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标语
村里大会场那面巨大的墙壁前，林家良正站在简易木架上，手拿着排笔刷和油漆桶，认真的工作着。
他在画一幅巨大漫画，并书写一幅巨幅标语。
几个闲得无事的村民，就站在墙壁下当做戏曲表演一样的观看。
“全能才子”林家良在书法和画画方面的造诣也是很高的，他高中上学的时候，这份才华就被老师充分肯定。学校所有的文艺宣传标语，以及文艺黑板报，大都是他参与书写。他还当上了学校的“文艺宣传干事”。
他这份才能在村子里也很出名，很多村民都来求他书写家先和对联。到了春节那样的日子，求他写字的人，真是踏破了门槛。
遗憾他全是无偿服务，有特别感谢的，顶多给他一包烟的回报。要是他按每个字收费的话，估计他早已经是大财主了。
现在的这幅壁画和标语是村干部下达给学校的任务，校长又把这个光荣任务分配给了林家良，因此林家良又在干一份没有报酬、只有精神鼓励的额外工作。
一会儿，女儿敏敏跑过来：“爸爸，妈妈说饭做好了，叫你快回家。”
“再等会儿，等我把这里弄完。”林家良头也不回说。他在工作上向来都是废寝忘食的态度，工作永远比吃饭重要。
敏敏于是也站在墙下面，抬头张望。
她看见父亲已经把那幅十分夸张的漫画，画完了，正在旁边提写几个字。她只认识其中的两个字，后面那个字笔划太多，不认识。
敏敏看了一会儿说：“爸爸，我来帮你写吧，我写字很快的。”
“你会写什么字，别来捣乱，快回家去。”林家良断然拒绝。
有个村民插话说：“林家良，你有本事，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肯教啊。我有点什么能耐，赶紧教给我孩子。”
林家良象被点醒似的，是啊，为什么不趁机让女儿锻炼锻炼呢？他便低头看一眼敏敏，然后说：“你真的想写？”
“嗯。”敏敏重重点头。
林家良便跳下木架，先把敏敏抱上去，自己再重新爬上去。
接着他递给敏敏一把排笔刷子，醮上油漆，指点她怎么刷写。
其实那些标语文字早已经用铅笔描好了边，敏敏只需要用排笔把油漆填充在边框里就可以，很简单。
所以，林家良只稍微讲解示范了一下，敏敏就学会了。
林家良于是让敏敏在那儿填字，自己继续去完善那幅漫画。
敏敏又开始象记者一样，向父亲提问：“爸爸，这个字念什么？”
林家良偏头看一眼女儿正在填的那个字，用课堂上课的语气回答：“这个字读‘阶’，‘阶级’的‘阶’。”
“哦，阶。”敏敏点着头，马上又指着旁边那个字：“那这个字呢，这个字怎么念。”
看见女儿一下这么好学，林家良也高兴，因此耐心的教导：“这个字念‘级’，‘阶级’的‘级’。”
“哦，级。”敏敏把两个字连起来读：“阶级，阶级。爸爸，阶级是什么意思？”
“阶级什么意思啊？阶级……”林家良一下子语塞起来，这两个字看上去耳熟能详，真要清楚解释起来，还真的不容易。讲得太学术法，女儿肯定听不懂，可是怎么通俗的解释呢？
敏敏倒自己解释起来：“啊，我知道了，就象学校里，有一年阶级，二年阶级，三年阶级，对吗，爸爸。”
“不是的，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呢？”
林家良感觉好为难，他本想说“你还小，长大就明白了。”一句话敷衍过去。不料下面有个村民跟他抬杠：“林家良，你还是语文老师，阶级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吗？”
另一个村民说：“是啊，我也想听听，这两个字到底什么意思呢。天天在喊‘阶级’，‘阶级’，到底什么意思，完全不懂。”
一个年纪较大的村民站在林家良一边说话：“也不能怪林老师，我也是读过私塾学堂的，唐诗三百首背得滚瓜烂熟，但是‘阶级’这两个字，至今都没有搞清楚。”
