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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拾章 满庭霜

    圣历五百六十九年岁终下旬下半匝子的一个傍晚,在内博纳大陆上决定蛮夷次序,已经进行了百年、整个罗莎总督辖区以东世界的内博纳甲级球赛的决赛,打响了它向外扩张的疯狂开赛礼炮。

    罗斯军统国以割让大部分富饶的黑土地为条件,从圣朝得到了自火雷天机的图纸,依靠它造出的铁甲兽在此刻开始如同狂风暴雨般横扫内博纳大陆,无人能挡。

    这场纷争愈演愈烈,战争的阴云最终影响到了圣朝。

    整个世界在这接下来的数十年陷入了疯狂的战火,社会崩溃,民生凋敝,以至于神君不得不动用封存已久的实验性武器,“天火流星”。

    这持续了数十年的纷争,在那一刻划下了自己最终的一笔。这种能够在空中爆炸,释放出无穷威力的恐怖器械,第一次在世界上展露了自己的面貌。

    圣朝为了给穷兵黩武,内耗伤民的内博纳蛮夷一个教训,便命令天子禁军将这种武器空投到了内博纳离岸岛屿“苏威爱”三国联盟万尺高空之中。

    这三国是内博纳最强悍的独裁势力,裹挟着民众不肯屈服于圣朝的铁蹄之下。可惜,他们遇到了圣朝的“神火王恭万人敌”。

    当它在洛丹伦上空绽放出耀眼的光华时,整个内博纳都为之震撼。那光芒如同第二个太阳,照亮了天地万物。那是一幅不能形容的画卷,有如圣朝诗人曾经形容过的场景:“推出太阳辉,天外旋收声”。在万里高空的禁军天行器看来,那个岛屿上的地狱景象好似一个巨大的巨人吹了一口气,灰尘和垃圾都很快地被扫平了。

    不被称呼为战争的战争,就在那一刻结束了。

    对此,有明圣朝的历史学家、地理学家徐光祖做了如下评价:

    内博纳,乃是西方一片荒芜之地,其人不识天子之尊威,不信真君之恩德,不服圣朝之法度。

    其地寒冷荒凉,瘴气弥漫,怪兽横行。其人野蛮无知,好战贪婪,不知礼仪之美妙,不知道理之公正。

    其技术落后落伍,只会用购得的自火雷天机驱动一些粗糙的机械装置,如飞行船、蒸汽火车、铁甲兽等,企图与圣朝的神工妙技相抗衡。

    其文化贫乏无趣,只有一些古怪的服饰、幻想和臆想。其政治混乱不堪,各国纷争不休,无法统一。

    其历史悲惨可怜,曾经遭受圣朝的“神火王恭万人敌”的毁灭性打击,导致其文明倒退百年,科技失灵无用。内博纳之人,实乃劣等人、蛮夷也。

    东方的天龙人们总觉得内博纳是一片冰封雪域,但在真正的异族——内博纳的哈娜眼中,那只不过是她的祖国,罗斯利亚母亲短暂的冬天而已。

    她在西内博纳平原打了一年的仗,也知道法兰克先锋国的夏天同样可恶。那火辣辣的太阳,烤得大地龟裂,与她身后无数铁甲兽喷出的白气交织成一片。

    她是拥有前罗斯大公国沙皇之名的贵族,哈娜·阿列克谢·罗曼洛夫。虽然现在萨文科夫统治者罗斯国,一度将国名改为罗斯军统国,但他们罗曼诺夫家族仍然在军中,在国中担任着重要职位。

    甚至他的表兄,亚历山大二世都没有被迫退位——他只是签署了委任令,将政务,国家全权委任给萨文科夫而已。

    抛开心中的这些杂念,哈娜心中盘算着如何继续进军。萨文科夫的军队的步伐是不可阻止的,她依稀仿佛记得那年的情况。

    军靴踏在地面,整齐的步伐敲开了他们克里姆林宫的大门。神君派来的禁军战士站在萨文科夫的身后,他彬彬有礼的请他的表兄签下了土地转让契约,护国公委任状。

    禁军这次也跟着她的军队在行动。

    她乘坐在禁军提供的先进铁甲兽,“神勇无敌火龙卷地自走突火炮五九式”之上,远远的看着身着白色雷神甲,手拿转雷铳的禁军白莲团战士,以不弱于她的铁甲兽编队的速度跟着他们前进。

    小麦色的手拧开水壶,只见里面的水已经所剩无几。她轻轻地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然后拿起天眼镜,望向远方的山峦。

