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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长沙富商(上)

    时日过得总是比人想象的要快一些,春去秋来,只不过一转眼间的事儿。

    冬至日一场大雪下过之后,今日便放了个大晴,日头懒洋洋照下来,整个临湘城都刺眼地白。行人在街上缩手缩脚地疾步走着,显是一刻也不想在外面多耽搁。要知道这雪化的时候,虽然看着不怎么样,实际上却比下雪的时候还要冷上三分。临湘地处南方,旁边多有大河广泽,空气湿润,因此冷起来和北方的干冷又大不一样,温度看着不低,却直冷到骨子里去,穿着鞋子在外面站不一会,两个脚板就冻得发疼。

    大雪覆盖下,长沙王宫矗立在临湘城中,因为占地极广,且高于全城其他所有的楼阁建筑,远望去,甚为显眼。王宫中,一众宫女太监们正忙着扫雪净道。如果那些将化未化的薄冰让主子们摔上一跤,他们可就有的受了。

    阖宫之中,一片繁忙景象,只除了一个去处。那便是含心殿东,刘发的书房。

    书房外周遭十步内的积雪都还在,没有人去清扫,现下正随着正午的临近,慢慢融化。这倒不是太监宫女们造次疏忽,独独把这里给忘了,实是因为主人已经吩咐下来,不让他们靠近此处喧哗,违者笞二十。本来这些下人们就乐得偷懒,现在既然主人都吩咐下来了,谁还愿意去多此一举,自找倒霉,因此便都由着这些积雪自生自灭。

    进得书房,当下就觉得阵阵暖意,书房四角各放了四个大的三足暖炉,内里炭火烧得正旺,因是上好的木炭,所以并没有多大的烟火气。书房南隅的榻席,因为到了冬天的缘故,席子已经给撤了下来,换上了一张宽大的暗红毡子,几案上还是堆放着层层书简。

    几案后,一个玉面宽额的少年躬身跪坐,膝下铺着一张玄狐垫,腿上又再盖了一张沙狐皮子。案下和腿边各置一个闭合的小巧暖炉,上刻铭文。少年身着银狐大裘,袖头以黑貂毛皮镶边,黑白相衬之下,富贵而不俗气。头上并未加冠,只以一根鱼形玉簪束发。双手虚按于书简之上,神情凝注。

    忽的便见一个年纪相若的少年闯了进来,开口嚷道:“小王爷,王爷叫你有事,说让你现在就到玉章殿去。”那个被唤作小王爷的少年闻言,眉头微皱,抬头道:“宁钟,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能记住。不要整日里东奔西突,跟火上房似的,别打量着我一贯地不理会你胡闹,就越发地没有一点规矩,进来怎么不通报一声?”宁钟舌头一吐,低首道:“哦,我以后再不犯就是了。”少年仍是跪坐着,问道:“父王让你来的?”宁钟点头道:“王爷说让你过去,说是来了个客人,让你还有世子爷过去陪着。”少年又问道:“你怎么会在父王身边,不是一大早就不知道野哪儿去了吗?”宁钟脸一红道:“您这可是冤枉死小人了,我一早就监督着宫女太监们扫雪净道来着。忙了一早上了,王爷领着客人从宫外进来的时候碰巧看见我,就让我过来宣您过去。”少年哼了一声:“如此说来,你倒是个勤快人。我却不信。”当下也不再闲扯,长身而起,径自出了书房。

    等少年到得玉章殿,太监通报了一声,掀开帘子。此时殿中已有三人,其中两人自然就是长沙王刘发和世子刘庸,那少年自然也便是刘平了。刘庸的世子名分是今年夏天的时候正式册立的,因为刘平自窦太后降罪之后,已无继承长沙王位的可能性,所以刘发也就及早册立了刘庸为世子,以安众人之心。

    听殿中的朗朗笑声,宾主看来谈得甚是欢乐。见得刘平进来,刘发说道:“平儿来了。”刘平躬身施礼,刘发转头给来客介绍道:“这便是寡人的次子,名唤刘平。”来客长跪起身,而后,一揖到地,道:“小人钱运益,见过小王爷。”刘平也拱手道:“刘平有礼了。”

