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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惩罚、背叛8

    在枭衣还没收到母亲消失的消息前,她一直认为是因为无杀异族王的身份,对方才极力克制地跟自己讲话。从暗女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枭衣呆在原地,打击不小。但不知为何,心里的重担卸掉了。整个人一时竟搞不清楚是轻松还是悲伤,只呆呆愣愣地,不知所以。

    “毕竟还是母亲。”山离感叹的轻声说。

    离苳点头表示赞同,两人默默注视观察枭衣,就连暗女都做好了防御的姿态。

    枭衣没有失控。她只是呆呆的,双眼空洞无神,四肢随意的挂在身上,随着步伐机械地摆动,头发僵硬,山风好像吹不到她身上来。不是悲伤,而是寒心。在逃亡的日子里,枭衣无数次怨恨母亲,为什么这么对待自己?问了很多遍,也朝着最好的方向去找过借口,都没成功。直到一滩滩的血搭建成无数重复的虐杀祭祀场景,祭祀台。枭衣才慢慢真的从心里接受,自己是个怪物的事实。她唾弃自己,放弃了人性的怜悯和同情,就这样活着或许能更好。枭衣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否则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哪里挨得过那种生猛血腥的场面?

    “王?”枭衣喃喃地问,“我能回兰格池了?”

    “当然!”离苳立刻回答,“巫族的王本就要待在兰格池。”

    突然,像是有什么东西唤醒了枭衣的灵魂,她笑了起来。“这么说,我可以埋葬我父亲了?”

    众人对视无语,这孩子,原来一直天真的惦记这件事。几人担心起来,这将会是一个能征服巫族的王吗?

    那个问题也逃不开,“镇压反动派”,让人好奇,该由谁来做?暗女想到了一个人,她盯着山离。

    幻怜从式稚那里接过种子,是黑色的。他打量着这一包黑色的种子,皱起眉头。“长大了是个什么样子?颜色倒跟黑水域的挺配。”幻怜笑着问。

    “补给能量的来源,长出来很快,就是根据黑水域的水质配的种子。”式稚说,看了一眼司药。

    司药正背对着式稚,试图逃避眼神接触,蓝眼和赤颜紧跟着巫族朝门口走去。

    直到司药走出门口,才松了一口气。开始放肆的抬起步子,他看了赤颜一眼。

    “要分开了,不去道个别?”司药打趣着问赤颜,后者正盯着暗女的背影。

    “我们都不喜欢太正式的道别。”赤颜没说完的话是,只要随意道别,总感觉下次还会见面。

    司药正憋着坏笑,式稚突然出现在司药面前,吓得他差点叫出声。

    “等等。”式稚回头看着蓝眼说,“我有几句话要跟司药说,你们等在这里。”式稚命令的口吻不容许人拒绝,大家也都听清楚了,是会让司药回来的。

    于是蓝眼、祁阳等在原地,赤颜望着暗女的背影,越走越远。

    司药一路心惊肉跳地不敢说话,式稚带着他来到了当初那间屋子。由几个大小不同的药池组合而成,可以同时试验出不同的药,弄清楚药性之间相生相克的关系。

    司药被一股刺鼻的气味熏到了,捂着鼻子,用嘴呼吸,才能勉强维持不晕倒。

    “你的能力退化了!”式稚严肃的说。他走到一个摆满药瓶的台子上找着什么。

    趁着这个时间,司药捏着鼻子打量着屋内情况。药浴里面还是深浅颜色不同的水,地上都是小动物的尸体,能认出来的有鸟,兔,虫,鹤,还有一堆白骨,辨认出来应该是人。四周的墙都被不同程度地掏空,镂空的地方放着成批的书卷,有的还发霉。靠近大窗户的地方摆着一个用木头制成的圆桌子,也是摆满书和药瓶子。这里简直一团糟。

    “来!”式稚终于找到一个蓝色的小瓶子递给司药,“这里是解药。”

    司药疑惑却还是接过瓶子。“什么解药?”

    “你是用什么救醒蓝眼的?”式稚问。

    司药警觉起来,他不确定式稚问的是什么问题:“就,普通丹药。”他望着式稚。

    “你是最有天赋的士师,怎么能对药和毒没有警觉性呢。”式稚顿了顿说,“是苍鹰族和鱼族联手,你才能救活蓝眼。你好像忘记了童鬼的血会有什么作用,况且为什么幻怜会知道这种药的方法呢?”式稚引导着问。

    “是你!”司药惊呼,他几乎不敢相信。“为什么?”

    “蓝眼不能死,不过童鬼的血确实会让蓝眼迷失心智!有时候他会突然做一些不是本意的事,比如玲珑,就是童鬼的血作祟,玲珑本该是童鬼男性时喜爱的女人。这样也好,对蓝眼的惩罚点到即止,他能不能经受住童鬼之血的吞噬,就能知道他是不是真正的王。”式稚慢慢推着司药的身体朝门口走。

    司药听不懂了,这些官话怎么会从式稚嘴里吐出来?“真正的王?”他反问,“这药能去掉血迷失心智的效用?”

