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最棒的对手（上）
剑道馆内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呈现出一片前所未有的热闹景象。
场边的人们在等待着接下来即将上演的好戏的同时，也纷纷的对比赛结果发表了自己的预测，以及自己到底押了多少的注，彼此之间互相争论、攀比，道馆内，一时，争论声四起。与之前围观紫姬川学姐时的盛况相比，只能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消说，他们都在期待着春人和安藤龙之介之间的决斗。
而位于道馆的中央，石田硝子端正的跪坐着，闭目凝神，与四周热闹的人群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跟之前一样，她将作为接下来的两人决斗的裁判。
此刻，她的心情很复杂。
春人拒绝了自己的提议，这确实是石田硝子所没能预料到的，本来，她已经做好了，即使是遭到骂名也要坚决的让春人加入剑道部的觉悟，现在，没办法，只能是由决斗来决定了。
当然，作为比赛的裁判，石田硝子的判罚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决斗的结果，毕竟剑道与其他竞技比赛相比，决定胜负的关键仅在零点几秒之间，可谓是电光石火，这样的一刹那，肉眼有时也难以捕捉清楚，尤其是在双方实力相当且强大的情况下，裁判的判决就显得尤为关键，甚至能够主导比赛的胜负。这也是为什么，正规的比赛一般需要有三位裁判在场。
如果她真的求贤若渴般的想要春人加入剑道部的话，大可以在判罚上更偏向于春人，而且，石田硝子就算真的这么做了，只要不太过分，不了解剑道的大部分的观众们，也根本看不出其中的猫腻。
不过，到底还是不能这么做。
石田硝子心想，任何人都不应该介入到这场战斗中，去妨碍到他们。
尽管两人都没有说出口，可同样身为剑士的石田硝子，也或多或少的隐约感觉到了：对于春人和安藤来说，这场决斗有着特殊的意义。
两人都付诸了全部，投身于这场战斗之中，为了决出谁才是更强者。
所以，自己不应该也不能去践踏他们的觉悟。
这既是为了不亵渎自己的剑，也是出于对两名男子汉的敬意。
同理，她也不会去期待，二人中的谁能赢下比赛，而仅仅是作为公正的裁判，见证到最后一刻。
不过，若是谈及她的看法的话——即理性分析——她更看好安藤龙之介。
安藤龙之介的剑道天赋即使放在剑道部内都算是出类拔萃的存在，再加上他数年如一日的刻苦训练所耕耘出的强健体魄。
天赋和努力，仅是穷尽其一者，就已经十分可怕了，而安藤龙之介并没有因自身的天赋恃才傲物，反而将自己每一寸的天赋都榨干至极限，他的训练强度，近乎于自虐的程度，说他是剑道部内最强的努力家，毫不夸张！
正因为一路目睹了下来，石田硝子才明白安藤龙之介的强大，也深知这份强大是多么的来之不易。反观黑咲春人，尽管在与紫姬川学姐的比试中，他发挥亮眼，实力也让石田硝子感到佩服，可终究还是离开剑道太久了，重新握起剑的时间也不过一周，纵使脑内有着相应的剑道技术，身体却还没法如实的反馈出来，这必将会成为他最致命的弱点，所谓业精于勤，荒于嬉，至少现在，安藤龙之介的实力要在春人之上。
不过，如果再给黑咲春人，两周，不，一周的时间的话，结局就不好说了。
另一边，剑道部的其他成员也都全数到场，正在场边聚在一起，议论着接下来的比赛。
对于安藤龙之介这个人，说实话，其他成员对他的印象并不是很好，觉得他是一个顽固不化、自我为中心，像是机器人一般沉闷、无趣的家伙。从他的生活方式中也可见一斑，应该没有人能像他一样能够去忍受，从早到晚，从春到冬，都一直单调重复，毫无变数的生活。
而另一方面，他们也被安藤龙之介的强大所折服，也对他在对待剑道上的态度，由衷的感到钦佩。
————不出意外的话，会是安藤的胜利。
剑道部的成员，都如此相信着。
与同在一个社团部门无关，毕竟安藤一直以来都是独来独往，人际关系处理上也是一塌糊涂，根本不可能存在什么偏袒他的心理。
这是出于同为剑道修行者，对他苦练至今一路上付出的汗水的认可，人们相信着他不断积累下所形成的强大。
不过，唯有一人，给出了与其他人完全相反的看法。
是一位女性，她预测道：“黑咲春人会赢。”
她的名字叫扇寺灰都，是剑道部唯二的女性成员之一。
