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独角戏

    组合刚预备成立前夕，宋承欢被叫到了楼上的一间会议室里。

    她是最后一个进去的，穿着宽松的长T恤，戴着黑色的鸭舌帽背后还背了个小包。

    她一进去就鞠躬问好，除开坐在投影屏幕前面的人，对面还有一大堆认识不认识的穿着黑色衣服的工作人员。

    靠近门这边的是提前通知过要和她一起出道的几个女孩，她们招手让她一起坐下。

    都认识，早期见过短短几面或者在拍资料照时才有正式一面之缘的人，也因为同在预备组磨合很久而熟悉。

    她快速地看了一眼，如她猜想，预料到的几个人都在。

    台上的人说了很多东西，她战战兢兢地听。

    “有信心么？”有个女领导突然问。

    “有！”她举起手说。

    一房间的人都看向她，着实有些尴尬，倒是坐在她后面的人开始轻声发笑，所有人也都跟着笑起来。

    “挺有热情。”那个女领导说。

    宋承欢低下头转身看轻笑的人，她认识，是裴珠贤，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女孩。

    女孩还在轻笑，温柔地看着她，宋承欢有些不好意思地脸红起来，抱着包微微挡住视线，轻声说：“珠贤姐，别笑啦。”

    裴珠贤就眨眨眼睛跟她示意，她不明白，把脑袋凑过去。

    身后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头，那个一直在发言的女领导瞅着她就笑着调侃：“看来有的事情就不用跟你们多说啦，你们关系很好，都被我抓包了。

    宋承欢脸色发红，跟着其他人一样露出牙齿无声地笑。

    她偏头看坐在旁边的女孩，本来还在笑别人的裴珠贤也得到了全场瞩目，肉眼可见地脸红起来，瞅见宋承欢也在跟着傻笑，伸手拍了拍始作俑者的肩膀，虽然对着别人害羞却还是很凶地威胁她：“你别傻笑了。”

    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宋承欢呆呆地又傻笑几声后，还是听话地止住。

    没办法，这是她的队长姐姐啊。

    最后的准备阶段，她和这两个资历远超过她的练习生前辈住进一间房间里。

    她的同龄朋友虽然憨憨的但是很善良，也总是愿意帮她一遍遍过舞蹈。

    偶尔正色严肃的队长姐姐其实柔软无比，不多说别的但总会全方面地关注照顾她。

    宋承欢觉得除开要面对人山人海的舞台压力外，再也没有的别的难事了。

    一开始总是很难的，所以她习惯性地笑着。

    在综艺节目里热情地大笑做艺能放送反应，在表演舞台上有些夸张地努力调动现场气氛。

    多数时候，她是真的在笑。

    这世界上有那么多开心的事，可以站上舞台，可以放声歌唱，就算是在表演的间隙，也可以看见不同有趣的人。

    但那个舞台上的人她叫作Wendy。

    舞台背后，她还是宋承欢。

    会因为表演准备紧张无比，因为网络评论低落不安，因为日复一日紧凑的生活疲惫茫然。

    可是宋承欢可以带着追逐梦想的热情坚定地来到这座城市，然后努力应对铺天盖地的压力后毅然站上舞台，她也可以在经受住巨大打击后，拖着破碎的身体握住属于自己的话筒。

    她可以慢慢消化那些东西，抓紧时间还原成本身淡然无谓的宋承欢。

    偏偏，喜欢上了自己的队长姐姐。

    如果是再寻常一些的喜欢就好了，就像对其他任何人一样。

    有时看着她的侧脸，黑发挡住耳朵，显露出漂亮的眼睛，被看久了就转过来问：“怎么了？”

    “没什么。”宋承欢说，“珠贤姐真的很好看。”

    裴珠贤笑着摇摇头，用手掌拍拍宋承欢的后背。

    可能，就是在这样的时刻漏了心跳。

    在练习生时期就会有人教导，队友最初会是同事，随着时间推移，才会成为朋友，家人。

    虽然也会磨合很久，可是队友一开始离朋友有着非常长的距离，宋承欢很清楚这一点，她很好地控制了距离。

    可是喜欢就是喜欢，没有章法，不讲道理，毫无怜悯地把一个人的目光变成独角戏，她本可以忍受这种无法跨越的鸿沟，却在看到裴珠贤另外一种平凡快乐的可能性之后明了。

    如果自己爱的人可以更轻松惬意，不是更好吗？

    如此叠加，日复一日，她坚硬的内壳也被打碎，徒留下可以继续很装寻常生活的外在。

    可是裴珠贤突然像是换了一个人，她主动接近，眸子饱藏温柔。

    裴珠贤居然也动了心。

    她侥幸地想是不是也可以就那样，两个人在隐秘无人之处牵手耳语。

    可是医生说，她正在陷入无法逆转的抑郁，无法对别人的爱意有所反应。

    这个时候应该可以骂一句“老天有病。”

    她想了想，也还是微笑着沉默。

    她知道，永远不可以耽误其他人的人生，这是恋慕者该怀有的叫做礼貌的基本品质。

    “没关系，她可以继续暗恋这出独角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