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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0·告别

    来自远方的星辰划过天际,驱散了笼罩世界的白色雾气,同时也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事物推去了它们应当在的地方。

    星星建立起了无形的屏障,而他和他的挚友并间隔在了星河的两侧,浓雾中的城堡分明只差毫厘便能触碰到,可是他却无法再向前跨出这最后一步了。

    “枯楼!——”

    脚下的云雾消散,无论这究竟是意识海洋的具象化还是来自“第三世界”意识体,都已经与这个世界无关,它们会消失,不留下任何一点痕迹,犹如全世界人共同陷入的梦境。

    失去脚下支持力的他也因此直坠地面,赛德涅斯最后的话语仿佛也是一句诅咒,他确实没有赶上。

    “你没有理由为这样的结局责备自己,你已经努力过了。”

    投映在云层上的影子也即将陪同着意识云海的消失而不见踪影,然而它却像是有了独立的生命,在蠕动中逐渐变得立体。

    “原因并不在你,从一开始,你和他就注定不会走向一个终点。”

    钻石阶位的魔法使从虚幻的云海中汲取他所需要的暗影元素,伸出他的手杖勾住了下落者的衣服,暗色的光带也随后赶上,迅速在二者下方编织成一条飞毯。

    D-D握住酷若的手,操纵魔毯让他们平安落在地上。

    然后两人思想相通般同步抬起头望向半空,划过天际的星辰携带着最后的云雾一同离去,先前的迷雾和雾中城就好似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也很难想象它再次来临时的情景。

    世界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暴雨,而现在正是雨后初晴的美好时刻,令人舒适的可见度激活了每个人心中的愉悦,让他们由衷地面带笑意。

    ___

    米迦列拉最近不怎么同父母产生争执和矛盾了。

    她认为自己长大了,但并不是想着“我该体谅父母”的那种“长大”,而是认为自己的思想需要更加自由,更加没必要听取其他人的意见,于是,更不会把家庭中令她烦躁的声音当一回事了。

    就在刚才,她感觉到了一种重获新生的错觉。好比是原本缠绕在她四肢上的无形锁链刹那间自行解开、退去,她现在能自由自在地活动双脚、张牙舞爪地享受这个世界的更多美好。

    她的朋友玛琪也有相同的感受,同样有这样想法的还有最近才与她们成为朋友的害羞男孩阿古拉。

    三个人就着这个话题聊啊聊,扯啊扯,最后也不知道讨论到大洋彼岸的哪条犄角旮旯里去了,米迦列拉忽地脚下一刹车,停在了放学路上必经斜坡底下的拐角处。

    “米迦列拉,你不舒服吗?”玛琪举起手在好友的额头上敷衍了一下,米迦列拉的表情突然严肃,但并没有表现出她身体异常或是感受到了痛苦。

    “不。”女孩摇了摇头,她的表情有些古怪,“我感觉这里应该站着个什么人——”

    记忆中模模糊糊出现了一个巡警的形象,年轻男人的腰间扣着一根警棍,口袋里则塞着不常拿出来但从不离身的手机。

    那巡警一直致力于缓和她与她家人之间的关系,按理说她应当对这位先生记忆尤深……但这些事情又仿佛是因为她心中的别扭和对父母暗藏的不舍而虚构出的形象。

    米迦列拉在路口踌躇了几秒,有关那想象中的人物的印象越发的浅淡,也许自己是真的“长大”了,她想。

    自顾自地摇了摇头,转头对上了玛琪和阿古拉疑惑的目光,正当她想要随便再找一个话题转移一下这两人的注意力时,三人中唯一的男孩突然抬头看向头顶的蓝天。

    “雾气已经消散了哦,而且最近本来就不该是什么恶劣的雾霾天气,我们这里又没有什么大型工厂。”

    米迦列拉学着之前玛琪的动作,伸手在阿古拉面前挥了挥,她随即认识到对方的视线径直越过了她的手掌,当真投向了天空中的某一地方。

    “那里有什么吗?”玛琪闷闷地询问道,先是米迦列拉,再是与她们交好的男孩,总感觉下一个产生异样“错觉”的或许就是她了。

    “我感觉……”阿古拉眯起眼睛,可实际上天空中的太阳并没有令他感觉到不适。

    “有颗星星,正在朝我眨眼睛。”

    他眼中的那颗星星并非静止在一处不动,相反,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改变自己的位置,就像是一架白天掠过天际的飞机。

    ___

    ——我正在拯救这个世界。

    阿古拉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个事实,长得和库劳德一模一样的怪人没有欺骗他,也将研究室的人们妄图成立项目的“y能量”的真相告知了他。

    在那以后,怪人又一次地询问他是否要接受这份机会。

    天空中的黝黑太阳会先现实中的太阳一步开始坍缩,等于是直接切断了人类接下去上亿年的发展,直接让他们的世界迎来末日。

    除非有人自愿接纳那些无处安放的能量,成为容器和宿主,将自身转化为一个“灵力源”。

    古堡里的其他人……那些准备建立研究室的“y能量”持有者并没有得到这份机会的资格,他们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身体被“y能量”入侵,在时间的不断流逝中身体变得千疮百孔。

    “这就是你要求我领着数字君前往这里的理由吗?”

