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卢格和他的学生（5）
牧之月的第二天凌晨，珂赛特从睡梦中醒来，一睁眼便看见了自窗台处延伸到自己被褥上的长长影子。
失联了两个星期的卢格正坐在那里，他遮挡住了洒进房间内的月光，但这并不会对珂赛特认出他造成任何影响。
“想不想去看海盗？”夜晚的不速之客如是问道。
“啊？”小孩半个身体埋在被窝里面，他仍旧很困，一点也不想离开自己的床。
“走吧。”卢格催促道。
每次来都能“幸运”避开女仆们的掌权者一把将小孩连同被子一起用灵力线捆扎好，随手朝着窗台外边丢去。
珂赛特的脑子还没睡醒，只感觉周围天旋地转的，不一会儿脸上触碰到了一大块不算太坚硬的东西，耳朵也痒痒的。
身后传来了卢格的憋笑声，那家伙还知道现在是夜晚，强忍着不爆笑出声。
珂赛特一头栽进了大房子边上的花园里。
他实在是太小了，珂赛特裹紧被子，身体不住地哆嗦着这么想，现在的他就好比被困在花茎花梗们围成的囚笼中，抬头望不见顶上的星空，只有在夜空映衬下变得极为黯淡的花瓣。
几片叶子因为他的坠落而脱离了母体，有的卡进了他的衣领中，有的则挂在他的耳朵上。
“抱歉，小家伙。”站在窗台上的人没什么诚意地道歉说，“你有点慢。”他似乎是在进行解释，“去晚了就看不到了。”
“可我一点也不想在晚上去看什么海盗。”年幼的魔法使反驳道，“现在应该是睡觉的时间。”
然而卢格没给他继续回嘴的机会，珂赛特的眼睛一闭一睁，他便已经抵达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
“这里是……”没能睡醒的小孩现在更加懵了，“希顿尔达吗？”
他知道卢格是从希顿尔达来的。
大房子里的人天天都在聊那座洛布斯堡外的城市，外来的客人们吹嘘着它的悠久历史以及发展前景，家里的仆从们却说那里处处比不上他们的“花草之都”。
“怎么可能呢，小傻子。”卢格笑骂道，“希顿尔达可不会允许海盗出没。”
“那别的地方就允许了吗？”这座城市没有他们的洛布斯堡优秀，珂赛特有些幼稚地想着，毕竟洛布斯堡没有海盗。
“这里比较特殊。”卢格走在前面带路，不过他依旧维持着灵力线的存在，“所以吸引了许多惹人嫌的蠢蛋来谋生，这批蠢货靠理想起家，理想破灭了后就跑到海里当了海盗。”
“今天是最后一批了。”他说。
“什么？”披着被子的小孩一不留神略过了卢格的这句话。
“我面对他们也有两个星期了吧？”走在前面的卢格不怎么确定地说，“今晚就是最后一伙人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林曼迪达海峡盛行数十年的海盗文化在今夜就又会迎来一个断层了——之所以是“又”，是因为卢格刚上任那会儿就干过这样的事情，只不过那时候他也只想给这些人一个下马威，并没有赶尽杀绝。
“那今天之后，这里就没有海盗了吗？”关于这种事，珂赛特固然是不信的。
“这里今后还需要发展旅游业。”卢格回复他说，“我得留几个没那么混账的。”
“为什么要带我来看海盗？”珂赛特撇开了这个话题，“你都一个人呆在这儿处理了十多天了。”
小孩瞪大眼睛，让自己能变得更清醒一些。
他敢确信卢格在这里是孤身一人。
卢格没有否认珂赛特的看法，“他们需要我证明实力，这也是一种取得认可的方法”——他先就着珂赛特的后半句话给出了回答，然后像是开玩笑般地回答了珂赛特的前半句话：
“我担心时间久了，视力不靠谱的你听力也开始出故障了。”
他们来到了林曼迪达海峡的制高点上，珂赛特朝底下望去，港口边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
林曼迪达海峡/两岸的居民在夜晚都老实地躺进被窝里假装进入了梦乡，还在外面活动的也即卢格口中的那些海盗。
他们基本上都是魔法使，很难想象世界上罕见的“有天赋之人”在这里居然会有那么多，况且参照卢格的说法，他们都是“被抛弃”“惹人嫌”“理想破灭”的“蠢蛋”。
