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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退亲

    再说到沈复这边,从县衙出来,他便径直去了海棠巷子。可没料到赵宅大门紧闭,像是无人在家。

    猝不及防他吃了个闭门羹。

    其后的管家猜测:“莫非廖夫人是在得真堂?”

    沈复转身剜他一眼:“难道我看不出来?既然如此,你愣在这干嘛,还不派人去请?”

    下一刻,赵宅的门却忽然打开。

    门外几人被吓了一跳。

    “这人在家啊!那大白天关什么门。”沈复凝眉不满道。开门的却是凌云,见是三老爷在外,凌云也很惊讶,忙上前行礼。

    “三老爷来了,廖夫人现下身在得真堂,属下叫人去请。”

    沈寂把凌云派给千澜的事,沈复也有耳闻,因此当在赵宅见到他,沈复觉得没什么惊讶的。

    沈复由凌云请进去,在正厅落座,还上了茶。他就出门托一个卖板栗的孩子去得真堂请廖氏,还顺手将那孩子的板栗全买了下来待客。

    是以廖氏等人回来时见到的就是一副众人剥板栗的景象。

    “实在抱歉,竟让沈大人等了那么久。”廖氏进门便道明歉意。

    沈复笑着站起身,手里板栗一放,上前拱手道:“廖夫人言重。”

    廖氏回了一礼,伸手道:“请!”

    两厢互相见了礼,廖望赋引为上座。

    沈复开门见山,“今日前来,也是为早前便提过的贵府千澜姑娘与我文清侯府大公子沈宴退婚事宜。”

    廖氏自然晓得他的来意,眼目下只笑笑并不急着说话。

    廖望赋悠悠问道:“是来退婚的?”

    昨夜他将自己的轰出去的事情沈复还记忆犹新,自己骂他老匹夫的话也记得很清晰,但廖望赋是长辈,他又岂会在这样的场面上造次。

    因此语气很平和,“正是。”

    廖望赋抚须道:“那怎么老夫听说贵府的世子爷与京城尹家的姑娘结了亲,就连婚期都定下了呢?”

    沈复一滞,不知该怎么解释。

    廖望赋又道:“我只是乡野间的老匹夫,会那么点岐黄之术,家也从京城搬回珑汇好些年了,竟不知如今的京城时兴结了亲后再找原先的亲家退亲?还是说这只是文清侯府的规矩啊?”

    老人家句句戳心,沈复听后颇有些自惭形愧。

    他蓦地弄明白了为何商议退婚这样的任务,要让他不远千里地来到珑汇与廖氏谈。

    混账事情是长房干的,料理善后地却是他。

    这侯府可真青山不改啊!

    他笑的尴尬,作一揖道:“前辈说笑……此事上确实是侯府做的不对,任我如何辩解也无济于事,事已至此,愿听前辈有何指教?”

    廖望赋便就等着他这句话,哼哼笑道:“我家千澜命苦,失了父亲,剩寡母养育她姐弟二人,如今她十五岁余,立马也有十六了。早先与贵府约定婚姻,是贵府提起,想是想要缔结两姓之好,但怎料两个孩子没有缘分,当然这也无可奈何。”

    “眼下沈大公子又结了门亲,这对我家澜姐儿的闺誉十分受损。我这做外祖父的必须为她做主。”

    “我女儿也准备要回京了,恰好能赶上贵府办喜宴,那让沈大公子婚后携新妇来赵府致歉,沈大人觉得如何?”

    沈复心头一跳,不由得就皱了眉头,眉宇间已渐有愁容。

    他看向正在吃茶的廖氏,只见妇人一身遍地缠枝素色褙子,端的是慧美端庄,气定神闲。

    只怕这父女二人早先便通过气了。

    长房这事做的不厚道,在人家父亲为国捐躯两年都没到,他们就这么下人家面子,也难怪会有这样的要求了。

    如若不然,今后在京城谁还会将延宁伯府放在眼里。

    但这事儿不能这么轻易答应,哪怕是沈宴乐意,尹家姑娘也不会乐意。

    廖望赋轻睨着他,就跟明白他心里想什么似的,喝了口茶,悠悠道:“当然,如果沈大人有顾虑的话,我们可以做出让步,致歉一事,只由沈宴一人来就行。”

    不等沈复回应,他又道:“如果贵府不乐意的话,也好,我们便将此事闹大了,让世人评评理。左右澜姐儿已然失了脸面,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她也不介意将脸再丢大点。”

    当朝堂堂正三品大员,竟在一方老者面前抬不起头来,被他步步紧逼,偏生他还没办法。

    “前辈……此事还需问明家兄才好做打算。”他觉得自己额头已经要有细汗了。

    廖望赋看着他,半笑不笑道:“莫非沈大人决定不了?还是说沈大人觉得我这老头子提的要求太过分了?”

    沈复连声道着非也,“但这终归是长房家事,我作为沈宴叔父,也难置喙他的亲事,因此我决定不了。”

    “前辈,我稍后书信一封回京,看侯爷那边的回应,您看如何?”

    廖望赋看向廖氏,“那样我倒是没意见,不知淑兰你可有意见?”

    廖氏将茶杯搁下,笑道:“沈三老爷所说不无道理,女儿也没意见,全凭父亲做主。”

    ……

    沈复从赵宅出来时已过了晌午,日头挂在天际开始黯然,那股暖和劲儿也过去了。

    廖氏想要留饭,但他推辞了。

    这饭他是无论如何都吃不下的。

    “老爷,接下来咱们去哪儿?”管家请示他。

    沈复重重一叹,忽然问道:“你说,是不是当初和五弟一样,分了家就好了?”

    “罢了罢了,去县衙吧!我也想看看这钱咏一案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罢,撩袍上了马车。

    廖氏等此间事了,也随廖望赋乘马车一同回去得真堂。在车上就听自家父亲感叹。

    “这沈家也并不都是些豺狼虎豹。今日之事我们的要求虽不过份,但那些勋贵人家也不一定能忍住不发一通火。沈复今日不卑不亢,倒像是个正人君子。”

    廖氏道:“若非正人君子,他今日就该破口大骂了,正因他知道此事延宁伯府占着理,理亏的是他文清侯府,才这般低就的。”

    “南安王看中的女婿,怎会是颠倒黑白之辈。他在文清侯府也不容易!”

    到底还是李氏的错。

    廖望赋笑道:“这世间谁都不易,能守住本心,才可堪为正士。”

    廖氏应声,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