*
决斗，一种有着悠久历史的解决矛盾的方式。
在现代，人们已经很少能再听到这个字眼了。
跟其他旧时代的糟蹋一样，伴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和法律制度的完善，决斗也遭到了人类的摒弃，现代人将其视作为是一种野蛮人之间的血腥的邪恶风俗，并颁布法律明令禁止，大约在19世纪末，决斗在世界上基本绝迹了。
固然，决斗的历史流淌着暴力和杀戮的因子，即使用所谓的荣耀和和尊严来粉饰，也隐藏不了昭然若揭的血腥味。不过，透过现象看本质，在决斗的背后其实有着意外严肃的内核。
隐含着原始社会最为基本的两条原则，其一，是弱肉强食，其二，是胜者即是正义。
在日本古代，名为御前决斗的仪式中，更是尤为的体现了这两点。
御前决斗的赢家可以夺走输家的全部财产和头衔，甚至是其家眷，作为实力强大之人，受到他人的追捧和爱戴。而输家，不仅会丢掉自己的性命，在落败时，会极尽的受到观众们的羞辱和唾弃，即使在他死后，也还要沦为茶余饭后的笑料，被视作是羸弱的家伙，所以才会决斗中失败，纷纷对着他的尸骨咋舌、鄙夷。
虽然在现代已经看不到了这样的决斗了，不过，周围热闹的氛围还是让春人些许的窥探到了遗风。
古代的武士，就是在这样的众人瞩目之下，站上擂台的。
为了决出谁才是更强者。
*
“开始？”
安藤问道。
“开始！”
春人回道。
在临战前的一刻，两人心有灵犀的，彼此都露出了浅笑，春人自己是因为兴奋，而他相信安藤龙之介跟自己一样，也是出于兴奋，看得出来，两人都已经按捺不住想要战斗的心了！
两人站起身来，一左一右，从休息室里走出，迈开大步，径直的走向道馆的中央，而随着他们二人的出现，四周的人群顿时沸腾了起来，吆喝声此起彼伏，感觉室内的温度都上升了几度！
面对此景，春人的心中有些唏嘘，曾几何时，自己也站在过这样的舞台上，所向披靡，无人能挡，被人们视作为天才所期待。也曾一度，离开了舞台，黯淡退场，没想到，今天，自己又再一次的站上了舞台，并且，以那个安藤龙之介为对手，没有比这更加奢侈的战斗了！
先前如火焰未完全燃烧所残留下来的余烬一般，堆积在内心中的未满足的欲望，现在，由名为安藤龙之介的熊熊大火，付之一炬，全部都燃烧殆尽！
作为裁判的石田硝子位于两人之间，在开始前，说明了有关这场比赛的一些规则。
两人明显都没有听进去，两人的眼中都只有彼此。
“你的右眼。”
安藤龙之介忽然问道。
春人的右眼跟之前不一样，并没有戴着一层纱布。
“治好了。”
春人解释道，随后，像是不放心的还叮嘱了一句，“不用再有所顾忌。”
“当然。”
安藤龙之介不可能在比赛中放水，尤其，对手是黑咲春人的情况下，双方都是全力以赴。
两人戴上了头盔，正手持剑，一步又一步的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浓郁的杀气，仿佛是站在尸山血海的死人堆中一般，没有经历过真正意义上的厮杀的众人，竟被两人身上迸发出的气势所震慑，一时，道馆内噤若寒蝉，都在聚精会神的盯着二人的动作。
由裁判石田硝子，挥手作为信号，战斗开始了！
不由分说，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安藤龙之介脚下连续的刺步，迅速的拉近了与春人的距离————近到刀尖，互相直指着对方的心脏。
安藤的手掌紧握剑柄，双臂微微抬起，看样子是要从正面，以一刀毙命之势，将春人从头到脚、自上而下，斩成两半！
如此明显易懂的剑路，春人不可能看不穿，只见他架起剑，用剑身作为盾牌，挡在了安藤即将挥出的剑路上，来防御住自己‘面’的部位。而只要挡下来了，那么，无论是返胴（斩腹），还是返面来进行得分，都任由自己选择。
而结果，却并没有像春人想象中的那般发展。
安藤挥下了斩击，竹剑瞬间加速，化作了一道残影，并发出恐怖的破风声，携带着无边的杀意，像是神佛自上空，拍下了巨大的手掌一般，呈现出一股不可阻挡的威压，令人畏惧！不过，在下一个瞬间，彻骨的杀意又忽然的消弭不见。
原来是剑在挥下一半之时，停住了。
这是假动作。
只是其来势凶猛，再加上剑身上裹着的强烈的杀气，达到了近乎能以假乱真的程度，一般人很容易就中了这一招。
春人预测到了这一步。
并且他知道，安藤真正的斩击，在接下来的第二刀！
果不其然，安藤龙之介旋即又抬起了竹剑，脚下踏步上前，身体呈略微前倾的姿势，正是要挥出致命的第二刀！
