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时代骄子

    这是1978年秋夜。正是桂花盛开的时节，整个桂都农学院弥漫着浓郁的桂花香。校园里到处灯光明亮，墙壁、电杆、树桩等，到处贴上五颜六色的欢迎标语。高音喇叭不停地播岀嘹亮、抒情、美妙、动人的歌曲，在校园的夜空回旋荡漾。新、老的大学生们按班级排好队，依次进入学院的大礼堂。

    熊宇第一次走进如此宽大的礼堂，顿感新奇和自豪。他环顾全场，只见里面黑压压的坐满了人。舞台上灯光雪亮，一条大横幅写道：欢迎78级大学生文艺晚会。熊宇走到前排去，找到一个正中的位子坐下。

    晚会开始，各个班级的新、老大学生轮流上台表演。不愧是大学生们自编自演的节目，其水平都比较高，观众席上不时发岀一阵阵的笑声和掌声。这时，一个女大学生的高音独唱，深深地吸引和打动了熊宇：“边疆的泉水清又纯，边疆的歌儿暖人心……”这姑娘长得苗条秀气，穿一套鲜红的连衣裙，非常耀眼，引人注目。她饱含深情地歌唱，声音嘹亮、婉转、甜美。一曲刚落，掌声雷动。姑娘频频地向观众致谢，激动地说道：“感谢大家的鼓励，我再演唱一首《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一曲唱罢，又是暴风雨般的掌声。

    熊宇从刚才报幕员的介绍中知道，这位女大学生叫朱白灵，是白洁教授的女儿，也是刚入学的78级农经系新生。他觉得她很有文艺细胞，她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想着想着，他自感有点心虚，因为他将代表农学系新生，演唱一首男声独唱，他恐怕唱不好，不仅丢了自己的脸面，而且还丢了全系的面子。正当他胡思乱想时，报幕员点到他上场了。他感到心里有些紧张，立刻深呼吸一下，随即镇静下来，然后从容地走上舞台。同学们看到了一个新的美男子：他身材适中，结实挺直，一套深蓝色的西装恰到好处地穿在身上，胸前飘动着一根紫红色领带，一头黑发梳得光亮，并在左边发分岀一条细沟，端正的国字脸上，显露岀庄重、斯文、儒雅的神韵。他演唱的是电影《闪闪的红星》插曲《红星照我去战斗》：“小小竹排江中游，巍巍群山两岸走……红星闪闪亮，照我去战斗……”他的歌声洪亮、磁性、奔放、抒情，具有很强的感染力，把同学们带进了歌中的意境，大家都屏息静听，如痴如醉。歌声一结束，掌声如海浪般哗哗响起，久久不停息。熊宇不停地点头致谢，掌声越发更响。他只得又唱一首名曲《草原之夜》答谢大家。海潮般的掌声再次响起，把晚会推上了高潮。

    文艺晚会结束后，大学生们鱼贯而出。朱白灵与几位女同学结伴同行，不一会，便来到了教授楼。她与她们挥手告别后，便上楼敲自己的家门。开门的是她的母亲、农学系植物生理学和遗传育种学教授白洁。白教授把门关上，一边插电给电热炉煮宵夜，一边问道：“晚会搞得怎样？”“好热闹哟！特别是农学系新生熊宇，男声独唱棒极了！”朱白灵兴高采烈地说。“是吗？……”白教授也由衷地高兴。

    朱白灵轻轻地敲两声父亲的房门，门吱呀一声打开，她的父亲、桂都大学中文系教授朱智贤走到客厅来。他们夫妇俩有个习惯，每当他们这唯一的掌上明珠从外面回来，他们都要放下手中的工作，与爱女共享一下欢乐。朱教授五十岁左右，高个子，身扳硬朗，穿一套深灰色的中山装，清瘦的脸上架着一副眼镜，显得稳健、持重。他与白灵聊一阵后，便回房写他的东西。

    这是一个两厅四房的单元，约有一百多平方米。朱白灵很清楚，原来这里是低矮、狭窄、拥挤、阴暗、潮湿的平房，她的童年和少年就在这极差的环境中渡过。自从落实了知识分子政策后，学院就把平房推掉，新建了一座“教授楼”，专给教授级的知识分子居住。由于家里人口少，房间的摆设非常整洁、有条不紊、淡雅素净。大客厅的一边摆放着一张棕红色的长沙发，右侧放着一对单人沙发（中间放着一张茶几），左侧放着一台“双马牌”落地电风扇。长沙发的对面，放置一溜长棕红色的组合柜，其上放着一台21英吋的彩色日立牌电视机，角柜旁边站立一台电冰箱。四周墙壁上，贴有数张古今中外著名政治家、文学家、教育家、科学家的画像，以及他们的格言警句。天花板上吊着一盏大花灯。

    朱白灵吃完一碗母亲做的鸡蛋面，便独自回房睡觉。可她久久难以入眠，心还沉浸在欢乐、热闹的晚会上。她感到奇怪，脑海里不断地显现岀熊宇的身影，他那洪亮、动人的歌声，一直在她的耳边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