    在圣朝人看来,这场战争早已胜负分明。

    禁军天威所及,诸蛮夷皆敛锋躲避。那藏在极夜里的冰山,被太阳直射时会像冰棍一样消融。

    法兰克和凯撒雷申两国已是强弩之末,天下无人能敌圣朝的禁军。

    曾摇旗呐喊,疯狂叫嚣的苏威爱三国联盟更是不堪一击,只能躲在未被波及的海岛上,与异族为伍,自甘堕落。

    ……

    书生看着这个电影感到如痴如醉。他几天前刚考上举人,离“进士及第”境的大儒还差的很远。正因如此,才要劳逸结合,休息好才能获得更好的成绩。

    悬梁刺股、凿壁偷光、牛角挂书这些勤奋的故事都不是他这种大户子弟去做的,他只需要按部就班,跟着周家安排的人生里程慢慢走,就能获得圣朝县官胥吏的编制。

    在此之上,熬熬资历年份,一地知府甚至是入朝为官,都不是不可能的。

    转眼间,荧幕上的圣朝已经借着罗斯军统国的手夷平了四夷,在全世界建立了无数的总督辖区。虽然如此强大的祖国给了他热血澎湃的感觉,但他却总觉得这个故事有哪里不对。

    就像早上拿豚鬓牙刷刷牙,却卡了一根在自己牙缝里。虽然最后把它取了出来,看不到了豚鬓的影子,却总是觉着哪里又出了点问题。

    冷冽的日头高悬,照耀着有明圣朝的万里江山。好几只麻雀飞越了昆仑山的峰顶,在一片晴空中突然打开了一个小小的裂缝,它们飞进其中,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一团黑乌从云端冲出,刚一沐浴在阳光下,便化作了无数火球,坠落在地。好在它们落地时已经被烧得什么都不剩下,不然那又是一次可怕的山火灾害。

    此时已经是城镇的清晨,书生昨夜热血澎湃地看完了那刚演罢了一场讲述蛮夷风俗的夜剧,他站起来打开了紧闭了一夜的包厢大门。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剧院内堂满是灰尘的地板上,形成了皇甫中和效应中所说的那道恩光。周易,那个看了一晚剧的书生,从厢房里懒洋洋地站起身来,伸了个大懒腰。

    他从腰间掏出自己铁马的楔子放在手中把玩,打算早点回家,继续苦读放在床下的“圣贤”之书,修炼自己胸中的浩然正气,争取早日突破更高一层的“境界”,达到半步进士境。

    早晨的阳光从昆仑山头照在他的头上,暖洋洋却冰冷柔和的光让他忘却了那一丝的不安。不料,就在他已经打开铁马的门,准备骑上铁马绝尘而去之际,却听到了远处传来一声女子的惨叫。

    他立刻警觉起来,收好自己的楔子,急忙朝声音发出的位置看去——越过了几座员外后院里的假山水池,他的目光来到了镇子中心的小溪边。在溪水里,他看到了一个让他惊诧不已的景象。这不正是刚从剧院出来,就又碰上了一场自生屏好戏吗!

    清溪边,一个狐女浴血奋战,众猎人围攻不止。她身上伤痕累累,却傲然不屈,目光如刀,嘶声如雷,拼命抵抗。猎人们手持兵器,口吐恶言,嘲笑讥讽。

    “哼,你这妖物,还想逃出生天?你自以为是何等人物?你只不过是条命悬于一线的畜生罢了!”

    “没错,你这畜生,居然敢残害我们村里的牲口!你罪无可赦!”

    “今日我们定要将你抓住!你长得这么好看,又是狐女,便是天生就要吸男人的精气罢!我们今天也是为民除害!”

    书生恰巧经过此地,见到这番景象,心中不由得暗笑。他乃是个读书之人,通晓圣贤之道,明白天地万物皆有灵性。

    因为床底的“圣贤”之言,他一向对人妖之事情有着异样的兴趣。

    通过多年的总结,心中早有一番独到的见解:这天下的妖怪,无不是有情有义之辈,只要能够得其真心,便能与之结成生死之交。这只狐女,定是他今生的姻缘所在,她必将以身相许,来报他救命之恩。

    拔剑而起,正气凛然,一言不发,直冲猎人。

    这正是圣贤书中的大好内容:他是读书人,却不畏强暴,只为救一个狐女。

    猎人见他衣冠楚楚,拿剑却毫无架势,心中不屑,纷纷讥笑。

    “周秀才,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不是该在家里念书吗?”

    “你是想把这个狐媚子带回家养吗?你不怕她吸了你的精血吗?”

    “小心啊,这只狐女不是好惹的,他会咬人的!”

    周易不屑一顾那些嘲笑声,只管走向狐女,剑尖指着猎人,冷笑道:“放了它,否则你们就是找死!”

    猎人们见他不识好歹,都嘲笑起来。

    “你这书呆子,也敢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你那把剑还能杀人吗?我们就在你面前把这个妖狐给办了,你又能奈何?”

    “你还是赶紧滚吧,别在这里丢脸!我们不想伤害你,你自己找死,别怪我们不客气!”

    但周易岂肯退让,这群猎人骂的他义愤填膺,他要与这群恶徒一战!他冲上去,把剑舞得虎虎生风,和猎人战作一团。

    他与猎人周旋了半日,眼看地上的影子,已经是日上三竿。心中那股隐隐的不安又油然而生。它越来越强烈,让他无法忽视,脑海中一片混乱。

    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向天空,却见那颗永远挂在昆仑山顶的太阳,竟然正对着他照耀。他心中一惊,仿佛想起了什么,浑身冰凉,手中的剑指向了那颗太阳:“是你!”

    但没有回答,他只听到一声轻叹,那颗太阳便将他笼罩在光芒之中。这一次的太阳,并非祂所表现出的那般冷酷,他感受到祂的温柔,却也觉得祂缺少了什么。他随着祂而去,心中却有一丝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