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风海县之游
虽然考试的结果还没出来，但这已经不是“担心”就有用的事了。一场睡眠，释放了连日来的考试压力。放假第一天，早上醒来连呼吸的空气都格外清新，伴随着鸟鸣声和远处汽车的轰鸣声，风风走出家门，感受着这个美好的世界。
微风吹来，草丛随风起伏，犹如大海中的波涛。一些孩子在巷子里奔跑嬉戏，享受这自由自在的时光。早上赶集的大人们，看起来是那么的轻松愉悦。一切都充满生机和活力，令人心旷神怡。
大家在学校不远处的好年安花园集合，除了赵悦老师，男生到场的有成祥、世欢、世成、柠宇、翔克、太初、晓雄、一羽、风风，而女生有浩琪、晓花、秋宇、慧娜。另外，还来了两个女生，二班的清清和永玲，都是赵悦老师教的学生。
白天在县城里边走边看边买边吃边玩，晚上再一起去唱K。有些学生觉得县城没什么好逛的，普普通通，既不如大城市的高楼大厦，也比不了老城区的文化底蕴。想好好睡一觉，便没有过来，晚上才出现。伟闻和秀妮更喜欢两人逛街，而海旺和聪伟需要先回老家为明天的海边聚会做准备。
从这条人烟稀少、宽阔的大马路一直走，绕过圆盘后就有很多条热闹的街道。大家边走边聊，成祥、翔克、世成走在正前方带路。
“后天一起去体育馆打篮球，怎样？”
“来呀！我叫上王振强，李锋政，赵震乾一起。”
“篮球队的？”
“你认识他们？”
“你只念一个名字的时候，我没印象，但将他们仨混一起，我就知道你说的是哪个了。”
“到时你们几个一米八的大个子得拆一下再组队。”
........
一羽和风风在中间，晓雄一个人边走边看手机。
“你老家哪里的？”
“葫芦村”
“那里是不是有葫芦娃？”
“没有，只是碰巧名字一样。”
“我家乡在通往市区的路边，叫竹林村。小时候在那里读书，搬来县城后除了除夕就很少回去了。明年暑假可能会再回去住一段时间，舅舅一直说让我过去体验农村生活。”
“嗯”
“微生今天不过来吗？”
“不熟，没问。”
“海折呢？”
“不熟，没问。”
“你明天要一起去海蓝湾吗？”
“都行。”
“那就一起呗，我估计你一个人在家也没事干。”
“有事，不过没事，一起吧。”
“你在风海县住多久了？”
“跟你一样，三年级转来县城上学。对了！我搬家了。房东跟我们关系不是很好，而且又说要涨价。父母已经找好新住处，在阳明路，300元一个月，上下两层楼，不过每层的空间很小，也没有独立房间。”
“好的。你知道海折家住哪里吗？”
“那天他不是说了吗，住少年公园夏田路附近。”
.......
太初、世欢、柠宇则陪着女生们一起聊着天。
“少卿怎么不过来？你没叫她吗？”
“问过了，她说父母不让，要上补习班。”
“这也太严苛了吧！”
“谁说不是呢”
“清清是你的真名吗？听你的口音不像本地的。”
“俺是四川人，本名张国清，但是这个名字有点像男生，所以大家一般叫我清清。”
“你刚说的久动久动久不动是什么意思？”
“祈祷语。我娘亲告诉我，常说这句话，就能遇贵人。”
“我觉得你才是贵人。”
“为什么嘞？”
“因为你比较胖，肉多，更贵。”
“找打！！”
“秋宇，听说你家是开中药铺的。你以后也要当医生吗？”
“不是很喜欢。医患关系太紧张了，呕心沥血的救治指不定哪天就被患者家属骂得狗血淋头。毕竟谁也没把握，每次都是能医好患者，不是吗？”
“每个人的想法或许不同吧，我以后是一定要当医生的！”
“为什么？”
“我想将中医发扬光大。现在很多老一辈的医术都已经失传，太可惜了。而学校是批量化教育，不允许反驳和质疑，教不出好医生，只能靠自己实践摸索。我想真正学会之后，再开馆收徒。”
“你真有志气！”
“你别听他吹牛，连汤头歌诀都背不熟。”
........
成祥带大家吃早餐，从右侧走进小路，这一小片路边都是卖吃的。小小的摊位容不下太多人，再加上每个人的饮食喜好不同，就都各自分开吃。
薯粉水饺，肉馅由铁脯烀和五花肉混合而成，五花肉选半肥瘦的。外面包裹一层薯粉饺皮，晶莹剔透有弹性。沾上蚝油和特制的辣椒酱，鲜味浓郁，回味留香，堪称人间极品的美食。太初、柠宇、秋宇、慧娜，四人来到这家“小米大妈”店，老板娘看起来非常朴素，地道的本地人。身高一米米，时刻弯着腰，深褐色的脸带着满面的油光。这里有薯粉水饺、牛肉汤、蟹黄方便面。牛肉汤里放牛肉饼，撒上葱花和胡椒粉，来上一口，肉质酥软，汁浓味厚。
太初在这里从小吃到大，跟大妈熟得很。别的摊位老板换来换去的，只有大妈兢兢业业。就算子女都出来工作赚钱，她还是摆摊卖薯粉水饺，不为别的，主要是喜欢。几个人聊着天，感叹国家的经济发展很快，物价上涨严重。小学的时候一元薯粉水饺有八个，每逢过年涨一涨，变成一元六个，现在一元只有四个。
肠粉店，在风海县特别多家。各家招揽顾客的方法不同，有靠热情和服务态度，时不时给优惠的；有靠料多皮厚，让你觉得实惠的。而成祥带赵悦老师、晓花、世欢来的这家“彭记肠粉”，也是响当当的招牌店，这么多年来生意持续火爆。这里除了洗碗工，不招外人，可能是怕秘方外传吧！
看着简简单单的小店，晓花疑惑道，“怎么不去刚刚走过来的那家？”
成祥解释，“这家比较特别，用的料都是绝配，味道超棒，你等下吃了就知道。”
世欢小声地嘟囔，“这家以前经常来。好吃是好吃，不过态度不是很好。”
成祥问，“怎么了？“
世欢解释道，“老板娘有点健忘，总会忘记谁先点单。见着有些关系好的，不按先来后到，就帮他先做了。有次我排队等了四十多分钟，妈妈还以为我出事了，急匆匆地跑过来。对这家店没什么好印象。“
晓花安慰道，“前面只有4个人排队，应该挺快的。”
世欢斩钉截铁地说了句，“你想多了，晓花妹子！”
结果真如世欢所料，等了二十多分钟。过来打包肠粉的顾客，没有只买一份的，多的甚至买七份。肠粉一块钱一层，三块钱三层。
老板娘提成淡红色的桶出来，里面装着从隔壁住宅房精心打磨出来的米浆。将米浆倒入托盘，摇晃中调整米浆的用量，放入豆芽、花生米、腌制的瘦肉，切碎的生菜。这五层小小蒸屉留有岁月的痕迹，听说这店开了有几十年，手艺都是从上一辈传下来的。做好一件让人称道的事很难，或许只在老一辈的身上能看到潜精研思的光芒。手艺一代比一比差，如今这代还有挺多人捧场，下一代不知道是否还能这么受欢迎。
在一拉一推的动作中，炊熟的肠粉就出炉了。在晶莹剔透的肠粉皮上一点酱油，这一盘肠粉就可以入肚了。这家店确实好吃，能明显地感觉到跟别家的差异度，口感柔软、滑嫩，不腻，大家还没吃过瘾就发现盘子已经空了。
早餐过后，沿着小路往前走，四处都是老旧房子。在路过一条又一条的小马路后，到了汉泉故居，革命烈士童年的居住地。外面是西式建筑，里面摆放着生前旧物，墙上图文框有历史记述。
一场没有解说的参观，十六人，匆匆过了一遍，走马观花地漫步，仅仅将其当作普通的“风光美景”，体会不到那个年代青年才俊们扶大厦之将倾的艰巨。我们这代人过得太安逸了，以至于失去了艰苦奋斗的品性。不过，一羽又想，活得舒服又有什么不好呢？
如果没有梦想，那确实挺好的；
如果有梦想，活得舒适，又怎么可能能实现，我们又不是天才！
