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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洒扫寺

    一座寺庙,几天或许是十几天也许更多,许多天里,最开始的时候死了一头羊,然后又死了两个和尚,中间又不知道死了多少只野兽,最后又死了六头狼。

    其中两个和尚六头狼,都是死在同一个人的手里。

    一个从山村里走出来的少年——云照。

    此时云照刚将佛陀的大殿清理完毕,在密室之中过得不知室外日月,也不知道呆了多久,但是外面的气温又升了不少,从初春已经到了暖春。

    三人杀了恶狼之后,仔细观察了一下大殿,才发现这里已经被野狼当成了狼窝,在大殿的角落里散落着大大小小的动物的残骸,云照能看出,有不少野兔,也有几只獐狍野鹿。

    在外面的中庭之中,则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狼粪,通过狼粪和动物残骸的数量可以推断得知,显然他们在密室之中过得时间不短。

    经过一番时间的相处,三人之间也有了些共患难的情感,无数恩仇也一笑泯之,按照铁英的意思,力邀二人到集英庄再度相聚。

    洒扫和尚极力推辞道“你那庄子的位置,便是此前我姐姐姐夫一家住的小村,今日你我的恩仇虽然一笔勾销,但我若回到我姐姐姐夫一家死去的地方,也心内不忍,便不去了”顿了一顿,洒扫和尚抬起眼来,望这满目疮痍的酒肉寺,继续说道“我做假和尚,最开始是为了避货,后来就习惯了,见到不认识的人,便随口胡乱编一个出身,其实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个假和尚,如今我大仇已消,我真不知道未来何去何从,我见这个寺庙不错,或许是时候安定下来,与暮鼓晨钟青灯古佛,了此余生了。”洒扫和尚目光从地上一路上扬到佛陀的身上、脸上,直到四目相对,洒扫和尚目光坚定,佛陀虽然身躯、脸上溅上了些许的狼血,但依然面目慈悲。

    “大哥,你这是要退出江湖?”云照初入江湖,虽然也早已在刀头上滚了无数次,但是江湖对他来说是无尽的吸引力,是无边无际的冒险,也是无数场刀头舔血的刺激战斗。

    “是。”洒扫和尚淡淡的说道。

    铁英倒是很理解洒扫和尚“若不是年轻时候我造业太多,虽然身处深山之中,依然时时顾虑是否有仇家找上门来,我也就乐得退出江湖,做一个富贵员外,何必要结交那些江湖上的亡命徒。”

    不一样的年岁,不一样的人生阅历,造就了他们三人对江湖不一样的感触。

    “可是,你这一身一流的功夫不就荒废了吗?”云照急道

    “功夫本也是身外之物,更是惹祸的根苗,有与没有并没什么重要的。”

    “云照兄弟,个人自有个人的活法,你也不必强求。”铁英并不劝洒扫和尚,要知道像洒扫和尚这样的江湖豪客,厌倦了江湖纷争,归隐山林是再正常不过了。

    “从今以后,这里就改名叫做——洒!扫!寺!”洒扫和尚一字一顿的说道。

    此后数日,云照和铁英留在洒扫寺内,协助洒扫和尚将这满院子的污秽残留打扫干净,铁英本意是回到集英庄招三五十个庄丁来,相信不到一日便能收拾停当,洒扫和尚却是不愿,一来他因集英庄建在姐姐姐夫的旧居的小村之上,因此不愿意再与集英庄的人有任何瓜葛;二来则是觉得既然已经决定真正的出家为僧,自然事必躬亲,否则哪有什么苦行僧一说。

    “云照兄弟,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铁英站在云照身旁,讪笑着说,此时云照也早已放下了弄死铁英的执念,毕竟洒扫和尚都放下了,自己又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什么事?”

    “这些日子,在佛陀殿前杀生的,几乎都死了。”铁英阴恻恻的说道。

    “几乎?”云照机敏的发现铁英话语之中的破绽,为什么会是几乎?

    “说几乎是因为在佛前杀生的除了恶狼,就是你了。”

    “你们没有杀生?”云照从未考虑过杀生的事情,只是觉得机会到这里,抬手就杀了,有什么需要考虑的吗?毕竟做惯了屠户,对于杀生这种事情,习以为常。

    “没有啊,你看之前,咱们恶斗的时候,我和洒扫老兄缠斗,云照兄弟你一人杀了不戒和尚,后来还杀死了酒肉和尚,是不是?”

    “这倒是没错。”

    “后来,咱们躲进了佛陀肚子里的密室之中,外面的恶狼将这里当成了狼窝,在这里杀生无数,虽然也是为了生存吧,但是终归是不对的,所以你看得了报应,咱们无用神功练成之后,出来杀了恶狼。但是,你有没有注意到,整个这些事情,前前后后,都是你在杀生?”铁英一语点醒梦中人,云照终于回忆起来,的确如此,这些生灵都是在佛前杀的,当即有些心神不宁。

    “佛陀会降罪给我吧?”云照压低声音问铁英,仿佛怕被上面的佛陀听见一样。

    “我倒是有一计,估计可以吧。”铁英笑道。

    “你快说说。”

    “你看着大殿庙内外一片狼藉,佛陀的身躯也被那些恶狼抓挠的残破不堪,你若是将修补打扫的工作一肩挑了,我想佛祖应该会大发慈悲,网开一面吧。”

    “说了半天,原来是骗我干苦力。”云照哭笑不得“大哥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这些事情自然义不容辞。”洒扫和尚是云照初入江湖遇到的第一位大侠,对自己也是如兄长一般照顾,云照对他的感情也是如兄如父,洒扫和尚的事情自然是自己的事情,既然洒扫和尚的仇不报了,但是其他事情也希望能尽一份绵力。于是二话不说,从角落里找出了扫帚便开始了清扫。

    铁英和洒扫和尚对视了一眼,铁英笑道“这个老弟,能处。”

    洒扫和尚笑了,“那是自然,这个老弟,虽然有时候行事偏激,但偏激之中透露的尽是少年人的赤子之心。”

    云照扫了大半日,忽然想起“哎,铁老爷,你骗我傻小子干活,你为什么一动不动?”

    铁英拍拍自己的跛脚,道“因为我已残废了啊。”

    说罢,铁英和洒扫和尚哈哈大笑。云照也不由得跟着大笑起来。

    这一笑,结了二十余年的仇,终于在洒扫寺里春风化雨般化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