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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蒂尼.切亚提尔的祷告

    “你可否听说过来自近冰点城市的一篇故事?有关女妖、逝者、青年和魔物的可怖故事?

    “你既是身负罪孽同时也不知悔改的青年学生,纵使永生永世躲藏在亲手试验并得到成效的结界之中,也逃避不了自己良心的谴责,以及终会到来的命运!”

    夜幕并未降临在神圣的殿堂之中,象征着神明的魔法符号前,虔诚的信徒正在做今天最后一次祷告。

    并非是祝福自身所信仰的神明同时祈愿神明庇佑自己,而是单方面地、希望神明封锁这座无人知晓的殿堂,让它成为独属于自己这位信徒的“有成效的结界”。

    女士那波浪般的长卷发被她盘卷起来,露出裹上绷带的脖颈和后背。

    肉眼可见的黑气正不断地从她那具身躯中腾腾冒出,于头顶上聚拢,又坠落下来同女士的影子融为一体。

    即使真的有某头怪物生长着厚厚的眼睑,这个世界上也不可能存在看透一切的魔物。(注1)

    再者,听说过来自近冰点城市那些各式各样的故事、并以它们来组成童年的自己,自然也是清楚只要“不像故事中那位青年学生一样按捺不住好奇心、睁开眼睛与魔物对视”——这样一直坚持下去,所谓的命运也很难找上自己。

    蒂尼.切亚提尔如是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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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凡无奇的北部城市中,暗藏玄机的时钟走到了“三时三十七分”这个时刻。

    来自黑之主领地希顿尔达的现役战士们大摇大摆地聚拥在除了那面不知何时装上的时钟外毫无特色的建筑下,熙熙攘攘地足以制造出媲美人多声杂的室内场景。

    虽然他们是在室外没错,可是由这批工人模样的战士们制造的噪音,意外地也达到了使人头痛的程度。

    感觉上缺了点什么的雪白圆盘已经被绿植和崭新的时钟遮挡了起来,枯楼刻意避开了越发拥挤的观光人群,站到了稍远但不妨碍一定程度上地与他人交流的位置上。

    “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带我到了这里。”

    口中声称“我们接到了伟大首领布置的任务,要从纯白‘水之恶魔’手中偷取‘神的遗留物’”这样的说法,而实际上他们也确实如此行动了。

    比如现在,这帮枯楼还不怎么熟悉的战士按照不明来源的线索、边运送着货物边真的来到了库诺尔蒂城。

    【赫尔摩尔……嗯咳、我是说,作为这里另一面的那座城市,应该也是纯白阵营的领地才对吧?】

    精灵小姐托着腮,枕在柔软也洁白的云朵上,似乎是打了个哈欠,但整张脸黝黑黝黑地也看不出来相关的变化。

    【我还以为那个人类会把她的战利品上交呢。】

    原本收藏在赫尔摩尔镜厅中的“神的遗留物”,参照D-D的说法,在“原主已经回归”的不用细思也能令当事怪物万分惊恐的事实前提达成的情形下,已经对蒂尼.切亚提尔的晋升起不到任何有益的效用。

    那件藏品,对每位期待突破极限的钻石魔法使而言,现在只不过是一件比较罕见、比较珍贵、同时还比较沉重,搬运和保管都很累人的“没用的宝物”。

    “她还抱有希望。”

    簇拥在圆盘装饰下的人们越发吵闹,好似是巴不得他们能造成吸引当地人瞩目的声响。

    枯楼分心回应着寄居在意识海洋中自己的这位合作伙伴,同时伸手往眼前一抹,所有嘈杂的声音都被屏蔽在外,不再有可能影响到处在安全距离范围内的他。

    站在较远的位置端详着行为诡异的“下属”们,枯楼发现也有些许他们的同伴蹑手蹑脚地离开了队伍。

    他们之中大部分都是施展不了魔法、应用不得灵力的普通战士,在枯楼的认知中,约等于是“莫名少见的‘金绿’、‘紫翠’、‘猫眼’阶级的战士”。

    【他们是打算分头完成找人的任务吗?在敌对阵营的城市里这么高调行事,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

    “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枯楼顿了顿,“话说回来……如果下一个符号所在的领域是库诺尔蒂,为什么传送门不直接把我送到这里?”