这附近有个学校，虽然放假了，但门口的饮料店还开着。出来后，大家买了几杯水果刨冰就继续往前走，在路过一棵大榕树后往右走一小段路，最后走一条长长的小山梯，到顶就是革命烈士纪念碑。
此处非常简陋，除了高高的碑文，空无一物。从这里俯视，能窥见风海县的一角，没有高楼大厦，有的只是矮楼旧房，但这些比乡村的瓦片房看起来更为先进。连绵不绝的东津河穿梭在县中心和外环路中间，像母亲哺育两岸居民。
附近没有卖花圈，赵悦老师只能号召大家简单宣誓。站成一排，将右臂从身体右侧举起，大臂与肩膀水平，小臂向头部收起，手部握拳与耳中部等高。齐声喊道：勿忘历史，不忘国耻，奋发图强，扬我中华！向所有英烈致敬！
风风不明白，比起老一辈身处危在旦夕，命若悬丝的悲惨国度，四万万同胞共同的信念苦苦求一条救亡的光明之路，比起我们何止“难”千千万万倍。如今这么美好的盛世，怎么还会有人高呼“生命可悲”，伤心欲绝，舍生求死。
过去的奋斗值得尊敬，但生活不值得提倡，先辈们的努力就是为了大家能过上幸福的生活。不珍惜眼前生活是对先辈们沥尽心血的亵渎，同样的，刻意追求风餐露宿也是如此。
此时大家的心是庄重神圣的，等下了楼梯，又聊起了下一步去哪里玩。活得开心，过得幸福，用笑脸迎接“无需担惊受怕”的生活就是我们这群平凡的青少年对先辈们持以的最大致意。
路上经过一家稍大的文苑书店，这里除了卖书包文具外，还有小孩玩具，灯笼对联等添福道具。
“这儿有哑铃，还挺沉。成祥，要不要买个回去练练。”翔克拿起小哑铃试了试重量。
清清好奇地问，“举重运动，为什么会被列入奥运项目呢？它既不需团队协作配合，也没有太多的技巧性，更看不出艺术和美的影子。难道是倡导年轻人要有强壮的体魄？”
翔克学着历史老师的口吻说道，“你的观点，非常片面，极其无知。”大家听完哈哈大笑。
清清又问，“有了无知的观点，说出去才无知，不说出去就在潜意识里无知，永远都无知，但谁都不知道无知，也就算不上无知。那这无知是要得要不得，说得说不得？”同学们被她绕得有点懵，无言以为。
大家从书店出来后，走一条破败小路，在转弯路口，忽然有人跳出来，用粗犷地声音喊道，“别动！打劫！”那人穿着白色的连帽卫衣，黑色的口罩遮挡脸，手里拿着枪。大家顿时惊慌失措，面面相觑，只有世成靠前，护着女生。
“海折！要一起吗？”大家害怕的心被一羽天真的喊声拉回来，慢慢认清来人之后，几个男生立马上去招呼，一人抓着他一只手，将他的口罩扯下，玩具枪卸了，玩笑似的挠他痒痒，“还敢不敢？”，海折边笑边喊投降。
游玩的队伍中加入了调皮鬼海折，行走的欢笑声就这样一路扩散。这里的饰品店比较多，店名偏卡通，有狮子座、丘比特等。男生不怎么感兴趣，但女生拉着老师在里面逛，有各种公仔玩偶，耳环之类的，小吊坠还能在上面刻姓名，当作情侣纪念。
风风在门外镜子看上了一顶银灰色运动帽，没有印刷任何图案，大小适中。交涉半天，老板死活不让价，最终还是没买。
海折在店外闲逛，看到有女生无精打采地派传单，中等身高，微胖，脸偏黑，简直是低配版的赵悦老师。海折走了过去，问道，“你派传单能赚多少？”
“干嘛？”女生被打扰，有点惶恐，但一瞧对方挺帅的，又补充道，“一天有50呢？”
“这100元给你，可以答应我今天不派传单吗？”海折双手凭空变出一张红彤彤的纸币，笑着说。
“我们又不认识，你给我钱有什么阴谋？”女生警惕起来。
“你要不？不要的话，我就把它变走了。”海折跟她开起玩笑。
女生立马将100元钱抓到手，微笑着对海折说“谢谢！”然后就急匆匆地跑开了，小女生慢慢变得有点惘然，摸不着头脑，在发呆。心想这人没有跟过来，是要干嘛。
世成正目睹此情形，好奇问海折，“你为什么给她钱？”
“我想看她微笑。”海折似在期待，转而又愁眉，“不过，有点小失望，并不完美。”
世成继续追问，“这笑还分很多种的吗？”
海折回复，“你要是整天盯着女生的脸，就知道什么样的笑最好看！”
世成抱怨道，“我又不是你，喜欢不了那么多。”
海折变得激动，兴奋地说“这么讲，你有喜欢的对象了？”
世成任性地回复，“不告诉你。”
海折不慌不忙地喊道，“赵秋宇！”世成立马捂住他的嘴，“嘘，小点声！你哪里看出来的？别说出去，我不想让人知道。”
海折拍了拍他的肩膀，“喜欢一个人，干嘛不说出来。”
“要你管。”世成喃喃后，不满中带点诧异“你还没告诉我怎么知道的？平常也没见你来教室。”
海折挑了挑眉毛，“你说，还能有谁？”
“周通？！这事还有谁知道，他要是敢说出，我跟他没完。”世成立马会意。
“没啦，就我一个。”海折见他不信，又补充道，“别不信。你以为跟他换消息简单？除了钱，还拿了我一整套的游戏王卡，悦动冲锋，还有魔动陀螺和波涛使者。”
世成回想起来，“他上次还问我要小学课本呢，我没给他。你说，他要这些东西干嘛？”
海折提议，“你要不拿课本跟他换换答案？”
世成不耐烦地说，“滚，滚，滚。”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中午，又到吃饭的欢乐时光。
两家快餐店，新乐和佳佳，价格一样，5元3素2荤，食物看起来也是差不多。对面是路边摊，炒面，炒饭，茨粉线、面条、面猴、开灯茶等当地特色小吃，2元/3元1份。这里本来有家小店卖三角饺的，馅料中有猪肉、芋头和香菇，特别好吃，后来换了这家卖菜粿的，味道很一般。
本以为海折这个富家公子是很嫌弃这些不卫生的脏地方，不料他吃得特别起兴，还自称“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儿。”，夸起这家开灯茶做得好吃。
开灯茶不是茶，而是当地的传统美食。将菠菜叶、芹菜、荷兰豆、香菇等多种蔬菜，加上粉丝、瘦肉、虾仁、腊肠、鱿鱼等混合在一个大碗里，放入炒米，花生，芝麻，撒上胡椒粉，淋热腾腾的猪骨头汤。此时，炒米就会发出的“嗞啦嗞啦”声，然后逐渐变软。来上一口，食材和汤一起进肚，暖意就会传遍身体，味蕾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简单吃完后，大家继续逛。银行门口摆着很多手表摊，现在很少人来这买手表，但是这些上了年纪的修表匠好像长年累月都依旧在这，雷打不动。对面本来是超市，倒闭换成这家“服装城”，不过款式和人气一般般，还在苟延残喘地坚持着。
路过一个红绿灯就到天蓝广场，这里的人不怎么讲交通规则，红灯也当看不见，丝毫不阻碍前进的步伐。大家也都顺民意地走过去，不料海折和一羽却站在原地，老师看到后号召大家返回原地也等着。
翔克不屑地说，“一羽在等红灯，我可以理解。我记得你上次还闯红灯来着，少在这里装模作样！”海折没有回话，只是用手指了指不远处。顺着方向，有个戴着红领巾，穿着校服的小学生正坐在卖光碟店的椅子上，呆呆地看着这边。翔克没再说什么。
天蓝广场是县内最大型的购物广场，全市第一家麦当劳门店也在这，当年开业还吸引了不少隔壁县的人过来光顾（不久后，县城多了佳佳基、麦肯基等汉堡餐厅）。广场总共五层，一楼有麦当劳、珠宝首饰、手机店等，而要进二楼的超市得乘二楼传送带上三楼的日用品区，绕一大圈后才能到食品购物区。三楼还有半层是游戏厅，四楼卖服饰鞋帽，五楼则是音像制品和书店。
