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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失了手

    敌已明,友未定,引友杀敌,不自出力,此谓借刀。

    借来的刀,要快。

    柳晴杀了许空言,成了万花楼的快刀。

    黑牡丹睡了柳无常十年,自然知道,柳阎王是最快的刀。

    这把刀,她现在有点握不住。

    她面前摆着两件东西,左边,是人头,许空言的人头。

    右边,是一个信封,信封旁铺开一张信纸,上面只有两个字。

    伐柳。

    此时,龟公推门而入,站在桌边。

    他看到人头,也看到了伐柳。

    “人找到了。”

    “可靠?”

    “可靠。”

    可靠的人,就要借刀杀。

    借刀,就要借快刀。

    黑牡丹坐到断魂琴之前,双手舞动。

    声似啼血,音如厉鬼,曲名,阎王响。

    忽然,琴声中断,血花飞溅,黑牡丹手指被琴弦割破,她失了手。

    气劲动处,信纸被刮起,又乱刃裁之,落地只剩一个字。

    伐。

    龟公退出门外,前去借快刀。

    快刀,当然要借阎王刀。

    他来到二层,来到芍药门前。

    芍药见过无数杀手,无数刺客。

    这些人背负过去,阴暗,晦涩,变态。

    这些人无家可归,躲在万花楼里,苟延残喘。

    杀人,是他们的寄托。

    芍药觉得柳晴不是他们,她觉得柳晴是一个正常人。

    她喜欢柳晴。

    龟公推门而入,径直发话。

    “这道令,让杀鸡的接。”

    “可是,她刚回来。”

    龟公立刻转身离去。

    坏了!

    芍药立刻反应过来,急忙起身追出。

    万花楼里,大掌柜的命令,就是天,违令要遭天谴。

    她知道龟公去哪,她也知道柳晴在哪。

    柳杀鸡当然在后厨杀鸡。

    今天她没做汤,她在炒鸡腿,七个厨子围观。

    盐,糖,葱,姜,佐料腌之。

    油,椒,酱,醋,猛火炒之。

    龟公到时,正在关窍。

    “接令。”

    柳晴皱眉接过,胡乱扔在一旁,赶忙将鸡腿盛出。

    糊了,柳晴失了手。

    柳杀鸡面无表情,将围裙解开,甩在龟公脚下。

    “接!说!”

    龟公找一双筷子,夹一块鸡腿,放在嘴里,啐在围裙上。

    “昏鸦谷,段天涯。”

    说完,他转身要走。

    他走不了,阎王刀架住他咽喉。

    “舔了。”

    “什么舔了?”

    “围裙上,舔了。”

    七个厨子都惊呆了。

    在他们的注视下,龟公慢慢跪在地上,把围裙上的鸡肉,一口一口,舔干净。

    柳晴收刀入鞘,捡起飞花令,端着盘子朝外走。

    龟公嚼着鸡肉,目送柳晴离开厨房。

    他想吐,终于没有吐,狠狠咽下去。

    芍药来时,柳晴已坐在桌旁。

    芍药很意外,柳晴桌上,除了鸡肉,还摆着一壶酒。

    两副碗筷,两只杯子,面前一只倒满,另一只空着。

    芍药来到桌旁,指着座位。

    柳晴斟满酒,推杯过去。

    “从没见过你喝酒。”

    “今天生辰。”

    生辰不可不饮,不饮伤心。

    饮酒不可独酌,独酌伤神。

    芍药拈起酒杯,两杯相碰,一饮而尽。

    她取下头上的芍药花,递到柳晴面前。

    “我入楼十八年,身上最干净的,就是这朵花,送给你做礼物。”

    “谢谢,过生日还是头一次有人送礼物。”

    柳晴接过花戴在头上。

    “好看吗?”

    “好看。”

    芍药笑了。

    “所以,你原谅我了?”

    “没有。”

    伤一个人,何其简单。

    “大掌柜吩咐,不敢不从……”

    “黑牡丹让你找人操死我?”

