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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上小学

    过了年,大头就要去上学了,可他极不情愿,野惯了嘛,哪愿去受什么约束。但这次不行了,小姨愤怒的脸,特别是那句不上学,就送他回去,让他害怕了,不情愿也只能乖乖的就范。

    上学了,总不能仍叫大头这名吧。

    祖美娟本没有帮他起名的想法,念书是祖美凤的事,起名也是她的事,可在这里念书,她就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了。

    她想给他起一个文雅点的名字,可她的学问实在有限,一个初师生,想破了头,也不会想出个文雅的名字来,她只好去请教学校里有些古文功底的老师。

    那老师看了看大头,突然想到了句俗语:嘴大吃四方……那头大呢,是不是也有异人之处……头大……发达……

    这话启发了祖美娟,那就叫伟达吧。

    伟达……伟达,祖美娟轻念了几遍,一下就认可了。那老师也轻捋了几次自己那没有胡子的下巴,然后摇头晃脑的说:

    “这名字起得响亮。”

    于是,他有了两个名字,有喊他大头的,也有喊他刘伟达的,他一概都会答应。

    那时的上学,几乎不需要什么手索,既不看户口,也不看年龄,只要你愿到学校上学就行。每个大队(后来称行政村)都有小学,甚至还有教学点,上学很方便,几乎不要学费。

    学校设在一座老庙里,进行过简单的改建和维修,但格局没有太大的改变。

    正庙没有拆,里面相当的昏暗,而且还有些阴森。据说,就有人清晨看到过没有腿的鬼,迅速的从庙中跑出来,一眨眼就消失的不见了。还有人说的更是毛骨悚然,说深夜里能听到鬼叫声,有东西从屋顶落下的“哐当”声,可天亮后,地下什么也没有。

    有一个外地的教师,就住过这里。他被夜里的各种恐怖声吓的生了病,以后就再也不敢住在这里了。

    小孩们轻易可不敢涉足这里。这里是教师的办公室,屋里的立柱就成了天然的分隔线。于是,办公桌就横七竖八的摆开了,相当的凌乱。

    刘伟达独自一人可不敢进去,明知小姨就在里面,他也不敢。只有小姨带着他,他才敢跟在后面进去。

    居佳美也正式上学了。其实,她早就待在学校了。三岁以后,就一直跟着母亲后面一道来一道去。还有同村的一个小女孩,名字叫小兰,和刘伟达同岁,也来学校上学了。

    那女孩的家长,将小兰托负给祖美娟,请她代为照顾。于是,祖美娟当时就成了这三个小孩的保护神,四人一道来一道回。

    村子中有好几个和刘伟达差不多大的小孩,就没来上学,他们一天学堂都没进。这些野惯了的孩子,根本就不想到学校里来。那时的家长也愚昧,不去就不去,反正以后该种田的还是种田,该捕鱼的还是捕鱼,识了字没多少用。待在家里,还能帮做做事,至少还可以带带弟妹。

    也有的家长不这样想,识字总比不识字好,至少出了门会认个招牌,不会两眼一抹黑,就逼着自家的小孩去上学。

    这也不能全怪那些家长愚昧,那时整个社会都不重视教育,大城市里有学问的人都下放到这里改造了,书还有什么念头。学生到学校里去,其实就是识几个字。授课的老师基本上是本地人,大都是民办教师,或者说是生产队里记工分的教师。他们不会汉语拼音,就用本地方的方言授课,这一点让刘伟达后来受了不少的苦头。即使现在,他也只能用蹩足的带有方言的普通话和别人交流,别人听起来常似懂非懂。

    学校里的学生并不多,一个年级也不过十来个人,要是某年级的人太少了,就采用复式班的教学方式,一个班有两个年级的学生。

    刘伟达开始不愿到学校,可十多天一过,他就喜欢上了学校。这里小孩多嘛,有他施展的地方。

    可喜欢归喜欢,小学的五年,并没有给他留下多少深刻的印象。老师们的名字,现在可能还记得,可他们的面孔却模糊的不能再模糊了,不论他费尽了多少心思去回忆,就是清晰不起来。但有一件事,仍清晰的印在了他的脑海,直到现在他还有时在饭桌上当作笑话说给别人听。