女生们拉着老师到五楼去看书，世欢、世成和太初也跟了过去，只有慧娜随着其余男生们一起到三楼的游戏室。风风平时也会来这，但往往看得多，玩得少。因为这里1元才2个币，而在家附近的游戏室，1元换4个币。这也很正常，毕竟街机游戏室大多没有正规的营业执照，不能挂招牌，都藏在意想不到的隐秘角落。
在路口，平平无奇的卷帘门里开了个小门，对面是幼儿园，前面是药店，后面是修自行车店，任谁都想不到里面是一群中小学生在打游戏。更有甚者，在私家住宅里，将大厅改造成游戏室。不是熟客引路，根本没人能找到这里来。
风风游戏打得并不好，没几下就死了。只在游戏室少人时，玩风云再起2002，随便乱按都可以打好几场对局。很不想有人过来投币PK，别人一个疯狗的超级连招，直接就让自己掉三分之二的血条，风风根本没资格见到对方的第二个出场人物。最后，只好一个人悻悻地离开。
如果和邻居一起去游戏室，一般打战国传承3。靠着他的操作，两人配合，能打完三个地图。游戏进程玩到第四个地区，基本上只有被虐的份。后来听说有个小孩，1币打通关，几个币能玩一整天，老板直接把他列入黑名单，不让进场。
今天终于可以豪横地玩一场，因为游戏币由海折请客，每人50个。风风和成祥一起玩西游释厄传，柠宇教慧娜玩飞行射击游戏《雷电》系列。
翔克想邀晓雄打合金弹头，可是他却还在玩手机。翔克不满地问，“今天不管走路，还是吃饭，你都在玩手机。在干嘛呢，这么痴迷？”黑眼圈的晓雄目光涣散，但还是死死地盯着屏幕，回复道：我昨晚发现了一本叹为观止的小说《神目》，写得真的是太棒了。你先开一局，等我看完这一小段章节就陪你闯关。
一羽慢慢徘徊，不打游戏，只是在静静地观察别人打游戏时的言行举止。
海折玩猜球游戏。赌客先下注落球的颜色盘，在台上的主持人拿着球往下面一扔，球弹弹跳跳，最终落在某个颜色的底盘里，事先压中哪个颜色的则获胜。
玩了一会儿，海折觉得甚是无聊，就将手里多赢得的33个币给了柠宇，让他好好加油，然后就拉着一羽出去找吃的。本来打算吃楼下的麦当劳，在排队时，一羽给他介绍了另一家做鸡蛋堡的，海折越听越感兴趣，就跟着他转移美食。
风海县的小吃比较多，鸡蛋堡是3年前才有的产物。一开始只在去一羽学校的路上有人卖，一个5毛钱。在校学生需在后门翻过一面墙，才能到摊位，也有学生常抄近路，从这边墙翻进去上学。鸡蛋堡后面涨到1块钱，买得起的学生逐渐变少，这孤家路上的汉堡摊，也彻底消失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鸡蛋堡又逐渐出现县城在各个摆摊店。简单的食材，拿鸡蛋加面浆，煎炸成型后，往中间滋一点番茄酱。
这味道
又油又腻又重口味
简直
难吃死了！！
是的，卖小汉堡的很多，但大多数的店主根本不尊重顾客，那一大堆混在一起的食材就像泔水一样，把人当猪喂。因为难吃，口碑差，不久都倒闭了。
唯独一家店，在风海中学的门口，老板从一簇浓厚的头发做到稀疏无根，从小摊位做到大摊位。他家的汉堡馅料加有蔬菜和猪肉，后面逐渐升级优化配方，外面还点缀一层白色的芝麻，取名“幸福汉堡包”。
独独只卖1种口味的汉堡，可搭配酱料也只有辣椒和番茄，但生意非常火爆！这里的火爆并不是排长龙，因为县城人本来就不多，吃这个的就更少了，年轻人居多。生意火爆，指的是“没停过”，就是你不管什么时候去，前面总有2-3个人在买。而且你在等待的过程中，还有人排在你后面。
“酒香不怕巷子深”，好吃不好吃，一闻就知道。隔壁有人也学得似模似样的摆摊，价格卖两元，比他低一元，但是生意惨淡，无人问津。
老板在做汉堡时，香气扑鼻而来，一羽在想，做这个生意的人，是不是都会对头发有所影响？还是因为他过于操劳导致的。
这里没有椅子坐，买了四个后，海折就倚靠在栏杆上吃了起来，还一手玩起了手机。没注意看食物，最先传到嘴边的不是鸡蛋堡的香味，而是烫。慢嚼之后，直呼好吃。每一口都让人心满意足，不仅是味蕾的享受，更是一种心灵上的愉悦。
而另一边，微生正往熟悉的地方走去，突然看到楚添荣从转角的小路中出来，两人没有打招呼，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微生看他双眼下似乎有枯干的泪痕，不过并没有多想，毕竟谁没有点心事呢。
微生继续沿着狭窄的小路走去，路不长，尽头被一扇铁门挡住，上方的招牌是用繁体写的“育宝幼儿园”，看得出来，年代非常久远，因为上面红色的漆都掉得七七八八，只剩下银色的凹痕。门并没有锁，推开再探头，能看到里面有着好几户人家居住，并不像是幼儿园，可能是鸠占鹊巢。
微生要去的地点，并不是这里，而是往后退几步，右侧被封闭的死路。没有选择进去，而是在来回踱步。既没有心事，也没有烦恼，就只是这样简单地徘徊着。对微生来说，这种淡淡的舒适感，就已经很美好了。
QQ收到了一条消息，打断了微生的宁静兴致。等赶到风海中学时，看到海折正在和一羽打桌球。
海折指了指放在台球桌边缘的鸡蛋堡，微生会意，拿起时，海折一杆进洞。台面上就只剩下7个小号全色球，还有一颗黑色8号球。
微生边吃鸡蛋堡，边安慰道，“等下，我帮你。”
一羽拒绝，随后连进两球，只可惜败局已定，最后还是输了。
接下来，换海折和微生打球，一羽在旁看着。海折摆好球后，微生势大力沉地开球，一下就进了两个，一大一小，大号的位置并不是很好，第二杆并没有任何进球。海折趁着球位优势，连进3球。球少了后，微生这边反倒好打了。
一波交战过后，对局中，微生只剩下1个10号，海折还有2个球。现在轮到海折打，那两个球位置都不是很好，反倒是10号紧紧地贴在洞口，就差临门一角了。
本以为海折这球进不了，没想到很轻松就进了。
10号！
是的，他是故意的。
“你开局帮我进了一个球，这次我帮你进一个，扯平了。”海折进对家一球，还要再罚一杆。
微生很轻易就看穿海折的伎俩，琢磨了一小会儿，将右手从杆的中部挪到了尾部，猛地一球，将两个小号分别击进中袋和尾袋。
场下就只剩下一白一黑，分别位于桌球头和尾的中间位置，接下来就各凭本事了。
在最后的运气比拼中，足足打了三分钟，幸运女神站在了海折这边。但他并没有因此而高兴，反而惭愧地说，“这局打和吧！”
微生反驳道，“明明是你赢了。”
海折一脸无奈地说，“你就别揶揄我了。”
微生大笑，不再谈及此事。
海折放一张绿色的2元钱，用巧克粉压在台桌上，就匆匆离开了。
三人走回天蓝广场的路上，海折在地上拾到1枚硬币，将其放进空的矿泉水瓶，并拧好盖子，一个轻抛动作，将其远投进垃圾桶。海折在等问，一羽不理会，微生看懂不用问。
还未走到，就看到大家正从广场门口出来，世成帮女生拎着很多在二楼超市买的小零食。唱K的地方有点远，今天也走累了，叫了一辆摩托车，三辆三轮车。三轮车上，女生坐前，男生坐后，用篷布包裹的车身就这样一辆接着一辆颠簸地开往第六大道KTV。
伟闻和秀妮早在KTV开好房，等着大家前来。随后，周通、振文、怜菊、贵锦、嘉东、莎莎、穗蕊等也都陆续到场。周通负责相机拍照，用的是定焦镜头，最适合拍人像。进门不需要打招呼，没有活动开场白，大家就这样直接投入到灯红酒绿的欢乐时光，有玩大话骰、打扑克、也有玩飞机棋的。
