些印象,直接带着李四海就来到一个小村庄。

    这个小村庄只有十几户人家,住的也都是镖局的人。这里的土地都是张英的舅舅的,因为他的舅舅姓徐,所以叫徐家庄。

    徐家庄在陆家里的尖角上,在对面就能看到苏河。这里在江海县城的东北方向,只离着几里路。两个人已经商量好了,跟他的舅舅绝对不能提东海县的事情。两个人就说是从吴东县顺着苏河乘着竹筏过来的,想过来这边谋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