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章 过年真好

    又是一年，年关将近。

    刚挨完打，赚了10个铜板。

    躺在草地上，四爷拿个熟鸡蛋正在揉眼圈，边揉边合计，正在犯愁。

    上月父亲回来真没客气，好好的把四爷揍了一顿，是那种一个铜板不给的白揍。

    这两年，挨揍的活让四爷真抗揍。

    父亲省吃俭用买回的书，四爷玩命的读，可就是读不懂，好像四爷除了天生会挨揍，读书还真不是那块料，书读了很多遍就是不会背，更别说开窍了。

    父亲说了，这次回来还要考他，如果还不会，这次就往死里打。四爷之所以愁，真不是因为怕挨打，而是家里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他身上，看着父亲日渐佝偻的背影，四爷内心很自责。

    继续挨揍、修养身体、修养身体时读书、养好身体了再挨揍、再修身体读书，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天越发的冷，天空飘起了雪花，大年三十了，父亲也踏着雪回到了家。

    过年就要吃饺子。父亲买了米面猪肉，姐姐们在厨房里张罗。

    此时的父亲左手拿书、右手持藤条，气的浑身发抖，一番考下来，四爷的回答天马行空，用胡说八道形容丝毫不过分，四爷自己还全然不知，依旧在满嘴放着大炮。

    四爷就这个个性，爷可以不知道，但不可以不说，而且是那种理直气壮的说。

    用四爷的话说，不说肯定错了，说了，说不一定还能蒙对，一切还有机会。

    四爷为什么会这样？自己的父亲在外和人交往话不多，明明是对的，会忍，不说话；明明是吃亏，往往也是息事宁人，还会忍，还是不说话。父亲的道理是：与不讲理的粗鄙之人解释不值当，那么就不说话。

    四爷不想像父亲一样被人欺负，内心就有了这种凡事要争取的态度。

    从小看着父亲被那些人欺负而忍气吞声，四爷就是不服气，心想着总有一天，哼……

    四爷正想着，“啪”的一声，藤条重重的抽打到四爷身上，在寂静的夜里，藤条落在皮肉上的声音显得是那么的清晰赤刺耳。

    四爷身上一紧，很疼，但是四爷忍了，硬是没发出求饶声，静静的等着下一藤条的到来。

    声音引着大姐从厨房跑来，看见父亲责打四爷，忙上前阻拦，哀求的说：“爹，今天是三十，有啥事都饶了小四吧。”

    父亲高举的藤条没有再次落下，一声叹息，父亲默默的拿起桌上的旱烟，叭叭抽了一大口，盯着手上的书，什么也没说，就那么静静的盯着。

    饺子端上了桌，香气四溢，还有热乎乎的饺子汤，今天的面准备的充足，大姐还下了一大盆油泼面，毕竟如果全部吃饺子，还是有些奢侈。

    一家人围在桌前，孩子们吞咽着口水，望着桌上的饺子和面，就等父亲开口说出“吃饭”两字，自己就可以狼吞虎咽了，“咕咕”不知谁的肚子叫了，好像是四爷。

    司空家虽落魄，但毕竟祖祖辈辈都是读书人，家风、家训严格。四爷虽顽皮，但品行端正，姐姐们就更不用说，虽然孩子们都很想吃，但父亲没发话，大家也只是看着。

    先给祖先上供，然后是母亲，一番仪式下来，终于，父亲端着劣质的水酒，孩子们拿起筷子，兴奋的端起碗，马上就可以吃了，四爷心里高兴的想着。

    父亲宠爱的对孩子们说道：“猪肉大葱的饺子，油大，不要吃太多。”

    穷人家的孩子平常很少吃油腻的东西，突然吃太多的猪肉确实容易伤身体，父亲这样说也不是不舍得，只是很心疼。

    父亲又道：“大姐今年16岁，吃16个，二姐14岁吃14个，三妹12岁吃12个，小四快10岁了，吃10个，就着饺子汤吃”

    不说“开饭”，父亲望向四爷又说道：“送一份20个的饺子，送老祖宗那里。”

    老祖宗指的就是白塔，每年年三十，司空家都会给老祖宗送饺子，这个传统在司空家已经坚持了十八代了。

    “四爷，你现在就去送，送回来再吃。”父亲对四爷说。

    族人们是大年初一祭祖，而四爷家多一次祭祖，往年都是吃完饭再由父亲安排送去。今年这么安排明显也是对四爷不努力读书的惩罚。

    四爷心里一阵叫苦，从家里到白塔来回要一个多时辰，今夜还下了雪，饿着肚子一个来回最少要两个时辰。

    大姐道：“父亲，还是我去吧。”

    父亲看着四爷，语气略带严厉：“在老祖宗那忏悔一个时辰，好好反省，还不快去。”

    “好的，父亲”四爷回道。

    四爷拿起开始就准备好的那碗饺子，转身出门而去。父亲不担心四爷会偷奸耍滑，父亲对司徒家的家风有信心。

    雪停了，路上已经有了厚厚的积雪。

    对于四爷这个年龄的孩子，积雪的路走起来很费劲，深一脚欠一脚的，一个时辰后，四爷终于走到白塔。

    肚子饿过了，早已经不叫了，四爷把饺子放到祭台。

    所谓的祭台也就是村民们放在圆圈中央的木桌。四爷站在圆圈里，这个圆圈范围往日只有献祭品的人在献祭品时才能进来。

    四周静悄悄的，四爷看着祭台，他在沉思，四爷在想我要忏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