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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孩子们起来很久了,在屋里看那台老电视,过了以往的饭点,娘儿仨还在花台边说话,回忆着家里曾经顶梁柱的过往,他顶起的不止这个家,还有眼前这所遮风避雨的大房子。

    对陈顺才的故事,是他们共同的回忆。

    赵兰芝已经眼眶泛红,她说:“你爹还真是受了些苦,那年的事情,我是第二天早上八点多知道的,当时用电话的人少,你小舅打到村长那里,麻烦他又过来转告我的,说让我送钱到市医院里去。听到住院了,我换换衣服马上走,我不识字,第一次去客运站坐车,到医院里找到他们,一路上折腾得够够的,这也要问人,那也要问人,至少问了二三十人。”赵兰芝平静地继续道:“后来在医院里过了两天,你小舅等不及先回家去了,我们又住了五天才出院,两个人连夜坐着拖拉机回家来。”

    陈波:“后来听小舅跟我说,真是遭罪,平时让他去医,他又不听。”

    “还不是怕花钱,你们姐弟二人都在上学,一个月开支不少。县里小医院治不好,大城市各种费用很贵,还不一定治得好。”

    陈涛道:“都是因为太穷了。”

    活着的时候,他在人世间活动的痕迹满眼皆是,如今十多年过去了,除了只有那十来见方土地能证明他来过这世界,就只剩下亲人们渐渐淡去的思念和感慨了。

    现在,连他生活了半辈子的房屋,原本到处充满他的痕迹的地方也要被自己毁了,陈涛内心复杂,皱着眉头心里很不舒服。

    这时,陈波大女儿罗思露从里屋三两步跑出来催她妈:“要饿死我们吗?”陈波笑了笑走进灶房去了。

    太阳正顶,肖家人开着一辆黑色大越野汽车来了。开车的是肖家儿子肖锐鹏,肚子在黑色衬衣下鼓鼓的,他爸坐后排,就是当年携全家出走的家主肖贵良,他们还请了位堪舆先生随来,坐在副驾驶。下车后互相打了招呼,他们就开始研究风水地理。

    那老先生工作时戴上老花镜,拿着书和罗盘同他们到堂屋站了会儿,又到卧室,再到楼上,然后是菜园子里,他们站在刚翻松的土壤上面,朝四周的山和天指指点点,嘀嘀咕咕了许久。

    从菜园子里出来后,他们坐在院落里乘凉,老先生在双膝上翻书。肖贵良发烟,点起火来后开口问道:“表嫂,连上菜园子总的有多少平米?”

    赵兰芝笑了笑:“我不懂这些,以前也没量过。”说完看着儿子。

    话音刚落陈涛接着道:“叔,应该有个千把平,可以拉拉皮尺量一下瞧瞧。”

    肖贵良呵呵笑了笑:“不至于拉皮尺量,转一转、看一看有个大概的谱,再说多点儿少点儿也没多大关系,主要要适合我们住,这可开不得玩笑。”

    “确实,不过买卖就该核实清楚。”

    良久,老先生停下手中的研究,对肖贵良耳语几句。然后肖家应该觉得适合自己,就开始谈价钱,这时围上来几个邻居,再加上两家人,院子里或坐或站有十多些人,还挺热闹。多少年了,他们家屋檐下没有聚集过这么多人了。到最后,男主人挺厚道,他们家真的很有钱,谈好的价格也适中偏高一点。事情算是定下来了,收了六千块的定金,余下的等他们收拾差不多就可以全给了。

    三人准备上车回去,一直没怎么开口的肖锐鹏说:“搬完之后打电话给我,我们回来付钱、签合同?时间也不急,你们看着点就行。”

    他们走后,陈涛告诉姐姐她们可以开始收拾家里的东西了,该打包的打包,到时候直接搬就行。

    小孩子就是喜欢大人忙,看着把家里收得乱哄哄的他们反而挺高兴,尤其陈飞俊和罗浩然,正事不干,只跟着东摸摸西掏掏,还会在某个家具下面发现遗失很久的玩具,就很兴奋的大吼大叫,拿着跑出去场院上玩。

    只有四五天又要离家了,时间紧迫,他得趁这段时间做好一切,因为这一走又得几年才能回来,这样的事情又不能丢给母亲。

    接下来几天干活的人会多,陈涛让姐夫帮忙到镇里多买些菜回来。他自己也没闲着,去村里知会几个经常帮人家盖房子做工的人,通知他们准备明天早上开始来干活,尽可能的多喊几个,用最短的时间完成。又联系村子里开货车的,让他马上去采石场拉沙石过来,卸了货以后,再出去一趟拉砖和水泥。请好人后,陈涛又先到椿树园清理场地,垫垫路,又借来水管接通水,明天好拌沙灰。

