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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生活

    听到我的问题以后,老人沉默了半饷。而一旁的老板娘在听到“儿子”这个字眼后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整个人坐在椅子上手舞足蹈;一旁沉默的罗显福连忙拉住妻子的手臂对她轻声进行安抚。

    等到妻子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后,老人低头思考了一阵,才将嘴里咀嚼了许久的话语吐出。

    “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我的儿子已经是一个疯子了。疯子嘛,我不杀了他NCPD也会杀掉他的。与其让他死在NCPD的手里,还不如让我给他留个全尸。毕竟照顾他好几年了,再多的耐心也消磨完了。这几年为了掩盖他的存在,我整天是茶不思饭不想。生怕哪天NCPD就会敲响自己的房门。现在好了,这个最大的负担终于消失了,我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罗显福说出这段话的时候语气非常平静,脸色却越发的颓唐起来。

    而我则忍不住地说道:“大叔,你不用担心我们之间的谈话会被别人听到。这间房子我已经检查过了,没有监控设备的。你可以照实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可对于我的话语罗显福翻来覆去就是那一套说辞,什么“我的儿子罪有应得,我将他亲手击毙是应该的······”

    眼见今天的探监应该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我在心底长叹了一口气。

    “谢谢您的回答,今天打扰您了。”

    说完之后我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准备转身离开,但当我的手触碰到门把手时,我不死心地回头又问了一句:

    “你在亲手开枪打死你儿子的时候,你不心疼吗?那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因为我之前的父亲就是为了保护我才死的,所以我在亲眼目睹你杀掉自己的儿子行为后有些不解,所以我今天才会来到这里。”

    听到我的最后一问后,老人从椅子上起身的动作顿时一滞。只见他慢慢扭转过脖子,怔怔地看着我。随后从他木然,呆滞的脸庞上扑簌簌地滚下一滴滴泪珠,紧接着他整个人直接嚎啕大哭起来。

    这个饱经风霜的老人就如同一个孩子一般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撕心裂肺地发泄着自己的悲伤。一旁的老板娘在看到自己的丈夫突然大哭起来之后,整个人短暂地陷入了茫然之中,随后便吃力地用自己的衣袖笨拙地擦拭着丈夫脸上的鼻涕和眼泪。

    “不哭,我们,不哭。乖!”

    眼前的这一幕让我感到非常的尴尬,我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事。面对罗显福的悲伤,我只能呆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罗显福哭的非常用力,不知道这段时间里他的内心压制了多少的悲伤。一夜之间,儿子死了,老婆疯了,自己也被抓进了监狱。这一切的一切他只能默默背负。而现在,当麻木的大坝崩溃之后,悲伤的洪流瞬间席卷了这个老人的大脑。

    就在这个接见室中,我看着这个老人发泄般哭泣了半个多钟头。而一旁的老板娘则非常有耐心地擦拭着对方的脸庞,不停地安慰着这个自己很熟悉却叫不出名字来的家伙。

    等到罗显福哭完之后,他慢慢收拾了自己的情绪,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对我说:“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小伙子,你坐。”

    看着对方发红的眼眶和强行挤出的笑意,我慢慢蹭回到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很抱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出那番话的。”

    “没事的,小伙子。悲伤的回忆就像是伤口里的毒脓,只有忍受着疼痛将它挤出来伤口才会好的快。”

    在我坐定以后,罗显福微微思考了一阵,随即慢慢地和我讲起了他的故事。

    ······

    罗显福是在十几年前从东方联邦搬到夜之城的,他家原来是在东方联邦的一个小城里开饭店的。他还有一个弟弟,后来他老爹分家的时候,罗显福抓阄分到了一大笔钱,而他的弟弟则分到了那间老店。

    得到了一笔钱后,罗显福和自己的妻子商量了一下,就搬到夜之城租了个店面。夫妇两起早贪黑,埋头苦干,省吃俭用。最后终于用尽全部身家在市政中心周围买了一间小商铺,也就是后来的那个餐馆。就在两人为自己终于有了一个家开心的时候,医院的检查报告让两人更加开心起来;因为这个家庭马上就会增添一位新的成员。

    在老板娘怀孕的时候,夫妇两人其实已经四十多岁将近五十了。虽然在2077年四十多岁并不算高龄,可在具有浓厚东方观念的罗显福眼里,自己这完全就是老来得子啊!所以在老板娘生下这个大胖小子后,老罗专门请了夜之城的几位同乡吃了顿喜宴,然后让一位德高望重,略有文化的老人给自己的儿子取了个“罗学政”的名字,他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好好学习进入政府工作,而不是像自己一样成为一个厨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罗学政慢慢长大了,上学了。可罗显福却发现,自己的儿子完全不是学习的料。读了好几年的书,钱投进去了一大半,最后也只是混了个普通的高中文凭。罗显福眼见自己的儿子不成器,牙一咬,心一横!