海折没有跟大家一起玩扑克和骰子，因为不管是不是用正当手段赢的，都会被大家怀疑出千作弊。他只好一个人开了讲鬼故事专场，一群同学就这样围在他身边瑟瑟发抖，既害怕又想听。
还有一撮同学在排队等歌，每人一首，轮流唱。《勇气》《BJ欢迎您》《童年》《我的未来式》《同桌的你》《明天，你好》《青春纪念册》《凤凰花开的路口》《栀子花开》《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朋友仔》《一生有你》《再见》.....，哪首歌都可以点，唯独《情歌王》会被挨揍。
就在众人欢乐的时候，一羽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眯着眼休息。
“你是困了吗？”，赵悦老师问。
“没呢？”一羽回答。
“你在风海县多久了？”老师问。
“很小就在这了。”一羽随意说。
“难得！”老师推测，“我看你跟同学相处不说本地话，是不是不怎么喜欢风海县？”
“确实。低文化是其次，这里的人太粗鄙，说话动不动就辱人父母，不管此间是否携带真实恶意，反正我是不习惯。”一羽回复。
“那在这里呢，你是不喜欢热闹？”赵悦老师追问。
“怎么会呢？热闹挺好的呀，大家都很开心。”一羽回答。
“那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都不跟大家一起玩？”赵悦老师不解。
“这里确实挺好的！”一羽解释道，“我喜欢身处热闹之中，但我又不在热闹之中。”
一羽看老师有点懵，又补充道，“一个人闭着眼，聆听着大家在热闹场景中的尽情欢快，感受美好的情绪波动表达，这种感觉不是挺好的吗？”
赵悦老师似懂非懂地问，“那你..孤独吗？”
一羽笑道，“这您可就小瞧我了。万物皆可为友，何须同类乎！”
赵悦老师懂了，“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轮到老师唱歌了。震耳欲聋地说唱式歌声，自创音调唱法，同学们深受其害。成祥率先大喊，“好！”，然后怂恿大家用掌声来掩盖难听的歌声。
一羽站起来，扫视一圈，此刻的场景，很少才有。闭上眼，不跟外界接触，与走在陌生的闹市人群中有什么区别？如果没有的话，人的感知是可以被虚构的。被自己掩饰，或是被他人欺瞒。
感受嘈杂，感受他人的欢乐与疯狂。他像个乐队的指挥使，双手不停地摇摆，想更真切地感受身体每一处细胞对外界的响应。眼前一片漆黑，却勇敢地走在人群中心，迈着轻盈的步伐，像是个自由的梦想者。
与一羽不同，微生打了一会儿牌，却始终没有兴致。
身体什么都感受不到！
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一直一直都很想靠近这“热闹”。一个人多孤单，多寂寞。他们这群人开心吗？如今我也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可依旧不快乐，因为我只是站在那群人的位置里，实际上并没有融进去。我没有深交的朋友，所以也就没有热闹可言，即使和同学凑在一块，也找不到存在感。”
微生跑到厕所，洗了洗脸，看着镜子。心想，会不会有高纬度生物东西偷走了情绪感知，阻碍情绪变化。嘴里发出来一句低沉感慨，“我不是人，他们才是”。他们能够纵情于生活，恣意放松，我做不到。又重复了好几遍，“他们是人，我不是。”
等微生出来时，怜菊邀他一起唱歌。微生没有拒绝，虚与委蛇，点了首《我要的飞翔》。当伴奏响起，大家才知道他之前说的歌喉不好乃是谦虚措辞。歌声中饱含真情，低迷中蕴含不屈的坚强，将自己对梦想追逐的孤独感表现得淋漓尽致，就连一羽也在曲毕时为其鼓掌勉励。
快散场了，添荣才姗姗来迟，周通上来就问，“你不是喜欢打游戏吗，下午怎么不跟他们一起打机？”
“都是过时玩意儿。”添荣鄙视地说，“晚上一起泡吧？”
“不去！都是些乌烟瘴气之地。“周通回怼。
“我来，通宵。”随着成祥的回应，好几个男生组队熬夜，相约玩穿越火线、魔兽、传奇等。
趁着这间隙，赵悦老师将楚添荣独自叫到门外。
老师关心地问，“你爸，最近还有打你吗？“
添荣喃喃道，“平常还好，只有喝醉酒才会耍酒疯。”
老师劝诫，“我知道学习很无聊，读书有压力。游戏玩一次两次可以放松，但岁月蹉跎就是浪费生命，这样好吗？”
添荣敷衍地回答，“我每天上课可都有认真听讲。”
老师摇头，“这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的。上课不管你有没有认真听讲，游戏都会在大脑深处不停地游走，看不到，甩不掉。”
添荣大言不惭地狡辩，“玩游戏也是可以学到东西的，玩懂游戏剧情，堪比看一部电影。奥林匹克格言是“更快、更高、更强”，玩游戏可以更快地提高手速和反应速度，追求更高的游戏目标成就，弘扬的是永不言弃的精神。”
老师反问，“学这些，有什么用？”
添荣坦言，“沉浸在游戏里，每天都很开心，这就够了。”
“不够！不够！！不够！！！”老师激烈地反驳，“你难道要靠你爸养你一辈子？过得开心自然是重要，但不仅仅是当下，而是10年，20年后，都能活得很开心。你如今就痴迷于玩游戏，会导致人生荒废，赚不到钱的话以后就只剩下悲催的乞讨人生。一响贪欢，蹉跎人生，贫困潦倒，饥寒交迫，衣不蔽体。”
添荣听完，仿佛若有所思地点头，就连接下来的通宵玩游戏都没了原有的随性味道。
微生是最晚离开KTV的那一批，踱步归家，1个半小时后才回到。
夜深人静，树枝摇摆，蟋蟀唧唧。
推开房门，走近书桌，打开台灯。
墙上贴着童年合照，窗户左边摆着朝气的向日葵，右边放着枯萎已久的玫瑰花。
没有躺倒在床，而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微风吹来，草丛随风起伏，犹如大海中的波涛。一些孩子在巷子里奔跑嬉戏，享受这自由自在的时光。早上赶集的大人们，看起来是那么的轻松愉悦。一切都充满生机和活力，令人心旷神怡。
大家在学校不远处的好年安花园集合，除了赵悦老师，男生到场的有成祥、世欢、世成、柠宇、翔克、太初、晓雄、一羽、风风，而女生有浩琪、晓花、秋宇、慧娜。另外，还来了两个女生，二班的清清和永玲，都是赵悦老师教的学生。
白天在县城里边走边看边买边吃边玩，晚上再一起去唱K。有些学生觉得县城没什么好逛的，普普通通，既不如大城市的高楼大厦，也比不了老城区的文化底蕴。想好好睡一觉，便没有过来，晚上才出现。伟闻和秀妮更喜欢两人逛街，而海旺和聪伟需要先回老家为明天的海边聚会做准备。
从这条人烟稀少、宽阔的大马路一直走，绕过圆盘后就有很多条热闹的街道。大家边走边聊，成祥、翔克、世成走在正前方带路。
“后天一起去体育馆打篮球，怎样？”
“来呀！我叫上王振强，李锋政，赵震乾一起。”
“篮球队的？”
“你认识他们？”
“你只念一个名字的时候，我没印象，但将他们仨混一起，我就知道你说的是哪个了。”
“到时你们几个一米八的大个子得拆一下再组队。”
........