不知道他们与洛布斯堡的花商们比起来谁更厉害呢？小孩下意识地萌生了攀比的念想。
但他转念一想，这群被理想抛弃的海盗又怎么能与洛布斯堡的魔法使们相比呢？这群海盗配吗？
“要算人数的话，这里的魔法使比我们那儿更多吧？”珂赛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小心翼翼而委婉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想法。
“但是洛布斯堡那群魔法使的整体素质可要比这群家伙出色许多了呢。”卢格笑了笑，两只眼眸中勾勒出淡红色的双同心圆符号。
刹那间，整片天空都被渲染上了一层血红。
“他来了！他又来了！”
底下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旋即不远处停泊在港口的船只应声断裂成两截，并开始一点一点地沉入海中。
“是那个混账家伙！”
“该死的掌权者，他们见鬼了才去信仰你！”
“就不能让我们安安生生地过好每一天吗？又不是所有的海盗都是抢劫犯——”
珂赛特的耳畔顿时被各式各样的声音占满，他感觉到了底下那群人的恐惧，很少有人是在愤怒，大部分人都在哀求，亦或是装模作样地扯几句并未施加灵力的诅咒。
卢格只是一言不发地站在海港的制高点上，两只眼睛中散发出迷蒙的淡红色雾气，雾气中抽出无数条细长的灵力线朝四周发散出去，很快就伪装成了大气灵力与地下源线的一部分，怎么也瞧不着了。
紧接着，那些图个嘴上痛快，事实上已经疲于反抗的魔法使忽地整个人燃烧起来，他们被血红色的火焰所包裹，不出五六秒便化作了一地血色的尘埃。
“噫……”人群间的距离立即被拉大了。
“嘶——”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哇啊啊啊啊……”还有人一不留神后退的太过度了，直接栽进了港口的水中。
“他们似乎有点太老实了？”卢格微微感到不满般地摇了摇头，瞅了一眼身后的小孩，“之前那些混球可不是这副模样的。”
珂赛特目光有些呆滞地注视着底下发生的一切，同样身为魔法使，他能感受到这些人的身体对大气灵力的开放程度，也即是“掌握大气灵力的天赋”。
他们虽然算不上太优秀——优秀的魔法使是不会被放弃的，可也不能称得上是弱者……一辈子老老实实过活、拥有天赋便已经值得庆贺的魔法使，大部分都仅能上升并停留在这些海盗的水准上。
若是用纯白那边的分级制度来形容他们和卢格的区别……珂赛特心想，那就是“水晶阶位”与“钻石阶位”之间的差距。
“你从来没说过你有那么厉害。”小孩有点闷闷不乐，整个洛布斯堡与卢格相比也显得逊色，他感觉自己在对方面前一点地位都没有。
“我可是首领大人麾下的掌权者啊。”卢格小声回应了他一句，这次他放过了一段时间内不敢再造次的那伙魔法使们，用的还是“这里有小孩子”这种低劣的借口。
“来吧。”他松开绑在珂赛特身上的灵力线，“我送你回去。”
“好。”不知怎么的，小孩对于被强迫起床的抱怨之情基本上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这天晚上，珂赛特目睹了真正强大的魔法使的一次出手，这样的事情也会对他的未来有所启发。
___
卢格坐在小孩的床边，“安眠”魔法的效果与“醒来”“脱离梦境”一样有效。
他并没有坐在窗台上受夜晚冷风吹袭的爱好，所以能赖在屋内他就会选择赖在屋内。
金色的虚影依附在小孩的脖颈间，原本不成型的五官在现在看来便是盛满了怒气。
“省点力气吧。”相当于纯白钻石阶位的魔法使冷声说道。
金色虚影一个激灵，身形轮廓都模糊了几分。
“珂赛特不再与你进行沟通交流后，他似乎也正常了许多。”卢格勾起一边的嘴角，让脸上浮现出一抹可怖的笑容，“我暂时不打算解除这个魔法，而你也没有能力解除它。”
“你在问我为什么吗？”他挑了挑眉，金色的影子上下振动起来，仿佛在点头一般。
“我不是说了吗？”卢格眯起眼睛，同时也站起身来，走向窗边。
“——你没有能力。”他这么说道。
