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白鹿

    蔚蓝的天空明静如镜，红彤彤的太阳挂在头顶，天边的白云如同棉花漂浮着，安详而又慵懒。白云下面有鸟在飞翔，一群是白鹤，落单的那只像是雉鸡，却有着孔雀一般的头，青色的尾羽如同吴带，很久才拍打一次翅膀。

    呆呆地看了许久，姜韶华心里想到：又是在做梦吗？用手掐了掐大腿，疼痛无比真实，应该不是梦。我怎么会来到这里？记忆逐渐浮现出来，山洞，奔跑，最后跑向牌坊一样的门，如同被棉花包围，手脚不能动，目不能视，耳不能闻，黑暗，无边的黑暗……

    所以，我是从黑暗中掉到这地方来的？姜韶华心里想。那么，这是哪里？我怎么回去？爷爷奶奶肯定很着急，爸爸妈妈此刻知道吗？我该怎么办呢？一连串的问题出现在他心头。

    姜韶华尝试着坐起来，看到鸟群下面一条河，河面游着一群鹅，两岸是一望无际柳树林，河流如同玉带穿过树林，流向不知名的远方。林间有像羊一样的野兽在奔跑，还有长着大大耳朵的兔子在追逐打闹。兔子可以用耳朵飞翔，不过好像飞不了太高。会飞的兔子虽然灵巧，却不靠近树底下打盹的豹子，豹子也只是睡觉，并没有就餐的意思。这是哪里呢？凭着有限的知识，少年完全解释不了，心头不禁非常懊恼。看看自己身上，鞋子早已不见，就这样赤脚坐在河边。衣服破破烂烂看不出原来的形状，裤兜里不知何时装着一块水晶，其他物品一概不见，同来的小伙伴也找不到了。少年赤脚站起来，一声声呼喊着同伴的名字。除了引来一只鹿的观望，并没有任何回应。这个鹿少年认得，正是梅花鹿，只不过是白色。嗯，白鹿也是鹿，总算有个正常的。不对，怎么长着两对角？哎呀，这是个奇怪的世界，我想妈妈了，我要回家！

    姜韶华一边呼喊伙伴，一边沿着树林里的草地，向河流的上游走去，那只白鹿也亦步亦趋跟了上去。至于为什么去上游？因为口渴，少年要找水喝，而水边那些豹子啊什么的一看就不太好惹。那为啥不去下游？他打心底嫌弃别的动物喝过的水，当然要去上游才行！

    就这样边走边喊，姜韶华的声音逐渐沙哑。树林好似无边无际，除了刚才的几个奇奇怪怪的动物，少年还遇见了会喷火的蜥蜴和像刺猬一样的豪猪，豪猪从树林里冲出来，发射自己的刺攻击白鹿，结果白鹿像高压水枪一样喷出一道水柱迎敌。水柱打飞了豪猪的刺，还打得豪猪满地翻滚。好在豪猪皮糙肉厚，爬起来撒腿就跑，速度比来时更快。

    奇奇怪怪的事情见地多了，姜韶华也不觉得奇怪了，看这些野兽虽然没有善茬，貌似也没有哪个主动招惹自己。于是他鼓足勇气来到河边，捧起水大口喝起来。可能是口渴了太久，少年觉得这水入口清冽，余味回甘，不禁多喝了几口。喝完水，少年发现刚才那只白鹿仍跟着自己，不禁觉得奇怪。也是闲的慌，他问白鹿要不要喝水，结果白鹿似乎能听懂人话，傲娇地扭过头去。少年尝试着给白鹿说话，可白鹿既不能口吐人言，也不会点头摇头。少年很快觉得乏味，心想是自己想多了，于是朝着河的上游漫无目的地走去。如今已经走了大半天，别说找到同伴，一个人影都见不到，少年也知道不太妙。只希望这是个梦，一觉醒来一切又回到现实。

    记得五岁的时候去公园玩耍，少年跟着一个和妈妈一样衣服的女人走走停停，等到喊妈妈的时候才发现认错了人，凭着记忆少年拼命往回跑，可一路上都没有找到妈妈的影子，少年就在最后和妈妈说话的地方等，终于等来了妈妈。母子相见抱头痛哭，妈妈那脸上的焦急、生气、怜爱、惊喜，各种表情交织的样子，少年至今还记得。可自己如今来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爸爸妈妈该多着急啊！

    姜韶华心中悔恨交加，胳膊忽然碰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不禁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原来那只白鹿在用身子蹭自己。走近来看，少年才发现白鹿比梅花鹿耳朵更长一些，脖子里长有长毛，两对鹿角泛着象牙光泽，显得神俊异常。你也想家了吗？一边想着心事，他一边伸手去摸白鹿。白鹿温顺地扭动着脖子，用舌尖舔舔少年的手，又蹭蹭他的口袋，发出细微的像大象一样的鸣叫。“你喜欢这个？”说着少年疑惑地掏出水晶，那如同儿臂粗细的水晶晶莹剔透，正是在山洞采集所得。看着这水晶姜韶华百感交集，白鹿却一口咬住，像吃胡萝卜一样把水晶嚼碎吞了下去，直看得少年目瞪口呆。吃完水晶，白鹿又用身子蹭了蹭少年，前肢跪地伏下了身。“这是让我骑上去？”少年问道。知道白鹿也不会回答，少年翻身跨坐上去，白鹿一声欢快的鸣叫，箭一样地飞奔出去。

    姜韶华是骑过马的，可跑马场的马被人牵着行走，与其说是骑马，不如说是坐马，闻闻牲口的气味，感受一下颠簸而已，与驰骋毫无关系。而此刻，少年双手紧紧抓住鹿角，耳畔呼呼生风，左右景色飞掠而过，比坐车更快，却丝毫不像骑马那样颠簸。待到后来，白鹿一声高亢的鸣叫，对着前面一颗果树射出一道水箭，一个桃子一样的水果应声而落，少年看着果子掉落的轨迹，伸手一抄，刚好抓在手心。只见那果子外形像桃，却比桃子更大一些，有个尖尖的角，果子中间有一道很深的纹路，分成截然不同的两瓣，一面通红娇艳欲滴，一面雪白温润如玉。闻一闻香气扑鼻，尝一口鲜嫩多汁，少年三下五除二给吃了个精光，吃完还不争气地打了个嗝。

    刚才看似永远走不出去的树林，在白鹿背上却很快穿林而出。出来后白鹿似乎很高兴，仰天长啸，一支水箭不由自主地冲进河道。看白鹿不过不过比羊略大，却比大象喷水更多。姜韶华还没来得及感叹，只听水面哗啦一声，一只脸盆大小的乌龟跃出水面，又翻滚着落下，飞快地朝岸边游去，紧接着又是几只紧随其后。那些乌龟只生了三只脚，一前两后。前脚生在脖子下面，整体构架像是三轮车，在水里游动极快。然而水比它们更快。好像凭空产生的一般，水面忽然拔高了五六米，加宽了三四倍，巨浪呼啸而下，浪花中看三足龟蜷缩一团随波逐流而去。因为事发突然，少年看见涨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逃跑，赶紧闭住气准备先潜下去化解第一波冲击。谁知道白鹿又一声鸣叫，冲着水浪一头扎了过去，少年暗骂一声二货，手上用力一推鹿角，准备翻身弃鹿逃生，却因为惯性往后一扯，又跌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