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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铤而走险(中)

    田蚡面露狠色,用手做了个斩的姿势。王太后吓得浑身乱颤,哑着嗓子颤声道:“你疯了!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诛灭九族!就是我也不能免罪。”田蚡低声道:“此事如果做得滴水不漏,又有谁知道是谁做的。”王太后急摇手道:“绝对不行,此事非同小可,一不小心就要粉身碎骨,现在还没有到这样的地步。”

    对于王太后而言,确实没有到这样生死相搏的地步。可对于田蚡来说,如果他在明天朝议之前不能有所作为,等到东宫旨意一宣,他就只有等着夺爵下狱,还有可能就此出不来了。

    可是王太后死活不依,这样大逆不道之事,几乎可以算是王太后的精神能够承受的极限。她为人也还没有阴狠到这个地步,断然做不出这种穷凶极恶的事情来。

    田蚡说了半天,心知劝不了王太后同意,加上田胜也在一旁说万万不可,一不小心,就要搭上田家九族的性命,目前形势还不到如此肉搏的地步。

    田蚡思忖了片刻,道:“好,既然姐姐不同意,此事就暂且不议。”王太后这才松了口气,嗔道:“你也不是屠夫,怎么想出这么个吓人的主意。”

    田蚡道:“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明天朝议的时候有机会宣东宫的旨。”王太后道:“若能如此,自然最好。但是,你到底有什么办法,我可告诉你,不许乱来。”田蚡道:“姐姐,你想不想一劳永逸,摆脱东宫的钳制。”王太后急道:“我说了不许乱来。”

    田蚡道:“姐姐误会了。我的意思不是要除去东宫,而是让她无法再干预朝政。她若没有干预政事的权力,窦氏也就兴不起多大风浪来。从此姐姐就不用看人脸色,自自在在,太太平平地做你这皇太后。”

    王太后一听,立刻在了意,凑上前去,道:“你有什么妥当法子吗?”田蚡哼道:“她想动我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弟弟这些年在长安,难道全都在瞎混吗。彻儿当上皇帝之后,朝中已经有一部分识时务的大臣对弟弟表示了忠于皇上,忠于太后的心意。”

    王太后道:“那又如何?”

    田蚡压低声音,几乎不可听闻地说:“逼宫。”

    王太后闻言神色大紧,道:“行得通吗。”,半是惊惧半是动心。逼宫不一定要流血,若能真的逼宫成功,那从此也就去了一个心腹大患,等于挣脱了所有的束缚。想想能够不再看人脸色,胆战心惊地过日子,王太后怎能不动心。

    田蚡道:“此事万不可大意。且需要姐姐的帮助。”王太后道:“你说说看。”

    田蚡因细细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三人又凑在一起商量,务求缜密无遗。说着说着,田蚡额头上也已经开始冒汗,显然他也紧张非常。

    三人从巳时初说到午时中,一套逼宫的计划也已成型,田蚡擦擦额头上的汗,低声道:“此事关乎我们的身家性命,搞不好,彻儿也要受莫大牵累,因此绝对不能透露半点风声。而且事后,即便败了,弟弟也有法子善后。弟弟先行告辞,还要去安排一些事情。成败在此一举。”

    田蚡田胜急匆匆走后,王太后细想了想,不禁渐渐心生后悔,她为人不够狠辣,做事瞻前顾后,适才一时头脑发热,现在冷静下来略微一想,不禁一股凉意陡然升了上来。她有心要把田蚡叫回来,却也知道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不做逼宫之事,明日就等于要被断去手脚。

    王太后想到当年薄皇后幽居冷宫,栗姬失宠愤懑而亡的惨状,不禁又是一阵寒意。无论如何,我不能落到这样的下场,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忍气吞声,曲意逢迎,为的可不是幽居冷宫,抑郁而死。

    这么一想,王太后也就横下一条心来,再怎么说,皇帝都在她手里。

    王太后作为一个政治人物,有足够的敏锐与机警,却有着过分的不安全感。她此次误判形势,以为东宫对准田蚡的旨意背后是在对准她,她甚至还想到东宫可能要下旨废了她。总之,她的误判,加上田蚡出于自己生死的煽动,导致情势逐渐失控。

    本来一场两宫之间的暗地斗法,因此演变成了明火执仗的冲突,起因也不过就是田蚡当日受了些王爷们的窝囊气,而刘嫖又是个糊涂的女人。

    长沙王寝宫,刘发此时正朗声大笑,显然心情非常之好。

    刘发道:“庸儿,平儿,此事既然办妥了,等太皇太后旨意一下,我们就回临湘去。这一次不知为何,寡人在长安待着觉得累得很,这些天下来也乏了。”

    刘平道:“此事乃是父王与祖母的母子深情感动天地所致。不过欣喜之余,儿臣还是有件事情觉得颇为疑惑。”刘发道:“什么事?”

