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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 万和县令

    师爷一手提着毛笔,一手拎着刚刚写满的三张纸,走向秦百里,将手中的纸递给他看。

    秦百里大致看下来,内容无疑,接过师爷手中的笔,借一旁案几在文末签上自己的大名。

    “安大人,安公子,这是两日前行刺吴关那杀手的画像。”秦百里将身边的纸卷递给安亭。

    安亭一愣,接过纸卷直接递到了安清手里:“你的案子,你自己收着。”

    “有劳先生。”安清展开纸卷,果然是一张没什么特点的脸,长着一副武人相,但可以看出秦百里的画功很好,仅凭这画,安清脑海中便已能将这人想象出个八九分,如果在街上见到,应当立刻就能认出。

    “时辰不早了,不如先生留下来一同用膳?”安亭看了看外面已经黑透了的天色,发出邀请。

    “多谢安大人盛情,医馆里已经备了膳食。若没有其他事情,在下便告退了。”说着秦百里已经起身。

    “我送先生。”安清也跟着站起来,三两步来到他的身边。

    两人并肩穿过庭院。

    才立夏的天气并不热,晚上的风还有些许凉意,因着江边的地势夹了些湿湿的水汽,让微风更凉了三分。安清也没准备出大门,便也没有着外袍,此时一件白色单衣对比起秦百里的锦袍,不免显得过于单薄。

    “入夜风凉,安公子不必多送。”洛安府衙门阶上,秦百里拱手相辞。

    安清背手目送秦百里的背影,又在心中打起算盘。文武皆通,看似简单却实际深不见底,是个人才,也是个危险的人才。这样的人果然有一种奇妙的吸引力,让人想去一探究竟,而安清原本就很强的好奇心,在此人身上竟是尤其的旺盛。

    秦百里已经走远,在他消失的路口,却是几个捕快带着几位百姓一同向衙门方向而来。

    是常捕头带着侵地一案的其他受害者回来了。

    这起侵地案的受害者共有五户人家。其实金茂财抢了地也并不是完全白抢,还是意思着给了些许银钱作为补偿,只是这所谓补偿,少得可怜,都不够一家人半个月紧巴巴的吃食,不过是为了打发他们的纠缠,根本不足以抹掉他“强占”的罪行。

    这五户人家中有一户父子两个已经远走他乡,去投奔亲戚离开了洛安府;第二户于姓母子二人在万和县城里寻了其他生计,给人帮工;第三户赵姓的一家四口,虽然做爹的也找到个临时的差事,但一家子还没寻到落脚之地,常弘义前一晚找到他们时,一家人正在街边的破屋棚底下倚着墙根儿休息;第四户是一对儿中年的夫妻,两口子在洛安府找了个送货的活计,日夜奔走在洛安和万和县之间;最后一户便是吴关的表妹刘暖一家。

    眼下除了已离开洛安的那户人家,其他的人都已经被常弘义带来了府衙里。

    “你们也曾经上告过县衙吗?”安亭询问。

    “头一回我们就是跟老刘头儿一起去找的县老爷,可他把我们都轰了出来!”那不得不露宿街头的赵家儿子立刻向安亭禀明,“老刘头儿再去的时候,县老爷就不肯见了,我也想再去,被我爹拦下了。”

    “县老爷明摆着不愿意管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再去又有什么用?”赵家父亲痛心疾首。

    “我们的地被抢走之后,只能暂且在不远一处荒废的破院子里落脚,我和爹娘、赵叔一家、于妈妈一家,三家都暂时安顿在一起。”暖儿带着哭腔张口,指着刚刚说话的赵姓一家子,和同样留在万和县做工的于家母子二人,“我爹连去了三趟衙门,都没个结果,冯县令最后说我们胡乱告状扰乱公堂,打了我爹几板子,我爹大病一场,咽气的时候,大家都看着的。后来,那金掌柜把破院子也占走了,我和娘才葬了爹爹,来洛安府投奔舅舅。”

    安亭连夜提审了金茂财。有了地契主人的指证,金茂财脱罪无望,也不得不俯首认罪。

    “万和县令对这起案子不理不问,你可知为何?”安亭惊堂木一敲,言下之意,是你行贿了吧?

    原本就已罪证确凿,光是侵占土地就够他喝一壶了,一想要再加上个行贿收买朝廷命官的罪,金茂财满头冷汗。

    “不、不知道,小人不知道冯大人为何不肯受理……”

    “你对万和县令倒是很熟悉?”安亭冷声一喝。

    “小人有万和县的生意往来,自然、自然是知道冯大人的。”金茂财继续申辩。

    “冯世普与你是否有利益勾连,这明日去万和县一查便知。自己招认与罪证确凿的区别,你应当知道,若此时不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可就来不及了。”

    金茂财到底只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此时已经跪在堂下瑟瑟发抖。府衙的查案手段他素来也了解,安大人廉洁奉公一心为民的铁则自然更是人人皆知,想法办一个县令太容易了,如此一来金茂财那点破事儿自然也是瞒不住。

    想到这,金茂财一闭眼,脑子里一瞬间的空白,浑圆的身子已经有些跪不住了摇摇欲坠,只得咬牙承认。

    当初金茂财看上这块地,是为了建一处给有钱人消遣的庄子。此处临江,环境优美,建成茶楼、琴楼、酒楼,专让贵人们来找乐子享用。他知道少不了需要跟县令打好招呼,于是给冯世普送了五百两纹银,并承诺将来的收入让给冯世普四分利,这才占下了这片农田和房屋。

    安亭当然想不到自己管辖之下的官员竟然这般胡作非为,如此还不知冯世普在任的这些年都做过多少昏事。若冯世普多年间一直贪赃枉法、安亭却没能及早发现,无论如何也算是他府尹的失职,思至此,安亭下决心结案后写封请罪折子一同送上宜江城才好。

    “关于吴关在搜证途中遭遇刺杀一事,金茂财,你可知情?”安亭继续审问。

    “什么?刺杀?”金茂财蓦地抬头,眼睛瞪了老大,惊恐极了,“小人今夜之前都不知吴关是何人?怎么会使人刺杀?安大人明察!小人冤枉!”

    金茂财此时是真的怕,吞没百姓财产,贿赂官员,按律也就是蹲几年大狱,罚没些家产,可这纵凶杀人罪过可就大了,不留神就是个死罪,他哪敢认下这罪。

    此时能问出的东西基本已审理完毕,待查清刺客身份、核实了金茂财与冯世普的关系后,此案也可了结。

    安清将那副刺客画像递呈到常弘义的手上,向堂上正坐的父亲歪了歪头。

    安亭了然:“常捕头,将这画像描摹张贴在城门告示栏,全城搜捕。”

    “是!”

    “金茂财押回大牢候审。常捕头持令去搜查金宅,核清金氏家产来路,如有其他违律之财,一并抄没,务必核实证据。”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