失联了两个星期的卢格正坐在那里，他遮挡住了洒进房间内的月光，但这并不会对珂赛特认出他造成任何影响。
“想不想去看海盗？”夜晚的不速之客如是问道。
“啊？”小孩半个身体埋在被窝里面，他仍旧很困，一点也不想离开自己的床。
“走吧。”卢格催促道。
每次来都能“幸运”避开女仆们的掌权者一把将小孩连同被子一起用灵力线捆扎好，随手朝着窗台外边丢去。
珂赛特的脑子还没睡醒，只感觉周围天旋地转的，不一会儿脸上触碰到了一大块不算太坚硬的东西，耳朵也痒痒的。
身后传来了卢格的憋笑声，那家伙还知道现在是夜晚，强忍着不爆笑出声。
珂赛特一头栽进了大房子边上的花园里。
他实在是太小了，珂赛特裹紧被子，身体不住地哆嗦着这么想，现在的他就好比被困在花茎花梗们围成的囚笼中，抬头望不见顶上的星空，只有在夜空映衬下变得极为黯淡的花瓣。
几片叶子因为他的坠落而脱离了母体，有的卡进了他的衣领中，有的则挂在他的耳朵上。
“抱歉，小家伙。”站在窗台上的人没什么诚意地道歉说，“你有点慢。”他似乎是在进行解释，“去晚了就看不到了。”
“可我一点也不想在晚上去看什么海盗。”年幼的魔法使反驳道，“现在应该是睡觉的时间。”
然而卢格没给他继续回嘴的机会，珂赛特的眼睛一闭一睁，他便已经抵达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
“这里是……”没能睡醒的小孩现在更加懵了，“希顿尔达吗？”
他知道卢格是从希顿尔达来的。
大房子里的人天天都在聊那座洛布斯堡外的城市，外来的客人们吹嘘着它的悠久历史以及发展前景，家里的仆从们却说那里处处比不上他们的“花草之都”。
“怎么可能呢，小傻子。”卢格笑骂道，“希顿尔达可不会允许海盗出没。”
“那别的地方就允许了吗？”这座城市没有他们的洛布斯堡优秀，珂赛特有些幼稚地想着，毕竟洛布斯堡没有海盗。
“这里比较特殊。”卢格走在前面带路，不过他依旧维持着灵力线的存在，“所以吸引了许多惹人嫌的蠢蛋来谋生，这批蠢货靠理想起家，理想破灭了后就跑到海里当了海盗。”
“今天是最后一批了。”他说。
“什么？”披着被子的小孩一不留神略过了卢格的这句话。
“我面对他们也有两个星期了吧？”走在前面的卢格不怎么确定地说，“今晚就是最后一伙人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林曼迪达海峡盛行数十年的海盗文化在今夜就又会迎来一个断层了——之所以是“又”，是因为卢格刚上任那会儿就干过这样的事情，只不过那时候他也只想给这些人一个下马威，并没有赶尽杀绝。
“那今天之后，这里就没有海盗了吗？”关于这种事，珂赛特固然是不信的。
“这里今后还需要发展旅游业。”卢格回复他说，“我得留几个没那么混账的。”
“为什么要带我来看海盗？”珂赛特撇开了这个话题，“你都一个人呆在这儿处理了十多天了。”
小孩瞪大眼睛，让自己能变得更清醒一些。
他敢确信卢格在这里是孤身一人。
卢格没有否认珂赛特的看法，“他们需要我证明实力，这也是一种取得认可的方法”——他先就着珂赛特的后半句话给出了回答，然后像是开玩笑般地回答了珂赛特的前半句话：
“我担心时间久了，视力不靠谱的你听力也开始出故障了。”
他们来到了林曼迪达海峡的制高点上，珂赛特朝底下望去，港口边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
林曼迪达海峡/两岸的居民在夜晚都老实地躺进被窝里假装进入了梦乡，还在外面活动的也即卢格口中的那些海盗。
他们基本上都是魔法使，很难想象世界上罕见的“有天赋之人”在这里居然会有那么多，况且参照卢格的说法，他们都是“被抛弃”“惹人嫌”“理想破灭”的“蠢蛋”。
不知道他们与洛布斯堡的花商们比起来谁更厉害呢？小孩下意识地萌生了攀比的念想。
但他转念一想，这群被理想抛弃的海盗又怎么能与洛布斯堡的魔法使们相比呢？这群海盗配吗？