在即将攻击前的一瞬，也就是防御上最为脆弱的一瞬，任何人都无法违背这一点。春人知道这是自己千载难逢的出手机会，偏转手肘，将剑的重量由右侧切换到了左手，也得以让斩击，有了更加充足的空间，迎着安藤马上要挥下的剑，势要先一步的，斩向他的头！
砰！
竹剑相碰撞的声音传来。
错愕。
春人本以为势在必得的一击，却被安藤用竹剑直接挡住了，这确实的出乎了春人的预料。而他也很快就明白了：原来如此，无论是剑，身体的重心，还是佯装自己要进攻的气势、杀意，全部都是幌子。
甚至是最开始的假动作，都是为了让自己在此刻露出破绽的布局！
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像春人在等待着安藤露出防御最脆弱的一瞬般，安藤又何尝不是在等待着呢？
春人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但来不及等他后悔，安藤龙之介的剑，就如迅雷般凶猛的击中了春人的手部。
第一场交锋，由安藤龙之介率先得分。
场边的观众们因此发出一阵欢呼，而至于买了春人赢的同学们，脸色就不是很好看了。
春人深呼一口气。
用佯攻作为诱饵，引诱对手出击，从而抓住其破绽，最终取胜。
从理论上来看，这种做法似乎并不困难，但要知道，刚才所有一切的动作，都只发生在短短数秒之间。在短暂的时间里，身体先于大脑一步做出反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开始的佯攻很可能直接就变成了进攻，为了贯彻战术，需要有强大的身体操控能力，能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的眼力，以及千锤百炼下的距离感和判断力。无疑，安藤完美的做到了这些。
尽管早已对他的强大心知肚明，但，在真正与他战斗之后，才明白要战胜他，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就像是要攀爬用大理石做成的墙壁，光滑垂直，上面没有任何的落脚点和缺口，令欲攀爬者不禁疑惑：究竟怎么样才能爬上去？
那么，自己该如何攻克呢？
场边的人们在等待着接下来即将上演的好戏的同时，也纷纷的对比赛结果发表了自己的预测，以及自己到底押了多少的注，彼此之间互相争论、攀比，道馆内，一时，争论声四起。与之前围观紫姬川学姐时的盛况相比，只能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消说，他们都在期待着春人和安藤龙之介之间的决斗。
而位于道馆的中央，石田硝子端正的跪坐着，闭目凝神，与四周热闹的人群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跟之前一样，她将作为接下来的两人决斗的裁判。
此刻，她的心情很复杂。
春人拒绝了自己的提议，这确实是石田硝子所没能预料到的，本来，她已经做好了，即使是遭到骂名也要坚决的让春人加入剑道部的觉悟，现在，没办法，只能是由决斗来决定了。
当然，作为比赛的裁判，石田硝子的判罚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决斗的结果，毕竟剑道与其他竞技比赛相比，决定胜负的关键仅在零点几秒之间，可谓是电光石火，这样的一刹那，肉眼有时也难以捕捉清楚，尤其是在双方实力相当且强大的情况下，裁判的判决就显得尤为关键，甚至能够主导比赛的胜负。这也是为什么，正规的比赛一般需要有三位裁判在场。
如果她真的求贤若渴般的想要春人加入剑道部的话，大可以在判罚上更偏向于春人，而且，石田硝子就算真的这么做了，只要不太过分，不了解剑道的大部分的观众们，也根本看不出其中的猫腻。
不过，到底还是不能这么做。
石田硝子心想，任何人都不应该介入到这场战斗中，去妨碍到他们。
尽管两人都没有说出口，可同样身为剑士的石田硝子，也或多或少的隐约感觉到了：对于春人和安藤来说，这场决斗有着特殊的意义。
两人都付诸了全部，投身于这场战斗之中，为了决出谁才是更强者。
所以，自己不应该也不能去践踏他们的觉悟。
这既是为了不亵渎自己的剑，也是出于对两名男子汉的敬意。
同理，她也不会去期待，二人中的谁能赢下比赛，而仅仅是作为公正的裁判，见证到最后一刻。
