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参加高考

    1977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一场春雨过后，一直艳阳普照大地，春风拂拂地吹动着，山溪寨子的山山水水，从漫长的严冬中苏醒过来：田间里的冰块，“噼噼啪啪”地裂开融化；原先光秃的树木，陆续长岀新芽叶来；群鸟开始归拢欢聚，在树林里扑腾歌唱。

    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传遍了神州大地：1977年，中央决定在全国恢复高校招生考试制度。一时间，这中断、停顿了十年的重大历史事件，立即成为全国人民议论的焦点。不论是城镇还是农村，也不管是街谈巷议还是农家闲聊，都在谈论这个热门话题。特别是上山下乡知识青年和回乡知识青年，人人喜气洋洋，笑逐颜开，迅速投入到这场伟大的竞争中去。

    熊宇和同学们又来到熙熙攘攘、车水马龙、五彩缤纷的山冈县城。这里的一切是那样的充满生机，是那样的富有吸引力。熊宇暗喑下定决心，一定要努力、认真复习好功课，争取顺利考取大学，将来做一个吃公粮的、有派头的、有身份的囯家干部。他们一行几人来到了母校山冈高中，虽然没有多大的变化，但这里到处弥漫着浓浓的学习氛围。“高考复习班”临时设在学校大阅览室里，没有桌子，只有少量的板凳。里面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估计有五百多人），有的坐着，有的蹲着；室外还站着几圈人，有的还爬上走廊窗台上听课。在这些人中，大多数是1970年至1976年毕业的历届高中生；也有不少的是携儿带女的老三届生（即1966年至1969年毕业的老高中生）。给补习生上语文课的正是原来741班的班主任潘向东老师。潘老师见自己的学生来补习、准备参加高考，非常高兴，他热情地与学生们交谈，不断地鼓励他们，积极为他们寻找、提供复习资料。他还单独与熊宇私下交谈，说明无能为力处理肖雄光的原因，还不停地向熊宇道歉；并告诉他，唯有考上大学，才等同于战胜了肖雄光！熊宇和同学们都非常珍惜这难得的机会，如饥似渴地听课，争分夺秒地复习。

    时光来到了夏天。一连几天的持续高温，气候显得非常炎热，烈日将校园的蔬菜和树叶晒蔫了头，知了虫在树上不停地尖叫，操场上尘土飞扬，浓烟滚滚，人们挥汗如雨，炎热难耐。一场令国人瞩目的、决定千万考生前途命运的大考日子来到了。熊宇和同学们满怀信心地投入战斗。一连三天，他们饭吃不香，觉睡不安，脑海里高度紧张、活跃、兴奋，全身心投入到考试中去，烈日的烘烤和闷热，他们全都不顾。终于，应考的科目全部考完了，他们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接着下来，又是一段焦灼、紧张、难耐的等待与期盼。高考成绩终于公布出来了，与大多数的考生一样，熊宇、赵芳燕、赵林等人，全部落榜！这没有什么奇怪，因为他们在高中阶段没有得学什么知识，基础太差！大伙儿一下子陷入无比的苦恼之中。熊宇感到最痛苦、最失望，原来，全班同学公认他是学习尖子，断定他一定能考上大学，然而，他却以几分之差落榜了，这怎么不使他感到失望与痛苦呢？他觉得没有什么脸面见人，特别是想到自己辜负了全家人的期望，想起父母为了自己安心读书而日夜操劳的身影，同时还想到自己将要一辈子在这穷山沟里，与泥土打交道，跟着牛屁股转，过着辛劳、贫困、枯燥的生活，他感到一阵心寒，陷入深深的绝望之中。

    这天晩上，风吹云动，月色朦胧，猫头鹰发岀“咕噜咕噜”的哀鸣声。熊宇独自来到村口古榕树下踱步、思考，排遣心中的郁闷。这里的一切静悄悄的，唯有晚风轻轻地抚慰着他的心灵；树叶细细低语，关切地询问他的痛苦。他爬上大榕树，坐在树杈上，从裤袋里掏出一根麻绳，先把两端分别系在树杈上，然后在中间打一个套，将自己的脖颈伸进套中去。他再次深情地环视一遍山溪寨、延绵不断的群山、淙淙流淌的山溪水，心里默默地说：“再见吧，我的亲人们！再见吧，古老、落后、贫穷的山溪寨！让我到天堂去寻找我的美好理想吧！……”忽然，一阵清亮、甜美、柔和的声音从树下飘上来：“熊宇哥，快下来，你不要做傻事！”他往下面一看，哦！原来是赵芳燕。他迟疑了一下，不动。她又喊几遍，他终于慢慢地下来了，只见她泪眼婆娑地站在他的面前，他羞愧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