    哎,算了吧,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于是老罗放弃了让自己儿子从政的想法,转而开始手把手教起自己的儿子,准备把这间店面留给他。

    而罗学政虽然学习不怎么样,可却非常听父母的话,对两老口那是一个孝顺。小伙子慢慢长开以后,能说会道,干活又利索。早早地就有说媒的人来走门槛了。

    而老两口见此也非常开心,毕竟随着儿子一天天长大,罗显福感觉自己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他已经开始和老婆商量着给儿子找个贤惠点的女人,然后将这个店面转让给儿子,自己和老婆住到养老院去,闲来无事还可以去街边支个小摊卖早点啥的。

    可后来的某一天,突然有文件传下来说:市政中心附近的建筑要进行检查,凡是建筑高度低于50米,楼层数少于五层的统统都得拆除重建。而这无疑给了老两口当头一棒。

    老两口在买下了这间店铺以后,一直是小本经营,唯一的积蓄都用来供儿子上学以及治病了。哪里还有多余的钱用来扩建房屋。而如果不对建筑进行改建,又不想被强拆。那就只能交罚款,罚款一月一收,数额不小。可为了能给儿子留下一间容身之处,老两口咬咬牙忍了下来。

    于是治病的昂贵药物变成了低廉的止痛药,饭店营业时间也变成了20个小时。老两口拼了命地工作,一边缴纳着罚款一边给儿子积攒着彩礼。

    可他们的儿子却不忍心看老两口这么辛苦地工作,于是每天去那些大公司应聘,可一个学历低下的家伙这么可能成功,他能找到的工作不外乎是一些进入工厂车间的工作。

    而罗学政不满足于这种工作,他想赚大钱,让自己的父母能够不再过这种没日没夜的苦日子。最后罗学政找到了一个轻松赚钱的方法,那就是成为“改造者”。

    对于“改造者”而言,没有学历要求,只要你能够成为一个战斗向的改造者,那些公司不会吝啬于用钱买一些用于荒野送货的炮灰。

    于是罗学政攒了一笔钱去进行义体的殖入,可他发现上天给他开了一个玩笑。他居然——义体过敏!

    没错,这个家伙的身体对于生物义体具有强烈的排斥性,殖入身体的义体不但不能灵活运作,还会给自己的身体造成损伤。

    所以,罗学政的“改造者”梦想算是破灭了。为此,罗学政还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好几天。一开始夫妇两人非常担心儿子的状况,可有一天,儿子突然告诉他们一个消息:

    “我有办法成为改造者了!”

    听到这句话后老两口连忙进行询问。原来自己的儿子在网上认识了一个朋友,他的朋友是一个研究所的研究员,而他们刚好研究的就是帮助义体过敏的人成为改造者的议题。

    一开始罗显福夫妇都担心儿子是不是遇到了骗子,可在某一天,外出返回的儿子向他们展示了自己的机械手。

    可罗显福夫妇以及他们的儿子并不知道,这并不是什么义体殖入,而是机械改造。

    在看到那威力强劲的机械手后,夫妇两人默认了儿子参与那所谓“朋友”的研究。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自己的儿子身上慢慢多了些不同的零件。随着最后一次,儿子发消息告诉他们自己还有最后一次改造后。他们就彻底失去了和儿子的联系。

    于是,老两口慌了。他们发动自己的朋友,出钱请人,报案。所有的方法都用过了,甚至于还请有门道的人去清道夫的市场上看了看。可都没有自己儿子的消息。

    就在老两口心灰意冷之际,几个月后的夜晚,老两个在张贴完寻人启事后,路过一个巷口的瞬间,他们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儿子!

    那个巷子里浑身赤裸,身上布满了机械零件的家伙就是自己失踪的儿子。老两口开心地冲了进去,却发现儿子根本不认识自己了,并且还非常具有攻击性,好在他在面对夫妇二人的时候,还算安稳。老两口商议了一阵,便趁着夜色用块黑布将自己的儿子带回了家。

    在确定自己的儿子已经完全不认识自己并且极具攻击性后,他们将自己的儿子关在了后院里。刚开始的时候,一切都显得非常平静,可在几个星期后的一个夜晚,他们发现自己的儿子蹲在墙角里啃着以条人腿,夫妇两人吓了一跳,当即不顾儿子的嘶吼将那条人腿扔进了下水道。

