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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四十二章 遗诏(中)

    案子回报到刘发那,刘发看完卷宗,心里的疑虑已是极大。只是,郭解为何要供认出窦婴来,却让刘发有些不解。

    不论如何,窦婴的嫌疑都难摆脱。仅凭他的否认之词,刘发不能,也不愿意去相信他。

    思量了片刻,刘发叫过侍中吾丘寿王,道:“你去廷尉署,传朕的口谕给窦婴,让他针对郭解的供认一一批驳,不要再虚言否认。如果不能,朕也难再相信他。”

    廷尉大狱,窦婴身处一间干净的牢房中,四周没有别的囚犯,他也并未去冠穿囚衣,除了不自由外,一切如常,连饭食也是特意准备。

    牢门开启,门外一人躬身而入,窦婴抬眼看去,正是皇帝身边的近臣侍中吾丘寿王。

    “君侯安好?”吾丘寿王先施礼道。

    “不劳大人惦记,一切尚好。”窦婴也躬身回礼答道。

    吾丘寿王随即正色,昂首道:“皇上口谕。”

    “臣窦婴。”窦婴也赶忙跪下。

    “窦婴,朕令你对郭解的供认一一批驳,不要再虚言否认。若是不能,那朕也难再相信你。”吾丘寿王道。

    “臣,遵旨。”窦婴跪拜道。

    “君侯请起。”吾丘寿王宣完口谕,连忙躬身相扶。

    “哎。”窦婴站起身来,叹了口气。

    “君侯保重,下官告辞了。”吾丘寿王转身便要走。

    “且慢。”窦婴说到。

    吾丘寿王躬身道:“君侯有何指教。”

    窦婴道:“请你向皇上代为转奏,臣要面见皇上。”

    吾丘寿王楞了一下,转而躬身道:“下官记住了。君侯请保重。”

    窦婴看着吾丘寿王的背影,叹了一声,转过身去。

    清凉殿,刘发在书架间穿巡,吾丘寿王躬身跟随在后面。

    “许是近来天气暑热,朕竟突然觉得竹简书更顺手了些,拿眼看去就有凉意,就连这翻竹简的声音都似悦耳了许多。朕老了,年轻时候的习惯,到老了要改,也不是就这么顺遂的。”刘发慢慢搜寻着书架,悠然说到。

    吾丘寿王躬身道:“陛下勤于朝务,今年也不得移驾汤泉宫避暑。长安天气暑热,陛下保重龙体。陛下万寿无疆,何来老迈一说。若是陛下喜欢竹简书,御史府和尚书都还存放了所有的竹简典籍,陛下可以传旨御览。”

    “今年灾患连连,黄河泛滥改道,朕若是移驾汤泉宫,每日快马来回也需十二个时辰,耽误不起。”刘发道。

    顿了顿又道:“竹简书终究沉重,不必了。”

    吾丘寿王道:“诺。”

    刘发取出一部书来,往案前走去,问到:“廷尉署宣旨了吗?”

    吾丘寿王道:“诺,臣已宣达了陛下的圣谕。”

    “他怎么回答。”刘发问到。

    吾丘寿王顿了顿,答道:“魏其侯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刘发又随意问道:“他住得如何啊?”

    吾丘寿王照实道:“廷尉署对魏其侯倒并未怠慢,除去不能自由出入外,一切如仪。”

    刘发微微有些讶异道:“是吗?这是张汤的意思?本朝的规矩,是这样吗?”

    吾丘寿王这才觉出话里有些错来,他的文采和才情都是上等的,随侍皇帝左右,作赋是一等的迅速,只是对于政治并无太多敏锐。听刘发的口气似乎对魏其侯的待遇不满,当下惊出了些冷汗。

    吾丘寿王赶忙回到:“臣不知。本朝法度虽然并非如此,但臣以为,魏其侯曾经是万石之臣,似乎也不应受到侮辱。”

    刘发皱眉道:“这是什么话。万石之臣也是臣。法度是为天下人所遵守的神圣圭臬,连朕也不得不尊重。周亚夫也是万石之臣,一样没有特例。”

    吾丘寿王连忙跪下道:“臣愚钝,臣蒙昧。”

    刘发道:“他还有什么话?”