    式稚点头,“不用那么怕我,你一直是我最看重的接班人。背叛我,你也煎熬得够久了,于我也是一种安慰,这就够了。”式稚说完消失了。

    司药站在门口转身打量着地上的白骨,一股透彻的寒意穿透司药的心。“背叛?”司药苦笑着,族人受尽侮辱,自己躲在异族煎熬,算是背叛?当然,站在异族的立场上,这就是背叛,式雉这么说也是必然!司药一个人走出来,再次见到阳光,没有恶臭,但脑子里的疑问更多了。他需要祁阳的智慧之脑,他几乎是奔跑至祁阳旁边,差点撞到他。看到蓝眼问询的眼神,司药刚想开口的欲望熄灭了。

    “毛毛躁躁的,式稚找你说什么了?”祁阳问。

    “一些过往。”司药敷衍着没接下去说了。

    众人知道式稚跟司药的关系,也就不再打听,既然人已经安全的回来了,那就行了,因为背叛而受到一些警告也是理所当然。

    延堇依旧望着废都天空中盘旋飞翔的鹰,她在等童鬼。她需要跟童鬼求证一件事,非常要紧的事。

    童鬼默契地目送巫族的人离开后,叫来久世。

    “一直没看到辛雷,人呢?”童鬼问。

    “他上来了,发现有埋兵在城下,我跟他说要待在附近,有什么情况随时告诉我。”久世连撒谎都懒得动脑镜。

    “算了。”童鬼摆摆手,“栀子反正也不在了,是你掩盖还是怎么样,我不想追究。你这两天注意等山离的传送信,跟栀子谈定的内容,只要是对苍鹰族有好处的,都可以去做。巫族同意最好,如果新王不同意,我们就取而代之。”童鬼漫不经心地说。她确实不想追究,久世并不是一个安分的人,这一点她是清楚的。不同于别的王,童鬼能给久世足够的空间,鼓励他犯错也可以是让他思考犯错的代价。

    不一会儿,延堇出现在童鬼门前,久世巴不得早点离开,童鬼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离开。

    延堇看着久世离开的背影,“他知道吗?”

    “不知道。”童鬼摇头,“你要站在这里说这事吗?”

    延堇没有关门,直接站在门口说:“御水术和你的幻境都能施展,就在无杀出现后。也就是说,这废都的结界是通过无杀来做的。”延堇谨慎的望着两边的门,确认没人。

    一双腿慢慢朝这边走开,轻手轻脚,玉枳出现在门外。

    “可从没人在别处看过无杀,代表......这里需要他,是一个需要他长期镇守的一个地方,一个神秘不允许他离开的地方。他一旦离开,废都的秘密就会曝光。”童鬼冷静地看着延堇说,此时两人都在屋内。

    “仅仅是因为一个结界,就让无杀长期待在废都?”延堇轻微摇着头,“这地方,”她出门朝着天空望过去,四处打量着,“肯定有更大的秘密。”

    “无杀是童子之身,从很久以前就是。”童鬼说,“你有羽镜的消息吗?”

    “他不是消失了很久吗?”延堇回答。

    “他在巫族。”童鬼说,“现在我确定了!”

    玉帜站在走廊过道处,在兽人族住的庭院到苍鹰族的庭院,一个巧妙的拐角能隐藏玉帜这样娇小的身材。她手上端着准备给连睦的肉,不经意却也是故意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她转身,提着步子轻手轻脚的离开。

    童鬼和延堇故意没有明白讲出来的是,两人都对废都有了反叛的心。这样费心打探无杀,都是为了未来,谁都不想受异族控制。

    煞铁来叫玉帜时,她正坐在屋里,桌上放着一盘肉。

    “你上哪儿去了?”煞铁一进门看到这盘肉,随手拿了一块吃起来,“你从哪里搞来的?”

    “连睦呢?”玉枳反问。

    “他让我来叫你,可以走了。”煞铁咀嚼肉,又拿了一大块。玉帜默默的站起来。煞铁紧随其后喊着她的名字。

    玉帜深知,隔阂一旦产生,会很危险。差一点儿,玉帜刚刚脑中危险的想法差一点就能毁了连睦。她竟然在想着联合外族人救出父亲,不过好在强烈的自我谴责制止了她,除了家人,她谁也不信。

    几乎是怀着忏悔的心情,玉帜站在了连睦面前。“哥,对不起!”玉帜声音颤抖,虽然没有哭,却很难受。“我不想让父亲死,他已经疯了,不要再用上一辈的恩怨惩罚我们。对不起,对不起!”玉帜道歉的诚恳神态让人感动。

    连睦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意识到,玉帜要说的可能不是一件事。“你说清楚,因为什么?”连睦问,他不能接受莫名其妙的道歉却不问原因。“是因为父亲吗?”

    玉帜摇摇头,她重复一遍刚刚听到的童鬼和延堇的话,连睦像个泄了气的球,声音柔弱,“我兽人族没有念力,没有巫力,只有大于常人的体型,这一点儿在废都,从前是很有震慑力的。以后,兽人族可能只能存在于战场上了,除了流血牺牲,做不了别的。”连睦摇着头,丧失了信心。“只有我们族类,没有异能。”

    “还不晚,还不晚!”玉帜说,“我有办法,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答应我,把父亲交给我,我是真心诚意的,下了很大的决心。大哥,你要相信我!”玉帜的语气逐渐从真诚换成了威胁。她确实想到一个办法,能让兽人族避免分裂北方,还能让兽人族壮大。她现在才搞清楚连睦,他做不到面面俱到,聪明有余却定力不足。而玉帜根本不用考虑那么多,她只需要考虑一点,如何保父亲安全,就像他当年保了自己安全一样。兽人族的王位,她不要了!

    这个时候,她才敢直视连睦的双眼,豪不躲闪,冷静地等待着大哥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