    阿古拉不是傻子,也不是固执而且缺乏想象力的木头脑袋,他具备年轻人应有的联想能力,结合之前经历的事情以及发生在那些事情过程中的细节,很容易就能推测出已发生事情背后的真相。

    更何况他从与库劳德相识开始就认为对方并不简单。

    “呵呵,我当时应该是想……让你离我们远一点。”

    阿古拉感觉自己体内的灵力正推动他穿越星际,他自身也仿佛化身为了一颗星辰,与此同时,他的耳畔想起了库劳德的声音,对方的话语中携带着苦涩的笑意,却已经比他们相遇那时轻松了许多。

    “斯卡罗先生太过深入这些事情,而你却游离与事件的边缘。我就在想,反正你也是出来登山游玩的,所以想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安排你离开。”

    “结果我们真的找到了那座古堡,我也更深入这些发生在你和你的学生身上的事情……哈哈,这个世界上居然存在着这么多的你,而你们的思想居然都不是联系在一块儿的。”

    星辰向更远的地方推进,飘忽缭绕在耳畔的声音也逐渐听不清晰了。

    阿古拉感到有些无聊,他知道自己有余力回去,但那时候就又要经历一段漫长而无趣的旅程,仅管所花费的时间可能只有几分钟甚至几十秒。

    忽然间,他感觉有人在看着他。

    循着那视线望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然来到了库劳德口中“世界链接点”的上方,并且能看见另一个世界中正在发生的事情——如果那些不是他的错觉和幻想的话。

    他对上了那个人的视线,对方是一个中学生模样的男孩,感觉上有几分眼熟,却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令他感觉熟悉。

    阿古拉轻笑了一声,然后他履行了和库劳德的约定,尝试去关闭下方的“世界链接点”,制止类似恒星般事物的坍缩。

    ___

    卵壳上细小的缝隙相互累加、重叠,最后量变成为质变,宽阔的裂痕遍布了它的全身,让它看起来极易被击碎。

    赛德的死讯早在几秒钟前便同时出现在了B-4348和诺艾的脑海中,他们似乎已经成为了这座古堡的一部分,或者说,是这座建筑包括其中的人和物,都成为了卵的一部分。

    “你不怕死吗?”B-4348望向诺艾,“你是有能力离开这里的,你也有能力成为‘贪婪’重获新生后的第一个神明使徒,枯楼会记住你,并不会将你视为随时可遗忘的收藏品。”

    “这是我一直以来都在追求的神迹。”它确实是神迹,几乎没有人类能亲眼见到一个上位者的新生,诺艾罕见地微笑着回答道,“我能在其中感受到独属于自己的那条‘途径’。”

    若是他能从这里离开,他便会成为一位魔法师,那是能与七位神明并肩的存在,尽管在寿命和阅历上仍有极大的差距。

    “你知道,这并不是我选择留下的原因。”

    “呵,你难道想要成为他的一部分?”救济者冷笑了一声,他感觉自己从来没有真正领会过诺艾的脑回路,从对方还是救济者时直到现在。

    诺艾没有回答他,也许是这位掌权者认为这并不值得他给出相应的答案。

    他让自己沐浴在曾经剥夺新区厄尔所有工人生命的圣洁光芒下,依靠钻石阶位魔法使接近人类极限的承受灵力能力,维持住了自己的身体和意识。

    而B-4348只能躲在他和殷红宝石水晶盖后,他缺乏抵御神明力量的能力。

    二者眼前忽地被一片浩瀚无边的洁白云雾阻隔,全数的金色光芒都被抵挡在了云海之后。数条金色细锁旋即从云雾中伸出,在二者身体周边形成了中空的球体。

    几乎和这件事同时发生的还有另外两道身影的降临——矮小形似动物的不速之客猛然膨胀开来,逐渐变成了人类的模样;另一个披着一件装饰着血红毛领的夹克衫,全身被金色的微芒覆盖。