    刘平道:“不知父王想过没有,为什么太皇太后说没有她的旨意,我们都不能走?另外,今天朝议宣的旨意只字不提田蚡。但是看那日太皇太后震怒的情状,应该不会轻易饶过他。儿臣想,恐怕太皇太后还有旨意要下。但是,儿子有些不好的预感,恐怕夜长梦多。”

    刘平这番话乃是建立在他已经清楚田蚡此人命运的基础上,他也没有自信能够一下就把这个将来权倾朝野的武安侯一挫到底,所以本能地起了防备之意。

    刘发道:“能怎么夜长梦多。太皇太后如果要收拾他,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不用担心,过两日可能就会下旨惩戒田蚡了。即便是不夺爵下狱,也够他受的。哼,小人的下场本就该如此。”

    刘发现在心情正处于这辈子以来最佳的状态,不免有些得意忘形,懒得去考虑别的事情。而且他也绝想不到田蚡能有那么丧心病狂。

    后三年春三月辛亥,酉时初刻

    天色已经转晚,天边最后一抹血色霞光在远处峰峦之间留连徘徊不已。

    未央长乐两宫内,一些太监宫女提着宫灯四处走动。座座殿宇已经点上了宫烛,曳曳煌煌,一片太平富贵景象。

    长安城北,汉军北军大营,营门紧闭。

    忽然,守卫的兵士远远地望见有一人一骑,得得地到了营门前。守卫的兵士立即喝道:“来者何人。”

    来的人手持一柄纯赤色的节杖,翻身下马,昂然站立当地道:“见了天子节杖,尔等兀自不跪,大胆!”

    守卫的兵士闻言心生疑惑,其中一个人走了上来,仔细打量了一下来人手中的节杖,突然带着重甲跪倒:“吾皇万岁。”后面一群兵士也纷纷行礼道:“吾皇万岁。”

    来的人昂然道:“我乃周阳侯田胜,持天子节杖,要见中尉,事关紧急,还不速速让本使入营。”兵士们依言不敢违逆,大开北营大门,田胜快步而入。

    此时的北营早已没有当年细柳营一般的严明军纪,莫说不敢拦皇帝,就是皇帝的使节也断然不敢拦住。这实际上也和大汉此时君主集权加重有关,军事首领再也没有足够的地位与胆量敢跟皇帝分庭抗礼。

    因此,田胜得以长驱直入。兵士引着他快步走向中尉大营。节制北军的中尉宁成已经听人通报,站立在营外候迎。

    田胜一见到宁成,即刻道:“值此危急时刻,大人不必多礼。”

    接着又朗声道:“天子授我节杖,调北军三万南下,护卫长乐未央二宫。大人即请点兵,随本使速速前去护驾。”

    宁成道:“天子圣意,臣不敢不从。不过两宫自有南军护卫,这是他们的职司所在,北军只负责防卫京师,护卫两宫本不是北军职责所在。贸然起兵,罪责重大。因此还请使节大人明示。”

    田胜怒道:“宁大人难道怀疑天子节杖不是真的?见此节杖,如见天子。若再要延误,耽搁了救护天子与东宫,你担待不起。今夜正是南军有人叛乱,挟持两宫。宁大人若不速速发兵,只怕乱臣贼子已得逞矣。”

    宁成听言,虽然心中仍是疑虑,却也不敢再多问。当下出营,急急点兵三万余,号令他们勤王护驾,戮力杀贼。

    一场大乱也就此拉开帷幕。

    这一切也正是田蚡的主意,逼宫最好就是有军队支持。他之所以想到调动北军,乃是因为北军只需皇帝节杖即可调动,而调动护卫两宫的南军却必需虎符。此时调动南军的虎符仍然紧握在窦太后手中。

    而天子节杖,也正是王太后给予田蚡的。武帝年少,一帮人均没把他放在眼里,此时这位少年皇帝还在未央宫宣室殿内秉烛夜读,浑然不觉大变在即。

    北军既出,一切即以天子节杖为尊,节杖向左即全军向左,节杖往右即全军往右,连中尉宁成也无法再节制全军。

    长沙王寝宫内,刘平正在漆案前跪坐读书,却一直有些心神难安,屡屡走神。刘平跟刘发说了一声,迈步出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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