一羽和风风在中间，晓雄一个人边走边看手机。
“你老家哪里的？”
“葫芦村”
“那里是不是有葫芦娃？”
“没有，只是碰巧名字一样。”
“我家乡在通往市区的路边，叫竹林村。小时候在那里读书，搬来县城后除了除夕就很少回去了。明年暑假可能会再回去住一段时间，舅舅一直说让我过去体验农村生活。”
“嗯”
“微生今天不过来吗？”
“不熟，没问。”
“海折呢？”
“不熟，没问。”
“你明天要一起去海蓝湾吗？”
“都行。”
“那就一起呗，我估计你一个人在家也没事干。”
“有事，不过没事，一起吧。”
“你在风海县住多久了？”
“跟你一样，三年级转来县城上学。对了！我搬家了。房东跟我们关系不是很好，而且又说要涨价。父母已经找好新住处，在阳明路，300元一个月，上下两层楼，不过每层的空间很小，也没有独立房间。”
“好的。你知道海折家住哪里吗？”
“那天他不是说了吗，住少年公园夏田路附近。”
.......
太初、世欢、柠宇则陪着女生们一起聊着天。
“少卿怎么不过来？你没叫她吗？”
“问过了，她说父母不让，要上补习班。”
“这也太严苛了吧！”
“谁说不是呢”
“清清是你的真名吗？听你的口音不像本地的。”
“俺是四川人，本名张国清，但是这个名字有点像男生，所以大家一般叫我清清。”
“你刚说的久动久动久不动是什么意思？”
“祈祷语。我娘亲告诉我，常说这句话，就能遇贵人。”
“我觉得你才是贵人。”
“为什么嘞？”
“因为你比较胖，肉多，更贵。”
“找打！！”
“秋宇，听说你家是开中药铺的。你以后也要当医生吗？”
“不是很喜欢。医患关系太紧张了，呕心沥血的救治指不定哪天就被患者家属骂得狗血淋头。毕竟谁也没把握，每次都是能医好患者，不是吗？”
“每个人的想法或许不同吧，我以后是一定要当医生的！”
“为什么？”
“我想将中医发扬光大。现在很多老一辈的医术都已经失传，太可惜了。而学校是批量化教育，不允许反驳和质疑，教不出好医生，只能靠自己实践摸索。我想真正学会之后，再开馆收徒。”
“你真有志气！”
“你别听他吹牛，连汤头歌诀都背不熟。”
........
成祥带大家吃早餐，从右侧走进小路，这一小片路边都是卖吃的。小小的摊位容不下太多人，再加上每个人的饮食喜好不同，就都各自分开吃。
薯粉水饺，肉馅由铁脯烀和五花肉混合而成，五花肉选半肥瘦的。外面包裹一层薯粉饺皮，晶莹剔透有弹性。沾上蚝油和特制的辣椒酱，鲜味浓郁，回味留香，堪称人间极品的美食。太初、柠宇、秋宇、慧娜，四人来到这家“小米大妈”店，老板娘看起来非常朴素，地道的本地人。身高一米米，时刻弯着腰，深褐色的脸带着满面的油光。这里有薯粉水饺、牛肉汤、蟹黄方便面。牛肉汤里放牛肉饼，撒上葱花和胡椒粉，来上一口，肉质酥软，汁浓味厚。
太初在这里从小吃到大，跟大妈熟得很。别的摊位老板换来换去的，只有大妈兢兢业业。就算子女都出来工作赚钱，她还是摆摊卖薯粉水饺，不为别的，主要是喜欢。几个人聊着天，感叹国家的经济发展很快，物价上涨严重。小学的时候一元薯粉水饺有八个，每逢过年涨一涨，变成一元六个，现在一元只有四个。
肠粉店，在风海县特别多家。各家招揽顾客的方法不同，有靠热情和服务态度，时不时给优惠的；有靠料多皮厚，让你觉得实惠的。而成祥带赵悦老师、晓花、世欢来的这家“彭记肠粉”，也是响当当的招牌店，这么多年来生意持续火爆。这里除了洗碗工，不招外人，可能是怕秘方外传吧！
看着简简单单的小店，晓花疑惑道，“怎么不去刚刚走过来的那家？”
成祥解释，“这家比较特别，用的料都是绝配，味道超棒，你等下吃了就知道。”
世欢小声地嘟囔，“这家以前经常来。好吃是好吃，不过态度不是很好。”
成祥问，“怎么了？“
世欢解释道，“老板娘有点健忘，总会忘记谁先点单。见着有些关系好的，不按先来后到，就帮他先做了。有次我排队等了四十多分钟，妈妈还以为我出事了，急匆匆地跑过来。对这家店没什么好印象。“
晓花安慰道，“前面只有4个人排队，应该挺快的。”
世欢斩钉截铁地说了句，“你想多了，晓花妹子！”
结果真如世欢所料，等了二十多分钟。过来打包肠粉的顾客，没有只买一份的，多的甚至买七份。肠粉一块钱一层，三块钱三层。
老板娘提成淡红色的桶出来，里面装着从隔壁住宅房精心打磨出来的米浆。将米浆倒入托盘，摇晃中调整米浆的用量，放入豆芽、花生米、腌制的瘦肉，切碎的生菜。这五层小小蒸屉留有岁月的痕迹，听说这店开了有几十年，手艺都是从上一辈传下来的。做好一件让人称道的事很难，或许只在老一辈的身上能看到潜精研思的光芒。手艺一代比一比差，如今这代还有挺多人捧场，下一代不知道是否还能这么受欢迎。
在一拉一推的动作中，炊熟的肠粉就出炉了。在晶莹剔透的肠粉皮上一点酱油，这一盘肠粉就可以入肚了。这家店确实好吃，能明显地感觉到跟别家的差异度，口感柔软、滑嫩，不腻，大家还没吃过瘾就发现盘子已经空了。
早餐过后，沿着小路往前走，四处都是老旧房子。在路过一条又一条的小马路后，到了汉泉故居，革命烈士童年的居住地。外面是西式建筑，里面摆放着生前旧物，墙上图文框有历史记述。
一场没有解说的参观，十六人，匆匆过了一遍，走马观花地漫步，仅仅将其当作普通的“风光美景”，体会不到那个年代青年才俊们扶大厦之将倾的艰巨。我们这代人过得太安逸了，以至于失去了艰苦奋斗的品性。不过，一羽又想，活得舒服又有什么不好呢？
如果没有梦想，那确实挺好的；
如果有梦想，活得舒适，又怎么可能能实现，我们又不是天才！
这附近有个学校，虽然放假了，但门口的饮料店还开着。出来后，大家买了几杯水果刨冰就继续往前走，在路过一棵大榕树后往右走一小段路，最后走一条长长的小山梯，到顶就是革命烈士纪念碑。
此处非常简陋，除了高高的碑文，空无一物。从这里俯视，能窥见风海县的一角，没有高楼大厦，有的只是矮楼旧房，但这些比乡村的瓦片房看起来更为先进。连绵不绝的东津河穿梭在县中心和外环路中间，像母亲哺育两岸居民。
附近没有卖花圈，赵悦老师只能号召大家简单宣誓。站成一排，将右臂从身体右侧举起，大臂与肩膀水平，小臂向头部收起，手部握拳与耳中部等高。齐声喊道：勿忘历史，不忘国耻，奋发图强，扬我中华！向所有英烈致敬！
风风不明白，比起老一辈身处危在旦夕，命若悬丝的悲惨国度，四万万同胞共同的信念苦苦求一条救亡的光明之路，比起我们何止“难”千千万万倍。如今这么美好的盛世，怎么还会有人高呼“生命可悲”，伤心欲绝，舍生求死。