林家良一下自尊心来了，不能在这群胸中无墨的村民面前丢脸。
他便对敏敏说：“阶级很简单，其实就是‘人’的意思，阶级就是人。”
一个村民感觉恍然大悟：“哦，阶级是人，这下全明白了。”
敏敏天真的顺着村民的话说：“我是人，爸爸也是人，阶级斗争，就是我和爸爸的斗争。”
那一群村民笑得东倒西歪。“你这光头闺女是个天才，林家良”有人说。
林家良自己也笑，他拿毛笔在女儿鼻尖上点一下，敏敏红鼻子上多了一个黑点。“捣蛋鬼，学习一点不用功，胡说八道你比谁都厉害。”
有个村民突发奇想：“林家良，你这闺女，我蛮喜欢，我儿子比你闺女大一岁，要不，咱们攀个娃娃亲吧。”
“少跟我瞎扯蛋，都什么年代了，还娃娃亲。”林家良脸色不悦，他最反感村里那些旧风俗。
那人不满林家良的语气，回敬一句说：“不攀就不攀，谁稀罕似的，她遭人嫌弃的时候还没来。”
“你说什么？嘴巴干净点。”林家良一下转过身，直视那人。
林家良跟外人打交道，属于为人内心傲慢，外表又比较谦卑，表里不一的性格。对外人通常都保持和气，不爱跟外人吵架，现在是真忍不住了。
那人也不甘示弱，毕竟这么多人围观，面子很当紧。他两手一叉说：“凶什么凶？你还想打人不成？我一片好心跟你攀亲，你张口就喷粪，还跟我凶？”
林家良正要回骂，不料敏敏率先出手。她把手里的油漆刷子，照着那人就扔过去：“不许骂我爸爸。”
刷子正扔在那人胸口上，这下好，那人满身都溅满了油漆，真是狼狈不堪。
他怒不可遏，丧失了理智，躬身就捡起地上一块碎砖，抬手就朝木架上父女俩砸过去。
林家良迅速把敏敏拉到自己身后，只怕石块砸在她身上。
好在下面有村民立即拦住那人，把他手里的石块抢走。接着几个人推推搡搡的把那人劝走离开，事情方才平息。
林家良的心情也破坏了，没了工作的兴致，于是丢下笔刷，拉起女儿的手说：“走，回家吃饭。”
他在画一幅巨大漫画，并书写一幅巨幅标语。
几个闲得无事的村民，就站在墙壁下当做戏曲表演一样的观看。
“全能才子”林家良在书法和画画方面的造诣也是很高的，他高中上学的时候，这份才华就被老师充分肯定。学校所有的文艺宣传标语，以及文艺黑板报，大都是他参与书写。他还当上了学校的“文艺宣传干事”。
他这份才能在村子里也很出名，很多村民都来求他书写家先和对联。到了春节那样的日子，求他写字的人，真是踏破了门槛。
遗憾他全是无偿服务，有特别感谢的，顶多给他一包烟的回报。要是他按每个字收费的话，估计他早已经是大财主了。
现在的这幅壁画和标语是村干部下达给学校的任务，校长又把这个光荣任务分配给了林家良，因此林家良又在干一份没有报酬、只有精神鼓励的额外工作。
一会儿，女儿敏敏跑过来：“爸爸，妈妈说饭做好了，叫你快回家。”
“再等会儿，等我把这里弄完。”林家良头也不回说。他在工作上向来都是废寝忘食的态度，工作永远比吃饭重要。
敏敏于是也站在墙下面，抬头张望。
她看见父亲已经把那幅十分夸张的漫画，画完了，正在旁边提写几个字。她只认识其中的两个字，后面那个字笔划太多，不认识。
敏敏看了一会儿说：“爸爸，我来帮你写吧，我写字很快的。”
“你会写什么字，别来捣乱，快回家去。”林家良断然拒绝。
有个村民插话说：“林家良，你有本事，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肯教啊。我有点什么能耐，赶紧教给我孩子。”
林家良象被点醒似的，是啊，为什么不趁机让女儿锻炼锻炼呢？他便低头看一眼敏敏，然后说：“你真的想写？”
“嗯。”敏敏重重点头。
林家良便跳下木架，先把敏敏抱上去，自己再重新爬上去。
接着他递给敏敏一把排笔刷子，醮上油漆，指点她怎么刷写。
其实那些标语文字早已经用铅笔描好了边，敏敏只需要用排笔把油漆填充在边框里就可以，很简单。