不过，若是谈及她的看法的话——即理性分析——她更看好安藤龙之介。
安藤龙之介的剑道天赋即使放在剑道部内都算是出类拔萃的存在，再加上他数年如一日的刻苦训练所耕耘出的强健体魄。
天赋和努力，仅是穷尽其一者，就已经十分可怕了，而安藤龙之介并没有因自身的天赋恃才傲物，反而将自己每一寸的天赋都榨干至极限，他的训练强度，近乎于自虐的程度，说他是剑道部内最强的努力家，毫不夸张！
正因为一路目睹了下来，石田硝子才明白安藤龙之介的强大，也深知这份强大是多么的来之不易。反观黑咲春人，尽管在与紫姬川学姐的比试中，他发挥亮眼，实力也让石田硝子感到佩服，可终究还是离开剑道太久了，重新握起剑的时间也不过一周，纵使脑内有着相应的剑道技术，身体却还没法如实的反馈出来，这必将会成为他最致命的弱点，所谓业精于勤，荒于嬉，至少现在，安藤龙之介的实力要在春人之上。
不过，如果再给黑咲春人，两周，不，一周的时间的话，结局就不好说了。
另一边，剑道部的其他成员也都全数到场，正在场边聚在一起，议论着接下来的比赛。
对于安藤龙之介这个人，说实话，其他成员对他的印象并不是很好，觉得他是一个顽固不化、自我为中心，像是机器人一般沉闷、无趣的家伙。从他的生活方式中也可见一斑，应该没有人能像他一样能够去忍受，从早到晚，从春到冬，都一直单调重复，毫无变数的生活。
而另一方面，他们也被安藤龙之介的强大所折服，也对他在对待剑道上的态度，由衷的感到钦佩。
————不出意外的话，会是安藤的胜利。
剑道部的成员，都如此相信着。
与同在一个社团部门无关，毕竟安藤一直以来都是独来独往，人际关系处理上也是一塌糊涂，根本不可能存在什么偏袒他的心理。
这是出于同为剑道修行者，对他苦练至今一路上付出的汗水的认可，人们相信着他不断积累下所形成的强大。
不过，唯有一人，给出了与其他人完全相反的看法。
是一位女性，她预测道：“黑咲春人会赢。”
她的名字叫扇寺灰都，是剑道部唯二的女性成员之一。
*
决斗，一种有着悠久历史的解决矛盾的方式。
在现代，人们已经很少能再听到这个字眼了。
跟其他旧时代的糟蹋一样，伴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和法律制度的完善，决斗也遭到了人类的摒弃，现代人将其视作为是一种野蛮人之间的血腥的邪恶风俗，并颁布法律明令禁止，大约在19世纪末，决斗在世界上基本绝迹了。
固然，决斗的历史流淌着暴力和杀戮的因子，即使用所谓的荣耀和和尊严来粉饰，也隐藏不了昭然若揭的血腥味。不过，透过现象看本质，在决斗的背后其实有着意外严肃的内核。
隐含着原始社会最为基本的两条原则，其一，是弱肉强食，其二，是胜者即是正义。
在日本古代，名为御前决斗的仪式中，更是尤为的体现了这两点。
御前决斗的赢家可以夺走输家的全部财产和头衔，甚至是其家眷，作为实力强大之人，受到他人的追捧和爱戴。而输家，不仅会丢掉自己的性命，在落败时，会极尽的受到观众们的羞辱和唾弃，即使在他死后，也还要沦为茶余饭后的笑料，被视作是羸弱的家伙，所以才会决斗中失败，纷纷对着他的尸骨咋舌、鄙夷。
虽然在现代已经看不到了这样的决斗了，不过，周围热闹的氛围还是让春人些许的窥探到了遗风。
古代的武士，就是在这样的众人瞩目之下，站上擂台的。
为了决出谁才是更强者。
*
“开始？”
安藤问道。
“开始！”
春人回道。
在临战前的一刻，两人心有灵犀的，彼此都露出了浅笑，春人自己是因为兴奋，而他相信安藤龙之介跟自己一样，也是出于兴奋，看得出来，两人都已经按捺不住想要战斗的心了！
两人站起身来，一左一右，从休息室里走出，迈开大步，径直的走向道馆的中央，而随着他们二人的出现，四周的人群顿时沸腾了起来，吆喝声此起彼伏，感觉室内的温度都上升了几度！
面对此景，春人的心中有些唏嘘，曾几何时，自己也站在过这样的舞台上，所向披靡，无人能挡，被人们视作为天才所期待。也曾一度，离开了舞台，黯淡退场，没想到，今天，自己又再一次的站上了舞台，并且，以那个安藤龙之介为对手，没有比这更加奢侈的战斗了！
先前如火焰未完全燃烧所残留下来的余烬一般，堆积在内心中的未满足的欲望，现在，由名为安藤龙之介的熊熊大火，付之一炬，全部都燃烧殆尽！
作为裁判的石田硝子位于两人之间，在开始前，说明了有关这场比赛的一些规则。
两人明显都没有听进去，两人的眼中都只有彼此。
“你的右眼。”
安藤龙之介忽然问道。
春人的右眼跟之前不一样，并没有戴着一层纱布。