    等到了第二天罗显福便到周围打听消息,原来在离自己店铺几百米远的一条巷子里有个流浪汉被人残忍地分尸杀害了,据说现场还少了一条腿。

    打听完消息后罗显福一声不响地去了五金店定制了一批钢筋回家焊接了一个笼子,将自己的儿子驱赶了进去。

    而得知了具体消息的老板娘也只能在一旁偷偷抹着眼泪。后来罗显福还匿名捐了一笔钱用于安葬那个死去的流浪汉。

    也就是从这天起,罗显福发现他们的儿子已经回不来了,被关在笼子里的只是一个残留着猎杀本能的赛博疯子。

    而后面的事就不用谈了,我路过巷子惊扰到了对方,随后跟踪大战,罗显福亲手开枪打死了自己的儿子。

    讲述到最后,老人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庞缓缓说道:“至于心痛?那可是我的亲生儿子,我一手拉扯了十几年的儿子啊!我开枪的时候我当然心痛。可是······我自己的孩子宝贵,别人爹妈的孩子也宝贵啊!他当时已经发狂了!我如果不打死他,他会弄死你,然后又会去弄死周围看热闹的家伙。那群NCPD巴不得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只有这样他们才可以得到更大的功劳。

    我的儿子是自己的心头肉,别人的孩子也是自己爹妈的心头宝啊!我,我,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啊!呜呜呜······”

    说道最后,罗显福再次低声啜泣起来。

    “你,你知道吗?我在来到监狱之后,我问了那些警官一个问题。就是,如果没人替我交房屋改建的罚款,我的房子最迟可以推到什么时候被拆。你知道他们这么说的吗?哈哈哈哈!”

    罗显福突然笑了起来,然后喘不上气地咳嗽道:“他们居然说,从来就没有什么违规建筑的罚款,着只不过是街道管理人员敛财的借口,借口!哈哈哈,好一个借口,我全家都毁在了这个借口上啊!呜呜呜······”

    我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一会哭一会笑的老人,他的心里有着许多委屈和疑惑,可是却没有人能给他一个答案。

    “我说真的,小伙子。我活了好几十年了,我什么坏事都没做过,为什么我会遭到这样的报应啊?难道好人就没有好报吗?”

    看着罗显福渴望答案的目光,我向一旁侧开了眼神回答道:“我,我不知道。”

    “是啊,你怎么可能会知道呢?”罗显福一边说着一边低下了脑袋,将那一头花白杂乱的头发对准了我。

    又是一阵窒息的沉默过后。

    “小伙子,你的名字叫什么?”

    “我的名字是V,26个字母里的那个V。”

    “嗯,V。好名字。你的父亲肯定很开心,因为他可以为自己的儿子去死,而我,却只能亲手杀掉自己的儿子。唉~”

    “谢谢你了小伙子,今天和你谈完以后我很开心,心里感觉卸下了一大个包袱。我走了。”

    对于罗显福的话我茫然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坐在椅子上看着对方慢慢搀扶着自己的妻子走了出去,而我依旧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直到门外的狱卒走进来推了推我的肩膀。

    “嘿,哥们,怎么样了?我们可得关门了。”

    “哦,哦。我知道了。”

    我跟着对方走出接见室后,我给外面的几个狱卒都递了根烟。双方点完火后,我踌躇了一下,还是问道:

    “兄弟问一下,我这两个亲戚判的严重吗?”

    “呼~嗯,还好吧,虽然他们两窝藏了赛博疯子,但看在最后亲手击毙自己儿子的情面上,最后判了个20年有期。唉,都这么大的岁数了,这20年一过,早就物是人非了呀。”

    听完之后我狠狠嘬了几口,随即扔下烟头碾了一脚。

    “诶,哥们,这可不能乱扔啊······”

    而我自顾自地从包里掏出了剩下的所有现钞递给了领头的一位。对方的话语顿时戛然而止。

    “啊,这?”

    “兄弟,求你件事。你看看能不能给他们两单独调个牢房,毕竟我有个亲戚脑袋不太好。然后哥几个看一下平时稍微照顾一下我两亲戚的吃穿啥的,剩下的就当我请几位兄弟喝酒了怎么样。”

    看着几个狱卒有些意动的神情,我继续说道。

    “哥几个放心,我以后有空都会抽时间来看望我亲戚的,绝不会让哥几个白忙活。”

    “哎呀,你这太客气啦!”

    推脱一番之后,对方美滋滋地收下了钞票,并表示一切包在他身上。谢过几位之后,我漫步走出了监狱大门,靠着监狱的高墙,我看着天边的落日思考起来。

    这次探访我得到了对方的答案,可我的心里却更加的迷惘起来。我不知道该对罗显福的行为和人生作出怎样的评价。是同情?怜悯?还是嘲笑?

    呆呆地思考了一阵之后,我扔掉了手中烫手的烟头,拨通了杰克的终端号码。

    “嘿,怎么了V?工作弄完了?”

    “出来喝酒。”

    “嗯?怎么突然想起来叫我喝酒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喝了。我请,来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