    吾丘寿王犹豫了片刻,仍是回道:“魏其侯让臣代奏皇上,他希望能够面见皇上。”

    刘发想了想,摆手道:“没什么可见的,在他逐条驳斥郭解之前,朕不会见他。”吾丘寿王默然不应。

    “再去一趟廷尉署,告诉张汤,他是朕的廷尉,不是窦家的廷尉。”刘发语气严厉道。

    吾丘寿王顿首道:“诺,陛下请少息雷霆之怒。”

    当日,窦婴即穿上了囚衣,面见皇帝的请求也全无回应,为此,窦婴惶恐不已。

    刘平在太子宫内进退两难,不便召见张汤询问详情,也不便与窦氏接触,思量了足足半日,最后决定入宫去见刘发面奏。另一面,他也在派人暗地访查此事是否还有人在背后参与,郭解的动机究竟为何。正在他准备进宫的当口,刘发已经谴人来召他过去。

    清凉殿,刘平对坐榻下。

    “父皇,不知父皇召见儿臣,有何训示。”刘平道。

    “恩,魏其侯的案子你也清楚。郭解供诉详细,而窦婴一概否认。这样下去,案子再审也审不出个结果来。朕想,还是交给你去问,你和窦婴关系不浅,或许能问出些来。你转告他,朕不会要他的性命,他有什么话,照直说便是。”刘发悠然说道。

    刘平一凛,而后道:“正是因为儿臣和窦婴关系匪浅,才不适合前去讯问,这样审问出来的结果难以服众,还请父皇三思。”

    刘发道:“有何不可,朕信得过便是。”

    刘平道:“朝廷法度是要服众人的,父皇对儿臣信任,儿臣感激莫名,但是若是不能服众,于朝廷,于父皇都是伤害。”

    刘发看了刘平一眼,道:“你还是怕朕信不过你。算了,既然你不愿审问,那便算了。这件事情,你还是不要插手,免得风言风语,对你不利。”

    长安以东,数千里之外,齐地。

    如今的齐国早已不复当年的气派,所辖只有十城,与一般的大诸侯无异。不过齐国都城临淄仍是大汉境内数一数二的繁华都城,人口十万,商贾云集。

    齐王刘庸的王宫便在临淄城内。刘庸承袭的齐国本来是高皇帝庶长子刘肥的封地。刘肥初受封时,齐国辖七十余城,为诸侯之首,气派不凡,所以王宫占地也极为广大。殿宇耸立城中,气派非常。

    刘庸居于此地已经七年,周围聚集的也都是自己的亲信人物。朝廷派遣的二千石遵循皇帝的旨意,本来颇有监督之意,但随着太子地位的稳定,皇帝对于齐王的亏欠之意愈甚,监督之意渐渐宽松。

    王宫一所僻静的书斋内,三人跪坐,一人盘坐。

    “王上,臣以为这或许是个机会。”跪坐的一人说道。

    盘坐之人正是齐王刘庸,如今他已是三十多岁之人,黑须缕缕,面盘清瘦。看上去,多了几分沉毅,少了几分当年的书生王族气。

    “臣也以为如此。窦氏横霸五十年,外戚无可抗其锋者,犹如大树参天,根深蒂固,不可一世。而如今,随着皇上对窦氏不满的增加,加上窦氏本身的问题一一暴露,这棵大树已经到了最脆弱的时候。若是错过这段时间,太子登基,太子妃母仪天下,窦氏必将再起,到时,只怕再难撼动。”另一人也说道。

    刘庸仍然沉默不语。

    “王上,窦氏的嚣张,皇上当年是看在眼里的。说句不敬的话,便是当年太子位的确立,皇上又何尝不是受到窦氏的左右和影响。皇上不满窦氏久矣。前些时候,惩治章武侯一支,便是最好的证明。太皇太后驾崩已满三年,陛下孝道无亏,再无顾忌,恐怕也有意除去窦氏。”第三个人说道。

    刘庸默然片刻,缓缓开口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寡人看父皇的意思,也是不容许另一个窦太后出现。”

    “王上所言极是。陛下对太子妃的选妃本来就没有主导权,如此一来,太子和太子妃都并非皇上的本意所选,都是太皇太后的主意。臣看,皇上对太子妃或许不满已久。本朝太后干政,已有两例,太后行废立,几成常事。这并非刘氏皇族之福。”一人说到。

    “可是要动太子妃,不免要动到太子。臣看,皇上不是不可能这样做。。。”一人随即接到。

    刘庸双目微瞪,道:“什么意思?你认为皇上会动太子?”

    “臣看不是没有可能。如果窦氏闹得太不像话了,皇上肯定不会就此罢手。皇上也必然十分忌讳另一个窦太后存在的可能。要动太子妃,自然要动太子。”此人答道

    “就算不动太子妃,皇上也必然会尽力削弱窦氏的力量。如果太子妃是个空架子,没有娘家人的串联,也成不了多大气候。而且为了王上自己,也该将窦家这些老家伙尽早除去。否则,等太子继位,恐有吕氏之忧。王上可还记得孝惠的兄弟们是什么下场。除了文皇帝仁厚和淮南厉王年幼,又是吕后抚养长大,其余皆不得善终啊。”第二个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