“治好了。”
春人解释道，随后，像是不放心的还叮嘱了一句，“不用再有所顾忌。”
“当然。”
安藤龙之介不可能在比赛中放水，尤其，对手是黑咲春人的情况下，双方都是全力以赴。
两人戴上了头盔，正手持剑，一步又一步的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浓郁的杀气，仿佛是站在尸山血海的死人堆中一般，没有经历过真正意义上的厮杀的众人，竟被两人身上迸发出的气势所震慑，一时，道馆内噤若寒蝉，都在聚精会神的盯着二人的动作。
由裁判石田硝子，挥手作为信号，战斗开始了！
不由分说，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安藤龙之介脚下连续的刺步，迅速的拉近了与春人的距离————近到刀尖，互相直指着对方的心脏。
安藤的手掌紧握剑柄，双臂微微抬起，看样子是要从正面，以一刀毙命之势，将春人从头到脚、自上而下，斩成两半！
如此明显易懂的剑路，春人不可能看不穿，只见他架起剑，用剑身作为盾牌，挡在了安藤即将挥出的剑路上，来防御住自己‘面’的部位。而只要挡下来了，那么，无论是返胴（斩腹），还是返面来进行得分，都任由自己选择。
而结果，却并没有像春人想象中的那般发展。
安藤挥下了斩击，竹剑瞬间加速，化作了一道残影，并发出恐怖的破风声，携带着无边的杀意，像是神佛自上空，拍下了巨大的手掌一般，呈现出一股不可阻挡的威压，令人畏惧！不过，在下一个瞬间，彻骨的杀意又忽然的消弭不见。
原来是剑在挥下一半之时，停住了。
这是假动作。
只是其来势凶猛，再加上剑身上裹着的强烈的杀气，达到了近乎能以假乱真的程度，一般人很容易就中了这一招。
春人预测到了这一步。
并且他知道，安藤真正的斩击，在接下来的第二刀！
果不其然，安藤龙之介旋即又抬起了竹剑，脚下踏步上前，身体呈略微前倾的姿势，正是要挥出致命的第二刀！
在即将攻击前的一瞬，也就是防御上最为脆弱的一瞬，任何人都无法违背这一点。春人知道这是自己千载难逢的出手机会，偏转手肘，将剑的重量由右侧切换到了左手，也得以让斩击，有了更加充足的空间，迎着安藤马上要挥下的剑，势要先一步的，斩向他的头！
砰！
竹剑相碰撞的声音传来。
错愕。
春人本以为势在必得的一击，却被安藤用竹剑直接挡住了，这确实的出乎了春人的预料。而他也很快就明白了：原来如此，无论是剑，身体的重心，还是佯装自己要进攻的气势、杀意，全部都是幌子。
甚至是最开始的假动作，都是为了让自己在此刻露出破绽的布局！
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像春人在等待着安藤露出防御最脆弱的一瞬般，安藤又何尝不是在等待着呢？
春人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但来不及等他后悔，安藤龙之介的剑，就如迅雷般凶猛的击中了春人的手部。
第一场交锋，由安藤龙之介率先得分。
场边的观众们因此发出一阵欢呼，而至于买了春人赢的同学们，脸色就不是很好看了。
春人深呼一口气。
用佯攻作为诱饵，引诱对手出击，从而抓住其破绽，最终取胜。
从理论上来看，这种做法似乎并不困难，但要知道，刚才所有一切的动作，都只发生在短短数秒之间。在短暂的时间里，身体先于大脑一步做出反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开始的佯攻很可能直接就变成了进攻，为了贯彻战术，需要有强大的身体操控能力，能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的眼力，以及千锤百炼下的距离感和判断力。无疑，安藤完美的做到了这些。
尽管早已对他的强大心知肚明，但，在真正与他战斗之后，才明白要战胜他，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就像是要攀爬用大理石做成的墙壁，光滑垂直，上面没有任何的落脚点和缺口，令欲攀爬者不禁疑惑：究竟怎么样才能爬上去？
那么，自己该如何攻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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