    芍药点头。

    原谅一个人,不可能。

    柳晴摆手,示意喝酒,酒搭子暂时不谈恩仇。

    芍药夹起鸡肉放在嘴里,本来笑着,现在面色古怪。

    柳晴叹道:“可以吐。”

    芍药呸呸呸吐出来。

    “原来你也有失手的时候。”

    “是人就会失手。”

    酒不醉人,人不自醉。

    酒醉人时,人已醉。

    月圆之夜,柳晴酩酊大醉。

    她睡觉时有个习惯,刀不离身,醉了也不离。

    她在梦中练刀,喝醉时,尤为酣畅。

    醒来时,地上多出一只断手,男人的断手。

    是人,就会失手,昨夜,不知何人失了手。

    太阳升起,这一天,五月十六,柳姑娘,十七岁。

    立夏时节,要吃面,万花楼内外,都在吃面。

    柳晴接了飞花令,看过画像,现已出发。

    此时,她正坐在摊子上,吃着一碗鸡杂面。

    鸡有杂碎,人也有。

    人的杂碎,比鸡还多,还贱。

    柳晴吃完面要结账,却发现老板已不知去向。

    她已闻出味道,血的味道。

    她心情还算好,至少对方让她吃完了面。

    吃了面,就过了节气。

    过了节气,杀人,就不犯忌讳。

    一个糙汉坐到柳晴对面,这人糙到满脸皴,一身油泥,胡子,头发,炸着,像一个带毛的板栗。

    这人她认识,飞花榜排名十六,人称铁钩子。

    铁钩子没有手,腕子上箍着一对铁钩。

    没有手,就不会失手。

    钩子两面开刃,杀人无数,现在正滴着血。

    人血。

    柳晴感叹,一个没有手的人,虽然不会失手,该方便的时候,却也不甚方便。

    “你这钩子,怎么吃面?”

    “让人喂。”

    “喂?”

    “给钱。”

    “你给面钱了?”

    “他死之前说,不用给了。”

    钱难挣,用命挣,屎难吃,拿命吃。

    人比鸡,更杂碎,更贱。

    柳晴想到,自己忙活一个月,也不过五百文钱。

    “杀了我,能换多少钱?”

    “柳阎王,千两黄金。”

    比起老爹来,柳晴觉得自己确实便宜。

    “何时动手?”

    “就现在!”

    铁钩子双臂下锤,当场砸烂桌子。

    柳晴双脚蹬开,飞身而退。

    铁钩子急冲,双钩交叉,来钩柳晴的脖子。

    柳晴左闪右避,铁钩子大开大合。

    他想不通,为什么柳晴不出刀。

    柳晴不出刀,他就有自信,自信能杀死柳晴,因为他从未失手。

    柳晴心情很矛盾,上次她剁了李观音,黑牡丹还没发话。

    这次再剁了铁钩子,罗圈债,还不完。

    还不完,就不能报仇。

    柳晴说道:“你能不能,过几个月再杀我?”

    铁钩子愣住,继而哈哈大笑。

    “你怕了?”

    “过几个月,债就还完了。”

    铁钩子大笑转冷笑。

    “死人不用还债。”

    柳晴握住阎王刀,有的债,不得不欠,不得不还。

    所以,有的人,不得不死。

    死人当然不用还债,债得活着还。

    死法有很多种,躺着死,坐着死。

    铁钩子决定,站着死,死得好看一些。

    没有手的人,当然不会失手。

    没有手的人,只会失去呼吸。

    阎王刀,出刀见血,热血穿喉,顺便刮了一半胡子。

    柳晴收刀入鞘。

    铁钩子果然站着死,死得不太好看,手臂钩着,像一只母螳螂。

    柳晴从他怀里摸出飞花令来,万花楼要杀她,为什么?她不知道。

    万花楼的杀手都是人中至渣,飞花令五花八门,杀谁都有可能。

    她知道,不想被杀,就需要往前走,不能回头。

    她为了不还新债,决定让铁钩子死得再难看一些,最好没人再能认出他。

    一阵忙活,柳晴将面钱留在桌上。

    “老板!结账!”

    老板或许再也不会收,她却不能不给。

    绝不能。

    因为,她不是杂碎,大概也不算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