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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有贼

    明日就要启程离开,君望景瞧着时辰不算太晚,于是对冬雪匆匆嘱咐了一声,“冬雪,我去我娘那儿一趟,若是困了就先休息,不用等我。”

    冬雪见小姐跟只兔子似的,一溜烟儿就不见了,只能叹气无奈。

    君望景提着裙摆一路小跑往东南方向的华云宫而去,生怕去迟了公主已经更衣就寝。

    可世事就是这么不凑巧,长公主并未就寝,人压根儿还没回来。

    君望景一拍脑门,情急之下忘了,宴会结束才过去几分钟,只得在正殿内等着。

    宫内灯火通明,往来宫人无几,想来都在前厅忙去了。

    君望景见内殿楠木浮雕衣架上挂摆着华丽的龙凤嫁衣,除却离京那日长公主身着嫁衣,往后月余,都不曾见她穿过,于是好奇心起,走进驻足观赏。

    大红袖衫其上金丝银线绣着龙凤呈祥,彩色霞帔蹙金绣云布满珠宝,锦缎制造的褂裙长摆拖曳,被折成三段挂在木桁上。托盘内红布覆盖,看形状明显是华丽繁复的凤冠。

    那侧梳妆台面上赫然排列着数十根金簪玉钗、步摇梳篦,各种首饰看的她目不暇接。

    就在她手痒触及一对金葫芦耳环时,门口忽地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

    “不必担忧,为兄做了万全准备。”

    声音愈靠愈近,她还听见关门的一声“吱呀”。

    本能的收回了探出的脚步,君望景环顾一圈,只得匆匆蹲在梳妆台与隔栏幕帷之间的空隙中。

    长公主不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贵妇模样,反而言语冰冷恨意难消,“那就好,二哥,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自从易郎死后,我活着的每一天都无不在盼着此刻,盼着那个狠心的皇帝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说着说着竟兀自惨笑落泪。

    南平王见此,哀叹一声,随即上前环抱住妹妹,连声安慰:“文嘉,哥哥知道你难受,你与之遥青梅竹马长大,却只嫁他两个月便阴阳相隔,很快,很快你就可以大仇得报了。”

    一阵啜泣过后,许是长公主平缓了心情,拭去面上的泪痕,“那偷丹的贼人抓到了么?可在今日宴会上?”

    南平王凝眉沉声,“并无。”

    静默片刻,又听长公主说道:“今日得见他们修士的厉害,果然与凡间武夫不可相提并论,二哥,宫中……当真可靠?”

    君望景只听的一阵落座声,而后南平王语气稍冷,“他们修士再神通广大却不得不效忠皇室,你可知为何?”

    未等对面回答,紧接着说道:“故阳山之外,灵石丹药俱被握在皇室手中,掌控了他们修行的资源,不就等同于握住了命脉。除却那些冥顽不灵之人,本王许诺的,焉有不心动?”

    听到此处,君望景不由得掩住口鼻,越加小心,放缓气息。

    “那……”长公主抿了抿唇,欲言又止,最终抵不住心中的芥蒂,还是小口微张问出声来:“为何……要与游津国合作,两国交战多年,他们岂会真心相助?”

    南平王幽幽道:“文嘉,我知你心中介怀,毕竟之遥是直接……就因为两国多年战争,生灵涂炭,其实游津国早有和谈之意,是皇兄他,一意孤行,哎。”

    “我们不过各取所需,其他小国国力微弱,乌岩国虽强,但并无交易的筹码……你放心,待我事成,必定迎你回京。”

    “既然联姻是假,又何苦走这一遭,二哥,我已经到故阳城了,让游津的修士随你回京,我在行宫等你消息不好么?”

    长公主言语烦闷,一想起明天还要穿着凤冠霞帔,更加不快。

    南平王只得好言相劝,“做戏做全套,他在那个位子上多年,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保密手段。”

    “还有母后在宫内呢,二哥,要不要告……”

    话未完,南平王却冷下声来,“不必了,他们母子情分尚在,免得母后难做。”

    “二哥……”

    显然长公主还想说些什么,但她的心总归是偏向这个哥哥的,于是转了话题,说道:“承影入了故阳山,你若……往后总得有人继承大统吧,嫂嫂如今又不能孕育子嗣……”

    “你这妮子还管起兄长的房内事了?”南平王无奈道。

    场面气氛明显缓和许多,又听音传来,“莫说我,你寡居多年,为兄知你不肯再嫁,所以才劝你养了那女婴,就是想你膝下有女,排解苦闷。否则早被那小子带回家做我的女儿了。”

    长公主闻言失笑,“是阿景没那个福分。”顿了片刻,又说:“也许我与她也没什么母女缘分吧,那孩子聪慧异常,让我有种不自在感,总也亲近不起来。”

    躲在角落处的君望景抿唇垂目,随即淡淡一笑。

    终于,南平王起身离开,君望景透过隔栏上的雕花镂空处,见到二人走出殿门,于是也赶紧往外殿跑。

    哪知,离门口不过半米远,却猛然听见连悦扶着长公主又回身的声音。

    急急后退三步,左右环顾,脑中飞速闪过几个可以躲藏的地方,衣柜?床底?房檐?

    嗐!瞎想什么呢!

    然而情急之下,她竟也下意识的朝房梁看去。

    静,

    寂静。

    这场面似曾相识。

    四目相对,有一瞬的尴尬。

    门外的脚步越来越近,她无声的提醒对方把自己拉上去,可惜那人无动于衷。

    连悦的声音已经近在耳边,她也准备破罐子破摔......

    “公主莫要思虑太多,今晚好好休息,奴婢,先给您铺床。”说着,便进了内殿。

    好险!君望景长舒一口气,看着一身黑衣蒙面打扮的潘鸣翻了个白眼。

    长公主正在脱下外衫,她用唇形无声的说了句:采花贼。还幼稚的做了个蒙眼的动作。

    就在对方继续灯下看美人脱衣时,潘鸣却猛然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将她掳在怀中,捂住了口鼻。

    “哐哐哐”

    “什么人?胆敢打扰公主就寝?”连悦面露不快,厉声呵斥道。

    外面的宫女连连告饶,言语有些怯懦又急切,“连姑姑息怒,是郡主的贴身丫鬟冬雪前来寻找郡主,她道郡主来此多时未归,恰巧......”

    连悦拉开高门,问道:“恰巧什么?支支吾吾,还不快说!”

    那宫女行了一礼,继续说道:“恰巧王爷踏出宫门,又遇上了御林军大人们......奴婢特来禀告长公主。”

    连悦听罢不由皱眉往内殿望去,见长公主又重新着衣出来,忙上前伺候。

    “公主......”

    “我都听见了,唤那丫鬟前来。”

    门外的宫女诺诺应道,抬腿往外走时,转身却见南平王带着冬雪及身后十多名御林军往殿内走来。

    长公主见状,忙上前问道:“二哥,怎么回事?”

    南平王神色凝重,“这丫鬟说阿景来你这儿有两刻钟了,也不见人回去。”

    众人将视线移向那个有些瑟瑟的丫鬟,冬雪从南平王身侧站出,向长公主又说了一遍缘由。

    长公主与南平王二人瞬间对视一眼,却见长公主先是回望了一眼自己的寝殿,又对南平王轻轻摇头示意。

    南平王面无波澜,平静的说了句:“那个偷药的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