所以，林家良只稍微讲解示范了一下，敏敏就学会了。
林家良于是让敏敏在那儿填字，自己继续去完善那幅漫画。
敏敏又开始象记者一样，向父亲提问：“爸爸，这个字念什么？”
林家良偏头看一眼女儿正在填的那个字，用课堂上课的语气回答：“这个字读‘阶’，‘阶级’的‘阶’。”
“哦，阶。”敏敏点着头，马上又指着旁边那个字：“那这个字呢，这个字怎么念。”
看见女儿一下这么好学，林家良也高兴，因此耐心的教导：“这个字念‘级’，‘阶级’的‘级’。”
“哦，级。”敏敏把两个字连起来读：“阶级，阶级。爸爸，阶级是什么意思？”
“阶级什么意思啊？阶级……”林家良一下子语塞起来，这两个字看上去耳熟能详，真要清楚解释起来，还真的不容易。讲得太学术法，女儿肯定听不懂，可是怎么通俗的解释呢？
敏敏倒自己解释起来：“啊，我知道了，就象学校里，有一年阶级，二年阶级，三年阶级，对吗，爸爸。”
“不是的，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呢？”
林家良感觉好为难，他本想说“你还小，长大就明白了。”一句话敷衍过去。不料下面有个村民跟他抬杠：“林家良，你还是语文老师，阶级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吗？”
另一个村民说：“是啊，我也想听听，这两个字到底什么意思呢。天天在喊‘阶级’，‘阶级’，到底什么意思，完全不懂。”
一个年纪较大的村民站在林家良一边说话：“也不能怪林老师，我也是读过私塾学堂的，唐诗三百首背得滚瓜烂熟，但是‘阶级’这两个字，至今都没有搞清楚。”
林家良一下自尊心来了，不能在这群胸中无墨的村民面前丢脸。
他便对敏敏说：“阶级很简单，其实就是‘人’的意思，阶级就是人。”
一个村民感觉恍然大悟：“哦，阶级是人，这下全明白了。”
敏敏天真的顺着村民的话说：“我是人，爸爸也是人，阶级斗争，就是我和爸爸的斗争。”
那一群村民笑得东倒西歪。“你这光头闺女是个天才，林家良”有人说。
林家良自己也笑，他拿毛笔在女儿鼻尖上点一下，敏敏红鼻子上多了一个黑点。“捣蛋鬼，学习一点不用功，胡说八道你比谁都厉害。”
有个村民突发奇想：“林家良，你这闺女，我蛮喜欢，我儿子比你闺女大一岁，要不，咱们攀个娃娃亲吧。”
“少跟我瞎扯蛋，都什么年代了，还娃娃亲。”林家良脸色不悦，他最反感村里那些旧风俗。
那人不满林家良的语气，回敬一句说：“不攀就不攀，谁稀罕似的，她遭人嫌弃的时候还没来。”
“你说什么？嘴巴干净点。”林家良一下转过身，直视那人。
林家良跟外人打交道，属于为人内心傲慢，外表又比较谦卑，表里不一的性格。对外人通常都保持和气，不爱跟外人吵架，现在是真忍不住了。
那人也不甘示弱，毕竟这么多人围观，面子很当紧。他两手一叉说：“凶什么凶？你还想打人不成？我一片好心跟你攀亲，你张口就喷粪，还跟我凶？”
林家良正要回骂，不料敏敏率先出手。她把手里的油漆刷子，照着那人就扔过去：“不许骂我爸爸。”
刷子正扔在那人胸口上，这下好，那人满身都溅满了油漆，真是狼狈不堪。
他怒不可遏，丧失了理智，躬身就捡起地上一块碎砖，抬手就朝木架上父女俩砸过去。
林家良迅速把敏敏拉到自己身后，只怕石块砸在她身上。
好在下面有村民立即拦住那人，把他手里的石块抢走。接着几个人推推搡搡的把那人劝走离开，事情方才平息。
林家良的心情也破坏了，没了工作的兴致，于是丢下笔刷，拉起女儿的手说：“走，回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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