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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扬名江北赋

    王慎之听着两个老家伙在一个劲的打哑谜,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便以要去透透气为由,向两个老狐狸打了一声招呼,转身就要离开,王导看他动作实在是蹒跚,就差了一个仆役,扶着他往一楼而去。

    咚~咚~咚~

    木屐的声音很响,可相对于船面上的喧闹来说,还是算不得什么。

    一出舱室,清爽的风,吹动着王慎之宽大的衫子,一阵清爽,穿裆而过,深吸了一口气,看多了五层高的一览众山小,王慎之觉得,一层的近水望月也是别有一番滋味,一轮狭长的上弦月自天上映入水中。

    “怎么的,二十钱,我出二十钱如何啊?”

    顺着那个尖刻的声音而去,王慎之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福贵这时候也看见了自家公子,沿着公子的眼神看去,他才注意到异样。

    这个人他记得太清楚了,尤其是那一张猴脸,让人印象深刻,刚才大抵是光线什么的问题,没有注意到,这会福贵看着王慎之眼神中的火气才发现,刚才那个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把王慎之撞飞的那个人,坐着庾家车马的江彪。

    “这位公子,不知还有没有酒啊,我想尝一口。”

    王慎之在福贵的搀扶下,走到江彪的面前,用下巴点了点他手上的酒杯,眼中满是好奇,就像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般。

    “你说的这个?”

    江彪举了举杯子,给他边上的小仆示意了一下,那小仆抱着酒壶给他点了一下在杯子里。

    王慎之把鼻子凑上去仔细的闻着,良久,抬起头来,四下看了看,眼神惊惧的看着江彪,大声的说着。

    “好酒,好酒啊,多谢这位公子赏的绿陵美酒~”

    绿陵美酒~

    福贵先是一愣,接着林妈妈和绮烟也有些狐疑的看着王慎之,按道理讲,这个慎公子平日里在她那拈花楼消耗的上品绿陵春色也不少,即使是没有很高的水平,品出酒的年份啊,或者原料之间的细微差异,但是单单看酒酿的颜色差异也就可以知道,这就根本就不是绿陵酒吧,怎么,这会张口就来。

    江彪也先是一愣,进而哈哈大笑,按住想要说话的凝香。

    “小公子说的对,这就是绿陵酒,那公子可否给我们介绍介绍啊,也好让我等开开眼啊~”

    王慎之啜了一口杯中酒,闭上眼睛似是在细细的品味,然后便开始了一轮胡诌,什么产自荆州湘水西岸,年代久远啊,什么入口柔一线喉啊,最后实在是编不下去了,连不上头就给秃噜了出来。

    江彪等人起初还能绷住不笑,后来实在是忍受不住,扶栏大笑,笑的连腰都直不起来。

    王慎之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王导和庾亮携手走出舱室,看大家笑的愉悦,便也上前问了问。

    一朝之相的问话,自然是没有人敢随便应答的,可王慎之不一样,举起杯中酒,在王导面前晃了晃。

    “叔公可知这是绿陵春色?”

    “慎儿不要闹,你自己弄上来的酒,反倒是来问我?”

    王导此话一出,江彪凝香还有刘妈妈的脸,立刻就变了颜色。

    “哦,这就是我弄来的酒啊~”

    ……

    ……

    王导和庾亮的到来,真正是把雅集带到了真正的高点,两人先是各自的一番铿锵说辞,无非就是些北方故土啊,西蜀蒙难啊的话,不过也由不得王慎之不佩服,只是这三言两语的,就说得下面的士子一阵的恸哭。

    “慎儿,庾侯爷听闻你写了一篇文章,何不现在诵来,让大家一同听听。”

    两人说完了一通话之后,王导把脸转向正端着酒杯看秦淮风景的王慎之,北方的五胡乱华,各种惨状,王慎之了解的很清楚,而且他也知道,这些东晋的门阀士族根本就无心北伐,就是北伐也成不了什么事情,站在后人的视角上,他并没有像船上别的人那么的感同身受。

    况且,他是打定了主意,坚决不做官的,做官有什么好,整日忙忙碌碌的,像王导那样整夜的案牍劳形,早上累的只能吃些白粥小菜,好不容易穿越到了一个豪门大族,那当然是要好好的享受一下纨绔公子的生活啦。

    虽说在普世价值观上,什么纨绔公子啊,膏粱子弟啊,各种二代啊,都被人们不耻,可大家嘴上说的愉快,谁在心里不想要这样玩玩乐乐,有钱有妹子的生活,之所以天天的说着什么各种二代不好,那只是因为没法子,心里实在是压的慌,只要喷一喷,来发泄一波愤懑。

    “慎儿~”

    王慎之看的出神,一下没有听见王导的话,又被叫了一声,才回过劲来,忙点了点头,放下酒杯,掸了掸衫子上的尘土。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起初的几句还好,可诵到红日初升时,王慎之的嗓音开始变得颤抖,这篇大赋,他引用了很多后人,尤其是东晋以后的人的文字,这里的,便是近代思想家,教育家梁启超,梁任公先生的《少年中国说》,同样的的山河破碎,同样的国土飘零,这种真挚的情感,穿越千年,随着王慎之的笔端,口舌,传入东晋,传入这些士人的耳朵,如同一击重锤敲在战鼓上,咚咚作响。

    起初,王导他们说的时候,下面的人还哭的比较克制,可这会,众人一片嚎啕,自发的向着北方故国匍下,行着北望之礼。

    王慎之的一番激荡骈文接近了尾声,声音也已经变得很沙哑,他缓了缓,长出了一口气,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晋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如果说刚才的红日初升是对于这些北望士子的激励,那么,现在的话,就是一声尖厉的警钟,船面上鸦雀无声。

    弯月已到了中天,众人久久不能起身。

    王慎之在福贵的搀扶下慢慢的往舱室里面走去,临走的时候,抚在江彪的耳朵上说道。

    “现在知道了?酒是我的,船也是我的,包括那个女人也是,我们之间还有些别的事情,以后,慢慢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