过去的奋斗值得尊敬，但生活不值得提倡，先辈们的努力就是为了大家能过上幸福的生活。不珍惜眼前生活是对先辈们沥尽心血的亵渎，同样的，刻意追求风餐露宿也是如此。
此时大家的心是庄重神圣的，等下了楼梯，又聊起了下一步去哪里玩。活得开心，过得幸福，用笑脸迎接“无需担惊受怕”的生活就是我们这群平凡的青少年对先辈们持以的最大致意。
路上经过一家稍大的文苑书店，这里除了卖书包文具外，还有小孩玩具，灯笼对联等添福道具。
“这儿有哑铃，还挺沉。成祥，要不要买个回去练练。”翔克拿起小哑铃试了试重量。
清清好奇地问，“举重运动，为什么会被列入奥运项目呢？它既不需团队协作配合，也没有太多的技巧性，更看不出艺术和美的影子。难道是倡导年轻人要有强壮的体魄？”
翔克学着历史老师的口吻说道，“你的观点，非常片面，极其无知。”大家听完哈哈大笑。
清清又问，“有了无知的观点，说出去才无知，不说出去就在潜意识里无知，永远都无知，但谁都不知道无知，也就算不上无知。那这无知是要得要不得，说得说不得？”同学们被她绕得有点懵，无言以为。
大家从书店出来后，走一条破败小路，在转弯路口，忽然有人跳出来，用粗犷地声音喊道，“别动！打劫！”那人穿着白色的连帽卫衣，黑色的口罩遮挡脸，手里拿着枪。大家顿时惊慌失措，面面相觑，只有世成靠前，护着女生。
“海折！要一起吗？”大家害怕的心被一羽天真的喊声拉回来，慢慢认清来人之后，几个男生立马上去招呼，一人抓着他一只手，将他的口罩扯下，玩具枪卸了，玩笑似的挠他痒痒，“还敢不敢？”，海折边笑边喊投降。
游玩的队伍中加入了调皮鬼海折，行走的欢笑声就这样一路扩散。这里的饰品店比较多，店名偏卡通，有狮子座、丘比特等。男生不怎么感兴趣，但女生拉着老师在里面逛，有各种公仔玩偶，耳环之类的，小吊坠还能在上面刻姓名，当作情侣纪念。
风风在门外镜子看上了一顶银灰色运动帽，没有印刷任何图案，大小适中。交涉半天，老板死活不让价，最终还是没买。
海折在店外闲逛，看到有女生无精打采地派传单，中等身高，微胖，脸偏黑，简直是低配版的赵悦老师。海折走了过去，问道，“你派传单能赚多少？”
“干嘛？”女生被打扰，有点惶恐，但一瞧对方挺帅的，又补充道，“一天有50呢？”
“这100元给你，可以答应我今天不派传单吗？”海折双手凭空变出一张红彤彤的纸币，笑着说。
“我们又不认识，你给我钱有什么阴谋？”女生警惕起来。
“你要不？不要的话，我就把它变走了。”海折跟她开起玩笑。
女生立马将100元钱抓到手，微笑着对海折说“谢谢！”然后就急匆匆地跑开了，小女生慢慢变得有点惘然，摸不着头脑，在发呆。心想这人没有跟过来，是要干嘛。
世成正目睹此情形，好奇问海折，“你为什么给她钱？”
“我想看她微笑。”海折似在期待，转而又愁眉，“不过，有点小失望，并不完美。”
世成继续追问，“这笑还分很多种的吗？”
海折回复，“你要是整天盯着女生的脸，就知道什么样的笑最好看！”
世成抱怨道，“我又不是你，喜欢不了那么多。”
海折变得激动，兴奋地说“这么讲，你有喜欢的对象了？”
世成任性地回复，“不告诉你。”
海折不慌不忙地喊道，“赵秋宇！”世成立马捂住他的嘴，“嘘，小点声！你哪里看出来的？别说出去，我不想让人知道。”
海折拍了拍他的肩膀，“喜欢一个人，干嘛不说出来。”
“要你管。”世成喃喃后，不满中带点诧异“你还没告诉我怎么知道的？平常也没见你来教室。”
海折挑了挑眉毛，“你说，还能有谁？”
“周通？！这事还有谁知道，他要是敢说出，我跟他没完。”世成立马会意。
“没啦，就我一个。”海折见他不信，又补充道，“别不信。你以为跟他换消息简单？除了钱，还拿了我一整套的游戏王卡，悦动冲锋，还有魔动陀螺和波涛使者。”
世成回想起来，“他上次还问我要小学课本呢，我没给他。你说，他要这些东西干嘛？”
海折提议，“你要不拿课本跟他换换答案？”
世成不耐烦地说，“滚，滚，滚。”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中午，又到吃饭的欢乐时光。
两家快餐店，新乐和佳佳，价格一样，5元3素2荤，食物看起来也是差不多。对面是路边摊，炒面，炒饭，茨粉线、面条、面猴、开灯茶等当地特色小吃，2元/3元1份。这里本来有家小店卖三角饺的，馅料中有猪肉、芋头和香菇，特别好吃，后来换了这家卖菜粿的，味道很一般。
本以为海折这个富家公子是很嫌弃这些不卫生的脏地方，不料他吃得特别起兴，还自称“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儿。”，夸起这家开灯茶做得好吃。
开灯茶不是茶，而是当地的传统美食。将菠菜叶、芹菜、荷兰豆、香菇等多种蔬菜，加上粉丝、瘦肉、虾仁、腊肠、鱿鱼等混合在一个大碗里，放入炒米，花生，芝麻，撒上胡椒粉，淋热腾腾的猪骨头汤。此时，炒米就会发出的“嗞啦嗞啦”声，然后逐渐变软。来上一口，食材和汤一起进肚，暖意就会传遍身体，味蕾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简单吃完后，大家继续逛。银行门口摆着很多手表摊，现在很少人来这买手表，但是这些上了年纪的修表匠好像长年累月都依旧在这，雷打不动。对面本来是超市，倒闭换成这家“服装城”，不过款式和人气一般般，还在苟延残喘地坚持着。
路过一个红绿灯就到天蓝广场，这里的人不怎么讲交通规则，红灯也当看不见，丝毫不阻碍前进的步伐。大家也都顺民意地走过去，不料海折和一羽却站在原地，老师看到后号召大家返回原地也等着。
翔克不屑地说，“一羽在等红灯，我可以理解。我记得你上次还闯红灯来着，少在这里装模作样！”海折没有回话，只是用手指了指不远处。顺着方向，有个戴着红领巾，穿着校服的小学生正坐在卖光碟店的椅子上，呆呆地看着这边。翔克没再说什么。
天蓝广场是县内最大型的购物广场，全市第一家麦当劳门店也在这，当年开业还吸引了不少隔壁县的人过来光顾（不久后，县城多了佳佳基、麦肯基等汉堡餐厅）。广场总共五层，一楼有麦当劳、珠宝首饰、手机店等，而要进二楼的超市得乘二楼传送带上三楼的日用品区，绕一大圈后才能到食品购物区。三楼还有半层是游戏厅，四楼卖服饰鞋帽，五楼则是音像制品和书店。
女生们拉着老师到五楼去看书，世欢、世成和太初也跟了过去，只有慧娜随着其余男生们一起到三楼的游戏室。风风平时也会来这，但往往看得多，玩得少。因为这里1元才2个币，而在家附近的游戏室，1元换4个币。这也很正常，毕竟街机游戏室大多没有正规的营业执照，不能挂招牌，都藏在意想不到的隐秘角落。