    刘发等他们二人见过之后,才招呼着刘平跪坐在他的身边,一抬手,指着钱运益道:“这位钱先生,年纪虽轻,却已是我长沙国中数一数二的巨商大贾,经营南北百货,生意做到了长安城。平素来往于各诸侯封国,所到之处,藩王郡守,降阶相迎,实是比你父王还要威风三分那,哈哈哈。”钱运益听得刘发如此说,赶忙长拜到席上,说:“王爷此话折杀小人了,您是天黄贵胄,当今皇上的儿子,小人只不过是个行商之人,身份卑微,赚了几个小钱,得各位王爷大人照顾赏脸,颠簸四方,混口饭吃罢了。岂能和王爷金枝玉叶之身相比,真是折杀小人了。”

    刘发朗声笑道:“钱先生请起,寡人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由衷叹服而已。若说我们这些藩王,能有今日这些荣华富贵,无非都是承了高皇帝的荫德,当今圣上的眷顾,自己实则无有寸功寸德。和你们这样靠一己之力,经营十数载,财源达三江的能人来比,寡人确实是感到惭愧啊。”钱运益本已起身,闻言,赶忙又躬身到:“小人不敢。”

    听刘发的口气,这钱某人想必也是本事通天之人,可对刘发还是持礼如此之恭,言语不敢有半点放肆,刘平因此当下便对此人起了几分好感。

    这边只听刘发又道:“钱先生事务繁忙,刚从吴地回来,便来这看望寡人,寡人感激不尽。寡人天天闲在这临湘城中,又不得干预政事,长沙国的百姓倒有一半是托先生的福,才能衣食有依,寡人既为此地封主,自然要代一方黎民百姓感谢先生了。”钱运益又是一阵谦让,说道:“王爷乃是长沙国的主人,代皇上巡狩此地,小人能在国中做这些事,自然也全仗王爷照顾,若不是王爷,小人寸步难行。”刘发当下哈哈大笑,显是心下大为快慰。

    刘平见钱运益答对有礼,不似寻常商人的那般市侩粗俗,顿时好感又增了几分,便开口问道:“钱先生经商已有多少载了?”钱运益赶忙侧身一躬,道:“小人十六岁跟随父亲行商,后来自置产业,算到现在,整整十四年。”刘平叹道:“十四年,好长的时日,先生能有今日的成就,并非一日之功阿。”钱运益回道:“小人这些年全仗朝中王爷大人们的照顾,才有些起色,前几年确实是不太轻省。”

    刘发接到:“行商一道,人情关系自是重要非常,若是朝中有人帮着疏通一二,把宫里的差事交给你办,自然就财源广进了。”钱运益回到:“前几年,承王爷说项,把长安两宫的冬季大办交给了小人,宫中过冬用的皮货,木炭如今都是小人一手经办,真是要感谢王爷的照顾。”刘发笑道:“这有什么,宫中管这些事的太监是寡人作皇子时候的随侍,后来升了上去,倒还肯卖寡人的面子,寡人说的话也还听,所以才能给你说下冬季大办的生意。若是别的事情,寡人只怕也就帮不上什么忙了。”钱运益赶忙又躬身道:“这已经是莫大的恩德了,小人铭记王爷的恩德,并不敢有贪得无厌之心,还请王爷体察.”刘发说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寡人还不清楚么,你若是那贪得无厌之人,寡人也不会帮你。”钱运益又是一拜。

    四人谈了片刻,说的当然大多是行商之事。眼见到了午时,刘发止了话题,右手一抬,请道:“寡人已吩咐今日在宫中摆宴,略尽款待之意,请先生随寡人去后殿安坐。”钱运益又是一通拜谢,辞谢不过,也就跟着刘发入后殿去了。

    却有人问,这长沙王怎地对一个商人这般客气,是否有些不合王族身份?这其实和汉代当时的商人地位不无关系。汉初重农轻商,商人地位低下。到了文帝治下,晁错上《论贵粟疏》,畅言贵粟之道,商人地位随着朝廷政策的改变而水涨船高,由最初的富而不贵,到后来的富且贵。商人普遍结交权贵,往来贸易,通天下之有无,逐渐形成一股庞大的势力。且商人可以凭借购买爵位而脱离贱民的身分,经过文景数十年的经营,商人到了现下已经成了一股社会上不可小觑的势力,虽然还不足以与官僚集团抗衡,但是却与其多有合作与勾结。因此似钱运益这般的巨商大贾,已是到了连藩王都不得不礼遇的地步。

    钱能通神,这个道理,自古都没有错。况且汉乃是新兴王朝之一,没有那么多迂腐僵化的条例,不似后世有些王朝那样,僵守教条,食古不化。从这点说来,西汉算得上是一个比较鲜活的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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