    他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自己走错了一步。

    【嗯……可能是想让我们和这群麻烦的人类碰上?】

    意识海洋中的精灵小姐从云朵上竭力支撑起来,仿佛是想表现出一副认真回答问题的模样。

    【既然他们的目的确实是寻找纯白阵营的‘水之恶魔’,又是这般信任手头的情报的样子……】精灵小姐脸上划过几颗星辰,似乎是象征着她正在思考,【与你的目的重合了不是吗?为什么不试着用心展开互帮互助的团建活动呢?】

    团队……吗?

    若是这些刚认识没多少时间的人也能和他一起被称为“一支团队”的话……枯楼满脸阴郁地举起手抵在额上,遮挡住了脸上表露出的神情。

    “我开始想念以前认识的那些好好先生们了……”

    头疼依旧作为一个是不是爆发的危患影响着他,但这却并非是他借来的这具躯壳的问题,而是他本身的问题。

    分明意识海洋在之前就已经抵达饱和状态,虚假的记忆光团也被云海分离,作为一个随时可被利用的“数据库”悬浮在云层上。

    可为什么还有一种记不住事物和人的感觉?

    【嘿,你瞧,这边的人类果然也安排了救济者来了吧?】

    围在雪白圆盘下的工人模样的战士们可不会像上次某位幸运的商人一样,被他们信赖的上位者拯救。

    阻隔声音的屏障拦截在他们与上位者之间,那位于他们而言的神明仅是淡漠地旁观了从救济者刚来到开始驱逐他们的经过,随即便隐去了身形,甚至没去理会其中一位救济者的呼喊声。

    到底是发生了怎样的奇迹,才会让这群“黑”一侧的信徒们选择在库诺尔蒂市区中博取路人的注视?

    枯楼发自内心地感到困惑,胸腔中那颗靠着强烈情绪凝结而成的心也伴随着一阵阵的头疼而搏动的愈发剧烈。

    【虽然我也很想安慰你一句,就说我们在这个世界上能停留的时间还很漫长……】

    游灵放下一直摁在头上抵御着抽痛的手,撩起遮掩某一条手臂的长袖。

    “安慰已经掩盖不了事实了,精灵小姐。”

    “抓紧时间弄清楚他们得到的情报内容,以及情报的来源——”大多可能来自于他们那位神秘的黑之首领,是这位最初的勇士安排这些没有天赋的“庸人”踏足库诺尔蒂城,可能还是想让他们来主动寻死。

    就像这位先生过去安排卓洛那样。

    意识海洋沉寂了少许时间,精灵小姐似乎就“把到了嘴边的安慰话语吞咽下去咀嚼几下”也需要大量的时间来支持。

    【快要赶上前面那位……而且,我能感知到这附近隐藏着能够大幅度改变大气灵力浓度的魔法,很可能是结界相关的类型。】

    枯楼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精灵小姐这次罕有的提示。

    他全身心地将注意力投入在监测发散向四周的灵力线上,这一次周围可没有“纯白”来帮忙,一切都得他自己来小心翼翼地进行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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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否听说过来自近冰点城市的一篇故事?自私又高傲的少女,自以为得到了与过往不同的幸福生活后遗忘了初衷,最后在亵渎了赠予生父生母的礼物后受到惩罚的故事?

    “你爱好施予他人以诅咒,但现在你自己也背负上了来自他人的咒术,它会逐渐使你的身躯变成坚硬的石头,让你永生永世在无底沼泽中下沉!你的五脏六腑会因为饥饿而互相啃食彼此,你的命运决定不会有仁慈而心善的小孩提醒他人不去遗忘你!”(注2)

    有着一头波浪般秀丽长卷发的女士,跪坐在象征她所信仰的神明的符号前。

    金色十字的虚影悬浮在空中直指着她的头颅,那是一把来自复生了的神明的利剑,无时不刻催促着她不断重复着“神爱世人”这般理念。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于沼泽地中熬酒的老女人,万众瞩目的酿酒厂也在过往的谋划中被一颗新诞生便被诅咒力量腐蚀的星辰所销蚀。

    “没有人能惩罚我……只有我的神明……深爱着我们人类的,最淳朴的……我的神明。”

    轻声喃喃自语着,蒂尼.切亚提尔结束了今日最后的一次祷告。

    神明爱着这个世界上的人类,自然也会把那份爱分享给最需要它的自己。

    她终会得到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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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维》

    注2:《踩着面包走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