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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不知出处的银钱

    沈复气势如虹的迈进来,眼刀直甩床上的沈寂,仿若真的是一位担心后辈却被气得肝火旺盛的叔父。

    也不看沈寂的反应,他先自己在八仙桌落座,曾有才立即跟来要倒茶,被沈复一睨,那眼神好似在说:你还不带人出去,是想留下看我叔侄吵架?

    曾有才忽然顿悟,扶揖退了出去,临了前还不忘对屋内说一句:“两位沈大人若有何事,尽管吩咐下官,下官就在屋外。”

    沈复摆手道:“尽管走远点便是。”

    “下官遵命。”

    屋里只剩下沈复父子以及沈寂主仆,却陡然安静了下来。

    谁都没说话,谁都等着对方说话。

    过了良久,才听沈寂出声打破一室的宁静,“叔父来珑汇是为了赵家退亲的事?”

    沈复哼声道:“明知故问。”

    “那为何事情还未办成,叔父却到处游玩,全县乡绅差点儿被叔父拜访了个遍?”

    沈复闻言老脸一红,他去应酬可都是荷包满满的回来,既然珑汇乡绅大族如此慷慨,他又何乐而不为?至于延宁伯府的事,左右他们不会走,那等几天又何妨?

    但这事情被侄子搬到明面上说,他这张老脸也确实挂不住。

    多少面子上要立足,于是看过去,把脸一沉,问道:“你现在是在质问你的叔叔?”

    沈寂对上他的目光:“侄儿不敢,只是好奇叔父来珑汇是做什么的。”

    “自然是侯爷让我来与赵府商议退婚一事,不过有事情耽搁罢了,可这又何妨?”

    “叔父这样说,无非是不将延宁伯府放在眼里罢了,我以为叔父与侯府其他人不一样,哪知也是如此。”

    沈复被踩到痛处,沈寂嘲讽的笑落在他眼里,更是让他暴跳如雷。

    他质问沈寂道:“别的先不说,我且问你,此番受伤你是与赵千澜一同受的伤,我听说你二人还在山洞里头待了大半夜,有没有这回事?”

    沈寂看向他,目光锃亮:“是。”

    “你来珑汇这些天是不是时常与她待在一起?”

    “也是!”沈寂很坦然。

    沈复恨铁不成钢道:“你明知她与你大哥有婚约在身,你还与她亲近,你这是不知礼义廉耻!”

    “叔父言重了。”沈寂靠在床头,懒懒的笑道:“千澜与大哥不是要退婚了?”

    “那也是要退,还不曾退!”沈复反驳他。

    沈寂笑起来,“还不曾退?难得叔父还记得,赵家如今与大哥还没有过名帖正式退亲,大哥却在此时和那申家姑娘结亲,这样难道就是知礼义懂廉耻了吗?”

    “若是这样,那我可真不敢苟同,至少我与千澜清清白白,并不像他沈宴,虚伪薄情。”

    “住口!”沈复斥道:“那是你大哥。”

    “他们何曾当我是沈家人?”沈寂却高声道。

    “难道叔父今日来这,就是为了训斥我的?”他眸中因为情绪激动而布满血丝,眼神如同利剑,凶狠非常。

    很少有人遇到过这样的沈寂,哪怕是沈宸也是第一次见。

    毕竟就连千澜都说沈寂,该是温文尔雅,谦和仁厚的。

    “我......”沈复一滞,就不知该说什么了。

    近棋已经不敢说话,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沈宸看他一眼,心下了然,这时候哪有近棋说话的份,但他又深知两人如此僵持对彼此都无益。

    于是视线在自家父亲与哥哥两边绕了一圈,劝道:“五哥哥,我父亲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生气。他今日来其实是为了钱咏案来的。”

    沈寂闻言周身都缓和下来,不再剑拔弩张,他看向沈宸,“什么意思?”

    沈宸看了他爹一眼,见他还在生闷气,只好自己上前从怀里掏出一本朱红色如意纹的奏折,递向沈寂。

    沈寂接过奏折,打开看了起来。

    沈宸道:“这是山东监察御史冯贤递上的折子,兹事体大,还不曾递到皇上跟前去。父亲认为这与珑汇有关,于是假借退亲之名准备来探探真假。”

    尽管探真假这事还没有提上日程,他爹这两天确实是到处去吃酒收礼,也确实没有将退亲一事放在心上,沈寂之所以会是这样的态度,大约也是因为此事吧。

    沈宸知道,赵家姑娘对他五哥来说非同寻常。

    沈寂并未说什么,细细的看奏折。

    其上所言,是山东提刑按察司的一个命案,一名茶商在家中被人谋杀,死后又被人将头颅带走,死状及其残忍恐怖。

    凶手至今还未明朗,但经官府审查,查到死者金怀一名下一座茶山,每月都有大量银钱流入,数目竟高达二十余万两之多,而这些钱最终都流入了湖广、广西、岭南等地。

    在湖广接应他进行银钱转移的,便是钱咏!

    沈寂越看脸色越凝重。

    山东有问题,但他没想到钱咏他们做的“生意”竟然能有如此大的收益。这时若还说钱咏不过一介茶商,显然是不太让人信服。

    哪怕他垄断全国的茶叶生意,也不可能有每月二十万两的进账!

    沈寂看向沈复,“监察御史监察百官,为何这命案的折子不是提刑按察司递向刑部,而是给叔父送来了?”

    诚如沈宸所言,兹事体大,他有些事情必须要弄清楚。

    沈复道:“这事情早被人压下来,写折子的人没办法才托冯贤帮忙,想通过都察院的路子呈给皇上,冯贤怕被有心人知道,将这折子夹在别的奏章中递上来,恰好被我看到。”

    “那叔父这些天可有查到什么?”

    沈复摇头,实则他根本也没怎么去查。

    “钱咏将此事做的十分隐蔽,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但听北山镇一位钱咏的好友说,曾在钱府后院的库房里见到过兵器。”

    “兵器?”沈寂神情一肃。

    沈宸道:“那人说都是些刀剑,数目不多,不过三四箱,因此他也没放在心上,而且那时他吃醉了酒,以为自己看错了。”

    沈寂却不那么觉得,倘若那几箱兵器不是偶然,那这件事情就能理清脉络了。

    山东便是这件事情的伊始,从这里不断的有大笔的银钱涌入湖广、岭南等地,而在这些地方又有像钱咏吴坤一样的人,用其他生意掩人耳目,实际只为了将从山东涌来的银钱洗干净,再把钱转移到别的地方。

    这些不明出处的银子最终是流去了哪里?又从何处而来?

    兵器……

    沈寂想,当今世上,除却贪官污吏,来钱最快的怕只有铁矿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