    “那个家伙是……‘黑’一侧的?”B-4348尝试着穿过环绕在周身的金色细锁,然而它们虽然不会对他造成伤害,却的确禁锢住了他的自由。

    “……辛苦你们了,人类。”象征“清醒”的魔法符号在这时再度发挥出它们的效用,深蓝头发的神明摇摆着祂的骨尾,尽可能用接近柔和的声音向两人道谢。

    雷泽尔素来都表现得对人类“友好”,虽然实际上祂是怪物世界的神明。

    “雷泽尔……”

    白雾之后传来他们都熟悉的声音,但在这时它听上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虚弱。它又像是有无数不同的他的声音不加调整直接堆叠在一起,听起来既模糊又遥远。

    “艾迪……卡拉。”

    “龙种。”深蓝色的神明眨了眨眼睛,转身面向见证了这一切的两个人类:

    “它会回到‘第三世界’……那里才是它的、‘家’。”

    他们的同伴需要在属于神明们的世界中让自己重新变得完整,仅管这需要十分漫长的时间——长到很可能所有经历这一切事情的人类都走到了永恒的尽头。

    “不过,你还有告别的机会。”

    散发出金色微光的艾迪卡拉如是说道,祂借用了洛桑的相貌,倒不如说,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同一存在。

    当两人回过神来时,他们已经来到了圣尤诺大教堂外的公路上,“捡”回了一条命的现实并没有令二人感到兴奋,他们同时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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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奇妙,枯楼心想,他注视着自己恢复如初的手臂,并用它轻轻触碰胸口已经痊愈的创伤。

    分明一切都在好转,但冥冥之中的联系却在告诫着他:他已经将这条路走到了尽头,而尽头等待着他的却还是未知。

    他在充斥着履带和齿轮,以及嘈杂声音的环境中受到了人类的攻击,陷入昏迷前,他不但看见了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盾剑“卡里涅亚斯”,还看到了某位救济者。

    B-4348救了自己,枯楼想着,但是这位救济者又去了哪里?仅凭视觉共享里的一丁点线索,他又能找到多少个“其他的自己”呢?

    “我就要消失了。”枯楼自言自语道,眼前依然出现了一眼望不见尽头的漫长道路,他清楚这意味着哪里。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某种力量,指引着他重返“第三世界”。

    他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在恢复伤口和体力上,不过既然这里还活跃着另外的几个他,即使自己消失了,应该也还有离开这儿、找到“原世界”的可能性吧?

    枯楼站起身,最后一次确认了自己的行动能力。

    他清楚“第三世界”的主干道有多么长,他可不想在前往深处的过程中累倒在半路上。

    轻叹了一口气,枯楼将希望放于其他的几个自己身上,径直走向眼前若隐若现的幻觉。到了某个临界点时,幻觉便会转变为现实,他将真正进入“第三世界”,也将看见在这条道路尽头等待着自己的“未知”。

    突然间,他身后的空间出现了扭曲,金色的力量与虚幻苍白的云雾相互纠缠在一起,颇有受到“丑神之泪”影响时他那片意识海洋的风采。

    “枯楼!——”

    枯楼看见有人朝他伸出了手,既像是对他的挽留,像是因为他的离去而表现出不舍,又仿佛是一份决心,想要陪同他一起前往道路的尽头。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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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到最后,应该算是一个开放式结局吧。

    留了很多坑,我打算以番外的形式补充一下,比如说喀乐兹和鹅掌木,还有赤珀和尼德林,以及原罪神的过去,异时空的什么之类的,感觉都需要写一下。

    到今天为止,我完成了一件与我而言最成功也是很失败的事情。这篇文章的成绩并不好,我想在结尾后说这么多其实也没什么意义。

    我并没有签约,现在是60个收藏,657张推荐票。可以说,是这些反馈促使我写完结局,仅管这个结局并不是我一开始想象的结局。

    灵感大概是源于初二下半学期的某个梦,后来就一直拖到高二上前面的那个暑假,也就是去年7月份才开始写,能依靠零碎的记忆还原出梦里那么多东西已经很好了,有些故事有头没尾,感觉以后还需要完善。

    总之,我还不打算点“完结”,因为后面还有范围,肯定不会拖七天再更新的,以前还有人投资的啊,没签约已经很对不起这些投资我的人了,实在没好意思让他们的投资失败。

    如果哪一天我点了完结,但是番外什么都没写清楚的话……大概这就是故事的结尾了,毕竟我还需要学习,现在是高二下,生物等级考已经考了,再过一个月是剩下的四门合格考。

    虽然完结了,但我希望这本书能留在你们的书架里,希望能维持住60这个卑微的数字,也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坚持。

    我想,它的完结并不是因为我写不下去了,而是因为学业的匆忙,以及故事也确实到了该收尾的地方。

    再次谢谢大家,然后就期待着个别角色的填坑(挖坑)番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