    罗忠良买菜回来的时候已经傍晚,加上陈涛到邻居家里买来的两只土鸡,陈波母女俩着急火燎地做饭。陈涛去把第二天要干活的人全部请过来喝酒,还有昨晚一起在张俊家吃饭的几个人也一同邀请过来享用,毕竟礼尚往来是美德。

    大部分人来了,凑够了两桌。吃喝间,拉砖和水泥的货车到村里了,司机打电话问陈涛具体下货的位置,他赶紧放下碗筷,打电筒过去查看。安顿司机去家里吃饭,他自己下水泥,这东西得人工一包一包的下,轻拿轻放否则袋子会炸,还会灰死人。陈涛用塑料纸盖上水泥准备回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大家都散去了。

     他一身一脸的水泥灰,洗完澡,躺在沙发上小小休憩,在手机计算器上按着数字。只是盖个简单的小房子,主要为了能堆放原来家里的东西,没高要求,能做到越省钱越好。关键计算一下砖块和水泥的数量还有人工费,房子上面搭石棉瓦,不浇灌,所以连钢筋都不用。窗户也不用,只要在房子墙壁靠上的位置多留几个洞,就可以通风。至于采光问题,有透明瓦。

       请假第六天。

    天刚亮,干活的人来了,吃了早点就到后面的椿树园去忙。

     扛砖、拌沙灰、挑沙灰,陈涛还是第一次干这些活,又是在热辣的太阳下暴晒,简直苦不堪言,到晚了才发觉,后脖子像滚水烫过似的,起了一层皮,火辣辣的疼。

     总的有七八人,大伙一直忙到天擦黑,洗洗手围在饭桌旁。陈涛拎出酒来,这酒是罗忠良昨天从镇子上打来的老白干,用二十公斤的大白塑料壶装着,直接倒在比拳头还大的饭碗里。这老白干五十多度,纯农家玉米烤出来的,喝不惯的人刚下口时会感觉酒能从嘴慢慢辣着经过食道再下到胃里停留,简直能跟踪它的位置,而喝习惯了的就是喜欢这股劲道,每个人都是满满一碗。吃的菜必须有大块肥肉,母女俩刚用高压锅煮出来的;还有该辣的菜必须很辣才爽,然后需要有个下饭的酸菜汤。

    大家伙劳累了一天,晚饭后都散伙早早回家睡觉去了,明日还得继续来码砖。姐夫今天都没来,家里有自己的农活要做。

    天气闷热,饭桌就摆在场院里,头顶是星空,脚底是水泥地板。暗黄色的白炽灯照在院心里,客人走后,饭桌上已经七零八乱了,而这时赵兰芝和女儿陈波才坐下来,端着刚盛好的饭夹菜吃。

    陈涛酒足饭饱,后脖子很疼,洗澡都不敢用热水。他光着上身坐在屋里的木凳子上,让侄女儿罗思露帮忙擦药。忽然听到母女俩在外边儿说话,因为孩子在堂屋里闹,陈涛没听清说的啥内容,他也没在意,想必是邻居的女人见场院里还灯光亮,过来串门聊天的。

    擦完药,正想爬在沙发上等药干,这时听到姐姐在外面大声叫:“陈涛,拿烟出来。”

    他立刻起身,抓上供桌上的烟出来,到门口一看,是大公公家的儿子陈顺宝,还有二公公家的儿子陈顺华,他俩都比陈顺才岁数大,陈涛得叫大爷,后面还站着陈顺宝儿子陈勇。陈涛爷爷排行老三,后面还有个弟弟当年入赘到外地去了,所以赡养父母就理所当然地成了他爷爷的主要责任,因为在他们老家传统中,就是老父母跟最小的儿子。

    母女俩已经放下碗筷站起来,拿凳子放到院落上,请他们坐下,陈涛递烟给他们抽了起来。

    其实,单论血缘关系的话是很亲的,但是因为上一辈各种纷纷扰扰的原因,陈涛家与他们走的并不近,虽然都在一个村子,往来却少得可怜,亲戚关系摇摇欲坠。

    在这个特殊的时间,不知他们三人前来会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