“要算人数的话，这里的魔法使比我们那儿更多吧？”珂赛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小心翼翼而委婉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想法。
“但是洛布斯堡那群魔法使的整体素质可要比这群家伙出色许多了呢。”卢格笑了笑，两只眼眸中勾勒出淡红色的双同心圆符号。
刹那间，整片天空都被渲染上了一层血红。
“他来了！他又来了！”
底下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旋即不远处停泊在港口的船只应声断裂成两截，并开始一点一点地沉入海中。
“是那个混账家伙！”
“该死的掌权者，他们见鬼了才去信仰你！”
“就不能让我们安安生生地过好每一天吗？又不是所有的海盗都是抢劫犯——”
珂赛特的耳畔顿时被各式各样的声音占满，他感觉到了底下那群人的恐惧，很少有人是在愤怒，大部分人都在哀求，亦或是装模作样地扯几句并未施加灵力的诅咒。
卢格只是一言不发地站在海港的制高点上，两只眼睛中散发出迷蒙的淡红色雾气，雾气中抽出无数条细长的灵力线朝四周发散出去，很快就伪装成了大气灵力与地下源线的一部分，怎么也瞧不着了。
紧接着，那些图个嘴上痛快，事实上已经疲于反抗的魔法使忽地整个人燃烧起来，他们被血红色的火焰所包裹，不出五六秒便化作了一地血色的尘埃。
“噫……”人群间的距离立即被拉大了。
“嘶——”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哇啊啊啊啊……”还有人一不留神后退的太过度了，直接栽进了港口的水中。
“他们似乎有点太老实了？”卢格微微感到不满般地摇了摇头，瞅了一眼身后的小孩，“之前那些混球可不是这副模样的。”
珂赛特目光有些呆滞地注视着底下发生的一切，同样身为魔法使，他能感受到这些人的身体对大气灵力的开放程度，也即是“掌握大气灵力的天赋”。
他们虽然算不上太优秀——优秀的魔法使是不会被放弃的，可也不能称得上是弱者……一辈子老老实实过活、拥有天赋便已经值得庆贺的魔法使，大部分都仅能上升并停留在这些海盗的水准上。
若是用纯白那边的分级制度来形容他们和卢格的区别……珂赛特心想，那就是“水晶阶位”与“钻石阶位”之间的差距。
“你从来没说过你有那么厉害。”小孩有点闷闷不乐，整个洛布斯堡与卢格相比也显得逊色，他感觉自己在对方面前一点地位都没有。
“我可是首领大人麾下的掌权者啊。”卢格小声回应了他一句，这次他放过了一段时间内不敢再造次的那伙魔法使们，用的还是“这里有小孩子”这种低劣的借口。
“来吧。”他松开绑在珂赛特身上的灵力线，“我送你回去。”
“好。”不知怎么的，小孩对于被强迫起床的抱怨之情基本上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这天晚上，珂赛特目睹了真正强大的魔法使的一次出手，这样的事情也会对他的未来有所启发。
___
卢格坐在小孩的床边，“安眠”魔法的效果与“醒来”“脱离梦境”一样有效。
他并没有坐在窗台上受夜晚冷风吹袭的爱好，所以能赖在屋内他就会选择赖在屋内。
金色的虚影依附在小孩的脖颈间，原本不成型的五官在现在看来便是盛满了怒气。
“省点力气吧。”相当于纯白钻石阶位的魔法使冷声说道。
金色虚影一个激灵，身形轮廓都模糊了几分。
“珂赛特不再与你进行沟通交流后，他似乎也正常了许多。”卢格勾起一边的嘴角，让脸上浮现出一抹可怖的笑容，“我暂时不打算解除这个魔法，而你也没有能力解除它。”
“你在问我为什么吗？”他挑了挑眉，金色的影子上下振动起来，仿佛在点头一般。
“我不是说了吗？”卢格眯起眼睛，同时也站起身来，走向窗边。
“——你没有能力。”他这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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