在路口，平平无奇的卷帘门里开了个小门，对面是幼儿园，前面是药店，后面是修自行车店，任谁都想不到里面是一群中小学生在打游戏。更有甚者，在私家住宅里，将大厅改造成游戏室。不是熟客引路，根本没人能找到这里来。
风风游戏打得并不好，没几下就死了。只在游戏室少人时，玩风云再起2002，随便乱按都可以打好几场对局。很不想有人过来投币PK，别人一个疯狗的超级连招，直接就让自己掉三分之二的血条，风风根本没资格见到对方的第二个出场人物。最后，只好一个人悻悻地离开。
如果和邻居一起去游戏室，一般打战国传承3。靠着他的操作，两人配合，能打完三个地图。游戏进程玩到第四个地区，基本上只有被虐的份。后来听说有个小孩，1币打通关，几个币能玩一整天，老板直接把他列入黑名单，不让进场。
今天终于可以豪横地玩一场，因为游戏币由海折请客，每人50个。风风和成祥一起玩西游释厄传，柠宇教慧娜玩飞行射击游戏《雷电》系列。
翔克想邀晓雄打合金弹头，可是他却还在玩手机。翔克不满地问，“今天不管走路，还是吃饭，你都在玩手机。在干嘛呢，这么痴迷？”黑眼圈的晓雄目光涣散，但还是死死地盯着屏幕，回复道：我昨晚发现了一本叹为观止的小说《神目》，写得真的是太棒了。你先开一局，等我看完这一小段章节就陪你闯关。
一羽慢慢徘徊，不打游戏，只是在静静地观察别人打游戏时的言行举止。
海折玩猜球游戏。赌客先下注落球的颜色盘，在台上的主持人拿着球往下面一扔，球弹弹跳跳，最终落在某个颜色的底盘里，事先压中哪个颜色的则获胜。
玩了一会儿，海折觉得甚是无聊，就将手里多赢得的33个币给了柠宇，让他好好加油，然后就拉着一羽出去找吃的。本来打算吃楼下的麦当劳，在排队时，一羽给他介绍了另一家做鸡蛋堡的，海折越听越感兴趣，就跟着他转移美食。
风海县的小吃比较多，鸡蛋堡是3年前才有的产物。一开始只在去一羽学校的路上有人卖，一个5毛钱。在校学生需在后门翻过一面墙，才能到摊位，也有学生常抄近路，从这边墙翻进去上学。鸡蛋堡后面涨到1块钱，买得起的学生逐渐变少，这孤家路上的汉堡摊，也彻底消失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鸡蛋堡又逐渐出现县城在各个摆摊店。简单的食材，拿鸡蛋加面浆，煎炸成型后，往中间滋一点番茄酱。
这味道
又油又腻又重口味
简直
难吃死了！！
是的，卖小汉堡的很多，但大多数的店主根本不尊重顾客，那一大堆混在一起的食材就像泔水一样，把人当猪喂。因为难吃，口碑差，不久都倒闭了。
唯独一家店，在风海中学的门口，老板从一簇浓厚的头发做到稀疏无根，从小摊位做到大摊位。他家的汉堡馅料加有蔬菜和猪肉，后面逐渐升级优化配方，外面还点缀一层白色的芝麻，取名“幸福汉堡包”。
独独只卖1种口味的汉堡，可搭配酱料也只有辣椒和番茄，但生意非常火爆！这里的火爆并不是排长龙，因为县城人本来就不多，吃这个的就更少了，年轻人居多。生意火爆，指的是“没停过”，就是你不管什么时候去，前面总有2-3个人在买。而且你在等待的过程中，还有人排在你后面。
“酒香不怕巷子深”，好吃不好吃，一闻就知道。隔壁有人也学得似模似样的摆摊，价格卖两元，比他低一元，但是生意惨淡，无人问津。
老板在做汉堡时，香气扑鼻而来，一羽在想，做这个生意的人，是不是都会对头发有所影响？还是因为他过于操劳导致的。
这里没有椅子坐，买了四个后，海折就倚靠在栏杆上吃了起来，还一手玩起了手机。没注意看食物，最先传到嘴边的不是鸡蛋堡的香味，而是烫。慢嚼之后，直呼好吃。每一口都让人心满意足，不仅是味蕾的享受，更是一种心灵上的愉悦。
而另一边，微生正往熟悉的地方走去，突然看到楚添荣从转角的小路中出来，两人没有打招呼，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微生看他双眼下似乎有枯干的泪痕，不过并没有多想，毕竟谁没有点心事呢。
微生继续沿着狭窄的小路走去，路不长，尽头被一扇铁门挡住，上方的招牌是用繁体写的“育宝幼儿园”，看得出来，年代非常久远，因为上面红色的漆都掉得七七八八，只剩下银色的凹痕。门并没有锁，推开再探头，能看到里面有着好几户人家居住，并不像是幼儿园，可能是鸠占鹊巢。
微生要去的地点，并不是这里，而是往后退几步，右侧被封闭的死路。没有选择进去，而是在来回踱步。既没有心事，也没有烦恼，就只是这样简单地徘徊着。对微生来说，这种淡淡的舒适感，就已经很美好了。
QQ收到了一条消息，打断了微生的宁静兴致。等赶到风海中学时，看到海折正在和一羽打桌球。
海折指了指放在台球桌边缘的鸡蛋堡，微生会意，拿起时，海折一杆进洞。台面上就只剩下7个小号全色球，还有一颗黑色8号球。
微生边吃鸡蛋堡，边安慰道，“等下，我帮你。”
一羽拒绝，随后连进两球，只可惜败局已定，最后还是输了。
接下来，换海折和微生打球，一羽在旁看着。海折摆好球后，微生势大力沉地开球，一下就进了两个，一大一小，大号的位置并不是很好，第二杆并没有任何进球。海折趁着球位优势，连进3球。球少了后，微生这边反倒好打了。
一波交战过后，对局中，微生只剩下1个10号，海折还有2个球。现在轮到海折打，那两个球位置都不是很好，反倒是10号紧紧地贴在洞口，就差临门一角了。
本以为海折这球进不了，没想到很轻松就进了。
10号！
是的，他是故意的。
“你开局帮我进了一个球，这次我帮你进一个，扯平了。”海折进对家一球，还要再罚一杆。
微生很轻易就看穿海折的伎俩，琢磨了一小会儿，将右手从杆的中部挪到了尾部，猛地一球，将两个小号分别击进中袋和尾袋。
场下就只剩下一白一黑，分别位于桌球头和尾的中间位置，接下来就各凭本事了。
在最后的运气比拼中，足足打了三分钟，幸运女神站在了海折这边。但他并没有因此而高兴，反而惭愧地说，“这局打和吧！”
微生反驳道，“明明是你赢了。”
海折一脸无奈地说，“你就别揶揄我了。”
微生大笑，不再谈及此事。
海折放一张绿色的2元钱，用巧克粉压在台桌上，就匆匆离开了。
三人走回天蓝广场的路上，海折在地上拾到1枚硬币，将其放进空的矿泉水瓶，并拧好盖子，一个轻抛动作，将其远投进垃圾桶。海折在等问，一羽不理会，微生看懂不用问。