    这可是真实的故事,一点儿杜撰的成份都没有。

    那是四年级的某一天,新来了位语文老师,高高的个子,黑黑的皮肤,脏兮兮的头发,乱七八糟东倒西歪的随意堆在头顶,隐隐地能看到他头发中裹了些草屑。身上的衣服说不上是什么颜色,裤脚上粘了许多细碎的烂泥。

    这是个极不修边幅的老师,可能昨天他还在田头劳作,今天就站到讲台上来了,角色可能还没变换过来。

    他是兴冲冲的走进教室的,没有像原来的那位语文老师一样,先打开课本领学生朗诵一番,而是直接在黑板上写下了“咳嗽”两字。

    为什么他要这样做,目的是什么,刘伟达至今也没弄明白。

    写完了这两字,老师就转过身来,面对着大家说:

    “认得这两字吗?”

    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异口同声的说:“不认识。”

    可能也有学生说了认识的,但他的声音毋容置疑的被淹没了。

    “不认识不要紧……”老师很得意,也有些激动,那就跟我念。

    “亥拉……亥拉……”

    “亥拉……亥拉……”学生就大声整齐地跟在老师后面读。

    实然有一个学生站了起来,但是脸憋的通红。

    老师在巡视时发现了他,就亲切的问他有什么事。

    “我……我……我……”吱唔了半天,那站起来的学生还是没敢说。

    “我……我什么,大胆的说。”

    “老师,这两字,我爸教……教……教过我,不念亥拉,念……念……咳嗽。”

    那学生怯怯的,声音很小,又结结巴巴,只有靠近的几位同学听清了,当然,站在他前面的老师,也肯定听清了。

    其他的学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一会儿看看那脸憋得通红的学生,一会儿又看看老师。

    刘伟达就在那学生附近,他知道怎么一回事,就定定的看着这新来的老师,就想知道到底是哪个错了。

    咳嗽,地球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老师当然也知道了,可这两字怎么写,就另当一回事了。

    老师还算镇静,但脸上的表情还是发生了变化,一阵红,一阵白,显得有些尴尬,但为了不失面子,他还是要强词夺理。

    “你爸念的是土话,亥拉才是普通话。”

    班上旋即暴出了一阵哄堂大笑,刘伟达当时真不知这笑声,是在笑老师,还是在笑那位出头的同学。

    到底谁错了呢?除了那站起来的同学,恐怕谁都说不清。这时,那同学的脸更红了,这肯定是因别人的误解而气愤后脸胀的通红。

    仍是这位老师,在说到一位著名的工人时,眉飞色舞当中朗诵了他那句著名的口号:“石油工人一声吼,地球也要抖三抖。”可这老师竟将“吼”念成了“孔”,又将“抖”念成了“料”。

    看来,这老师确实是个白字先生。平时,不认识的字,他可能就念了半边。

    现在的小学,早已不开设毛笔字课了。可那时,毛笔字可是必修课,从三年级开始,老师手把手的教学生怎样拿毛笔,怎样运笔。先描红,后练字,老师会根据字写的好坏批改,写的好的,老师就在那写的好的字上画一个红圈,甚至有一笔画写的好,老师也会在这个笔画上画一个红圈。

    刘伟达现在写的一手好字,完全就是那个时候培养出了的兴趣。

    念小学的这几年,他的母亲祖美凤还来过几次。可她没有到小姨家,而是直接到了学校。她希望刘伟达跟她回去,可他哪里肯依,连面儿都不愿见。但她看到儿子越来越壮实的身体,脸上长出的肉,内心中还是相当欣慰的。这几年,她感到了压力,女儿们大了,开销也大了,那秘密挣钱的勾当,不能再继续了。女儿们有了微词,大女儿刘惠芳更是给她脸色看。

    经济上的压力大了,祖美凤想把儿子弄回去的念头也就淡了下来。反正儿子是自己的,谁养不一样。

    刘伟达读三年级的那年,小姨又生了个孩子,仍是个女孩,取名居佳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