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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寒意

    “那个孩子怎么怪怪的?”

    “你新来的不知道,我跟你讲哦,那个小孩,那里好像有点问题,”女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低声和旁边的人说着,“而且,他好像可以看到不干净的东西,邪门儿的很。”

    “唉,哪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胆小,你可别吓我。”

    “那你更要离他远一点了,我跟你讲哦,上回我们这的李老师……”

    两人身影渐渐走远,钟子宇从树后走出来,手上抱着一个破旧的玩具。

    “别听她们的话,小宇一点都不奇怪,小宇是最乖的孩子了。”梁岳弯下腰轻轻的拍了拍钟子宇的头。

    小小的人儿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父亲,满脸委屈的表情,“爸爸,如果我是乖孩子,为什么那个人只带走弟弟,不带我一起离开这里呢?”

    梁岳听到这,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蹲下身,把钟子宇抱在怀里,“那是因为,小宇要留下来陪爸爸呀。”

    “骗子,小骗子。”院子里,男孩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向钟子宇身上砸去,钟子宇起初想要反抗,捡起石子砸回去。没想到那个男孩嚷嚷起来,招来了一群孩子,把钟子宇围在中间,轮番向他扔东西,小小的人儿蜷缩着身体,害怕的浑身发抖,扯着嗓门喊着:“爸爸,爸爸,快来救我,爸爸。”

    “听到没,他又在喊爸爸了,大骗子,砸他。”

    “你们闻到没?他身上臭臭的。”

    “该是拉裤子了吧。”

    “哈哈哈哈……”

    “你们干什么?!”正在打扫卫生的章姨闻声赶过来,拿着扫把挥舞了几下,孩子们四散逃开。

    见孩子们都散开了,章姨扔下扫把,蹲到钟子宇身边,替他掸掉身上的灰尘和粘在上面的泥巴块,捧起钟子宇的小脸,皱着眉头轻声说道:“小宇没事儿,阿姨在这。”

    钟子宇盯着章姨的脸,眨了眨眼睛,一头钻到章姨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章姨轻拍着钟子宇的后背,“这都做的什么孽啊,小宇不哭,阿姨一会儿到食堂去给你拿个苹果吃,乖。”

    待钟子宇渐渐平静下来,章姨才松开手,拿起扫把,一步三回头的往食堂走去,因为背对着她,所以她没有看到当时钟子宇的表情,那是不属于同龄孩子的淡定。

    “小宇乖,有爸爸陪着你呢。”夜深人静,钟子宇蜷缩在小床的角落里,梁岳坐在他身边,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发。

    钟子宇厌恶的往旁边躲了躲,闭着眼睛,低声说道:“我没有爸爸。”

    空气像是突然凝结一般,梁岳慢慢收回手,眼睛盯着那个缩成一团的瘦小身影。白天事情发生的时候,梁岳不是不在场,相反,他不但在场,而且还牢牢的将钟子宇护在了自己身下,可是,那又怎么样呢?那些小石子,泥巴块还不是穿过他的身体直接砸到了儿子身上。

    这些钟子宇都感受得到,所以才会说出刚才的话吧。深深的自责过后,是无尽的痛苦和悔恨,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钟子宇的人生会有怎样的结局,连他都没有勇气承受这一切,又何况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可他无能为力啊。

    这样的生活过了一日又一日,孤儿院的孩子有来有去,却依然没有人能够把钟子宇当成一个正常的同伴来相处,孩子就在梁岳的关注下,日渐消沉,直到有一天,肚子在后院玩耍的钟子宇,捡到了一只白色的小狗。

    那小狗大概是和自己妈妈走散了,蹲在地上直发抖,嘴里不停的呜呜叫着,钟子宇小心翼翼的走向前,刚开始小狗还有些害怕,却生生的看着他,后来大抵是觉得对方没有什么威胁,慢慢的向他靠近。

    钟子宇开心坏了,把小狗一把抱在怀里,小狗也高兴,摇着尾巴,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惹得他一阵痒,咧开嘴笑了起来。

    梁岳在旁边看着和小狗玩得开心的钟子宇,脸上也露出欣慰的表情,这孩子有多久没笑过了,梁岳都不已记不清楚。

    梁岳陪着钟子宇在后院给小狗用纸箱搭了个简单的窝,每天吃饭偷偷藏一点,拿给小狗吃,还给小狗起了个名字,叫汤圆。钟子宇因为汤圆的存在,虽依然不合群,却也日渐开朗了起来。

    原本一切就这样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开来,却不想事情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

    这天,钟子宇带着午饭剩下饭菜,急匆匆的赶到后院,汤圆却没像从前一样,摇着尾巴冲出来,爷俩围着后院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小狗,午睡时间到了,钟子宇将吃食放到汤圆的小窝附近,不舍的离开。

    走回前院,他惊讶的发现,他的汤圆居然在院子里和一群小朋友玩儿,旁边站着的阿姨,端着个小瓷盆,里面装个肉和饭,她将瓷盆放到汤圆面前,汤圆立马开心的吃了起来,还朝着阿姨摇了摇尾巴。

    “我刚走到楼后面,就看到这小东西正在啃树枝,估计是饿坏了。”阿姨和从食堂走出来的抽着烟的食堂大叔说着话。

    大叔蹲下身摸了摸汤圆的脑袋,笑着说:“要是大点多好,正好给我炖狗肉汤用。”

    阿姨伸手打了大叔一下,翻了个白眼,笑着说道:“你看你,教坏小朋友,什么狗肉汤,人家这么可爱,对吧,小白。”说着,阿姨戳了一下汤圆的脑袋,汤圆不明所以的抬头“汪”了一声。

    阿姨立马笑开了花,摸了摸汤圆的脑袋,“这小东西真聪明,就叫了一声,就知道自己的名字叫小白。正好院里少个看门的,就你了。”

    钟子宇站在远处看着,两个小手使劲儿攥紧拳头,以至指甲都掐进肉里,也没有松开的意思,转身跑回楼里,拿了教室里的剪刀,冲回后院,把写着汤圆名字的纸箱剪的稀巴烂,坐在地上愣神,任梁岳怎么呼唤,都不做任何回应。

    梁岳吓坏了,蹲到钟子宇的身前,捧起他的小脸,当他看清孩子的表情,整个人愣在了原地,那是他第一次,在钟子宇脸上看到那样的表情,一种绝望中带着阴冷到令人心生寒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