还未走到，就看到大家正从广场门口出来，世成帮女生拎着很多在二楼超市买的小零食。唱K的地方有点远，今天也走累了，叫了一辆摩托车，三辆三轮车。三轮车上，女生坐前，男生坐后，用篷布包裹的车身就这样一辆接着一辆颠簸地开往第六大道KTV。
伟闻和秀妮早在KTV开好房，等着大家前来。随后，周通、振文、怜菊、贵锦、嘉东、莎莎、穗蕊等也都陆续到场。周通负责相机拍照，用的是定焦镜头，最适合拍人像。进门不需要打招呼，没有活动开场白，大家就这样直接投入到灯红酒绿的欢乐时光，有玩大话骰、打扑克、也有玩飞机棋的。
海折没有跟大家一起玩扑克和骰子，因为不管是不是用正当手段赢的，都会被大家怀疑出千作弊。他只好一个人开了讲鬼故事专场，一群同学就这样围在他身边瑟瑟发抖，既害怕又想听。
还有一撮同学在排队等歌，每人一首，轮流唱。《勇气》《BJ欢迎您》《童年》《我的未来式》《同桌的你》《明天，你好》《青春纪念册》《凤凰花开的路口》《栀子花开》《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朋友仔》《一生有你》《再见》.....，哪首歌都可以点，唯独《情歌王》会被挨揍。
就在众人欢乐的时候，一羽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眯着眼休息。
“你是困了吗？”，赵悦老师问。
“没呢？”一羽回答。
“你在风海县多久了？”老师问。
“很小就在这了。”一羽随意说。
“难得！”老师推测，“我看你跟同学相处不说本地话，是不是不怎么喜欢风海县？”
“确实。低文化是其次，这里的人太粗鄙，说话动不动就辱人父母，不管此间是否携带真实恶意，反正我是不习惯。”一羽回复。
“那在这里呢，你是不喜欢热闹？”赵悦老师追问。
“怎么会呢？热闹挺好的呀，大家都很开心。”一羽回答。
“那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都不跟大家一起玩？”赵悦老师不解。
“这里确实挺好的！”一羽解释道，“我喜欢身处热闹之中，但我又不在热闹之中。”
一羽看老师有点懵，又补充道，“一个人闭着眼，聆听着大家在热闹场景中的尽情欢快，感受美好的情绪波动表达，这种感觉不是挺好的吗？”
赵悦老师似懂非懂地问，“那你..孤独吗？”
一羽笑道，“这您可就小瞧我了。万物皆可为友，何须同类乎！”
赵悦老师懂了，“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轮到老师唱歌了。震耳欲聋地说唱式歌声，自创音调唱法，同学们深受其害。成祥率先大喊，“好！”，然后怂恿大家用掌声来掩盖难听的歌声。
一羽站起来，扫视一圈，此刻的场景，很少才有。闭上眼，不跟外界接触，与走在陌生的闹市人群中有什么区别？如果没有的话，人的感知是可以被虚构的。被自己掩饰，或是被他人欺瞒。
感受嘈杂，感受他人的欢乐与疯狂。他像个乐队的指挥使，双手不停地摇摆，想更真切地感受身体每一处细胞对外界的响应。眼前一片漆黑，却勇敢地走在人群中心，迈着轻盈的步伐，像是个自由的梦想者。
与一羽不同，微生打了一会儿牌，却始终没有兴致。
身体什么都感受不到！
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一直一直都很想靠近这“热闹”。一个人多孤单，多寂寞。他们这群人开心吗？如今我也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可依旧不快乐，因为我只是站在那群人的位置里，实际上并没有融进去。我没有深交的朋友，所以也就没有热闹可言，即使和同学凑在一块，也找不到存在感。”
微生跑到厕所，洗了洗脸，看着镜子。心想，会不会有高纬度生物东西偷走了情绪感知，阻碍情绪变化。嘴里发出来一句低沉感慨，“我不是人，他们才是”。他们能够纵情于生活，恣意放松，我做不到。又重复了好几遍，“他们是人，我不是。”
等微生出来时，怜菊邀他一起唱歌。微生没有拒绝，虚与委蛇，点了首《我要的飞翔》。当伴奏响起，大家才知道他之前说的歌喉不好乃是谦虚措辞。歌声中饱含真情，低迷中蕴含不屈的坚强，将自己对梦想追逐的孤独感表现得淋漓尽致，就连一羽也在曲毕时为其鼓掌勉励。
快散场了，添荣才姗姗来迟，周通上来就问，“你不是喜欢打游戏吗，下午怎么不跟他们一起打机？”
“都是过时玩意儿。”添荣鄙视地说，“晚上一起泡吧？”
“不去！都是些乌烟瘴气之地。“周通回怼。
“我来，通宵。”随着成祥的回应，好几个男生组队熬夜，相约玩穿越火线、魔兽、传奇等。
趁着这间隙，赵悦老师将楚添荣独自叫到门外。
老师关心地问，“你爸，最近还有打你吗？“
添荣喃喃道，“平常还好，只有喝醉酒才会耍酒疯。”
老师劝诫，“我知道学习很无聊，读书有压力。游戏玩一次两次可以放松，但岁月蹉跎就是浪费生命，这样好吗？”
添荣敷衍地回答，“我每天上课可都有认真听讲。”
老师摇头，“这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的。上课不管你有没有认真听讲，游戏都会在大脑深处不停地游走，看不到，甩不掉。”
添荣大言不惭地狡辩，“玩游戏也是可以学到东西的，玩懂游戏剧情，堪比看一部电影。奥林匹克格言是“更快、更高、更强”，玩游戏可以更快地提高手速和反应速度，追求更高的游戏目标成就，弘扬的是永不言弃的精神。”
老师反问，“学这些，有什么用？”
添荣坦言，“沉浸在游戏里，每天都很开心，这就够了。”
“不够！不够！！不够！！！”老师激烈地反驳，“你难道要靠你爸养你一辈子？过得开心自然是重要，但不仅仅是当下，而是10年，20年后，都能活得很开心。你如今就痴迷于玩游戏，会导致人生荒废，赚不到钱的话以后就只剩下悲催的乞讨人生。一响贪欢，蹉跎人生，贫困潦倒，饥寒交迫，衣不蔽体。”
添荣听完，仿佛若有所思地点头，就连接下来的通宵玩游戏都没了原有的随性味道。
微生是最晚离开KTV的那一批，踱步归家，1个半小时后才回到。
夜深人静，树枝摇摆，蟋蟀唧唧。
推开房门，走近书桌，打开台灯。
墙上贴着童年合照，窗户左边摆着朝气的向日葵，右边放着枯萎已久的玫瑰花。
没有躺倒在床，而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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