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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终于找到了头绪的事

    姜明承受的煎熬只有他自己知道,简单拉几下琴,额头已经开始滚落汗珠了,皮肤薄弱的额角已经显露了血管,但他的动作丝毫未停,反而还有几分熟练,一手撑墙一手疯狂拉扯琴弓。

    伴随着哭喊似的琴声,贴在墙上的蝠翼翕动速度越来越快、幅度越来越大,直到某一刻,它开始用力拍打墙面!

    一股劲风陡然爆发,掀起茶几上的病历单哗啦啦作响,蝙蝠提琴整个都在抖动,它在反抗、挣扎,想要摆脱钉穿身体的长钉、想要脱离让它沉寂的压迫!

    文神像终于感受到巨大的威胁……应该说,是严重的挑衅,它剧烈的颤抖几乎是在晃动,像是在呼啸的风中站不稳跟脚,但随着又一次摇晃,神像下的杂物柜“砰”地打开了。

    柜子里装的已不是杂物,而是塞了满满当当的纸钱,此时随着柜门打开倾泻而出,铺天盖地般四处纷飞。

    纸钱……

    姜明身上也有些纸钱,从叶蓝那里得来的,都是铜钱样式,此时漫天飘飞的却是灰白色的纸币,方方正正,模样和活人用的纸币很是相似。

    得益于姜明一个劲地添油加醋,双方的碰撞达到了最激烈阶段,杂物柜里的纸钱无穷无尽,纷纷扬扬地飞舞,但多数还是飘向蝙蝠提琴。提琴肆意地扑扇翅膀,掀起强风将纸钱吹乱,转眼就在地板上铺出一层灰白色。

    刚好这时,叶蓝走到了姜明旁边,姜明立刻把琴弓递给她:“拉弦儿!”

    叶蓝没有犹豫,很干脆地接过琴弓,却又有些担心地看姜明:“那你呢?”

    两人接触的时间不长,但经历的都不是什么阳间事,叶蓝大体了解了姜明的性格,不会突然把这种累活丢给她,除非……

    姜明此时已经转身正对文神像,迈出了第一步,左手压下头盔面罩,右手从背包里抽出扳手:“砸了它去。”

    此时神像和提琴处于僵持状态,漫天纸钱被强风吹乱,正是接近神像的机会,姜明没有过多犹豫,就冒出了毁掉神像的念头。

    如果此时的客厅是小玲精神层面的映照,那毁掉神像就是她的心愿了吧。

    姜明觉得,他距离完成订单不远了。

    纷飞的纸钱如雪片拍在身上,打得头盔噼啪乱响,更是带来一股窒息般的压迫。

    虽然头盔具有精神层面的防护作用,但它只能抵御强烈的灵能冲击,对一些持续性的影响就效果不佳了,尤其是姜明的头盔面罩还损坏过,受到的精神影响更加严重,不光是肩膀被无形压力坠得酸痛,还头晕耳鸣,全身都像是灌了铅。

    但他的步伐依旧平稳,握扳手的手臂也依旧有力,死死盯着那座文神像。

    一步、两步、三步,

    客厅无外乎几十平米地方,姜明顶着越发沉重的压力接近文神像,脚步却越来越快,直到最后一跃冲了过去。

    扳手在灯光下闪过一抹明亮的金属质感。

    “嚓!”

    陶土清脆的碎裂声响起,甚至短暂盖过了蝙蝠提琴的声音,神像被扳手一下砸烂了大半,顿时没动静了。

    神像压着的杂物柜不再涌出新的纸钱,剩下的纸钱一片狼藉地散落。

    这种钱没法让我发财啊……姜明心里居然是在想这些。

    但至少比许愿井里那个神要好,这个多少给了点反应。

    姜明晃了晃发晕的脑袋,收起扳手,揉揉发酸的肩膀,叶蓝也停下琴弓,放耳根子清净一会。

    拉得比我还难听……姜明心里想着,没说。

    但提琴的声音没有因此收束,反而因为神像的消失更加放肆。

    正在这时,被砸烂一半的神像又再生变故——

    它剩下的半截身子生出密密麻麻的裂纹,“哗啦”碎成无数块,神像下的杂物柜轰然倒塌,露出后面完整的屏风。

    屏风上涂鸦着一双蓝黑色的巨大眼睛,但没等姜明有所动作,屏风上就同样爬满了的裂纹,伴随着“啪嚓”一声,屏风像镜子一样跟随着神像破碎了。

    屏风碎了,客厅与餐厅顿时失去了阻隔,露出了后面的景象。

    餐厅里当然没人,但餐桌上的火锅还在冒着热气,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泡,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营造出一种莫名的温馨感。

    可锅里煮的却不是食物,而是一张张褪了色的奖状、证书。

    餐桌上放着三双筷子、三个碟子,碟子是弯折的演算纸,筷子是大号的空笔芯。

    三个人?

    多出来的碗筷象征着谁呢?小玲的父亲吗?他在这个故事里又充当什么角色?

    “呼!”

    迎着姜明的目光,火锅里忽然升腾起一股明亮的火焰,堆在锅里的奖状、证书被引燃,火焰迅速填满了锅口,又向着四周翻腾,像是一朵盛放的莲花。

    相比于火锅,这更像是火盆。

    伴随着炽烈的火,一张张着火的奖状证书从“火盆”里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炽热的火红色线条,齐刷刷地射向蝙蝠提琴。

    “快躲开!”

    姜明来不及阻拦,只好向叶蓝喊一声。

    少女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这些火纸可不是先前纸钱那样轻飘飘的,而是将空气割裂出了呜呜风声,转眼就到了近前。

    叶蓝匆忙后退一步,火纸就贴着她的发梢飞了过去,如箭矢一般穿透提琴的蝠翼,死死钉在墙上。

    “笃!笃!笃!……”

    几十张火纸接连洞穿蝙蝠提琴,而后火焰暴涨,转瞬就将挣扎的提琴包裹,化作一片贴在墙上的火海。

    蝙蝠提琴在火海中扭曲、挣扎,刺耳的琴音却迅速衰弱,从哭喊变成了哀鸣。

    “姜明?”

    叶蓝看向姜明,不知如何是好。

    姜明沉默了一会,之后才开口:“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单独看提琴与神像,不难猜出木玲的故事:一个高中生为了学业放弃了原本的爱好、压榨休息的时间,却最终被学习的重担压垮,问题从身体蔓延到心理,直到她心理扭曲、产生自我伤害的行为,最终于深夜两点选择了自杀……

    自残,可以源于自我否定,一次考试失利、答不出问题,甚至是错了一道题目,常人看来无关紧要的事,在扭曲的心理下都可能造成严重的自责,进而做出些不理智的事,这不难理解。

    逼死她的压力看似来自“文神像”,根本其实来自父母……似乎是这样,但餐厅里的景象推翻了姜明的猜测,木玲并不是被逼迫着专心学习的,她原本有机会反抗,但她顺从了父母的安排,她很在意他们,很想让他们开心,她不愿意辜负了期待的目光,她自己选择了这条路,选择了通往悬崖的未来。

    “自杀”是一种行为,也是一个过程。

    “死亡”是一个瞬间,也是一段人生。

    在姜明复杂又迷茫的目光中,蝙蝠提琴逐渐没了动静,哭号似的琴音消失了,焚烧的噼啪声也消失了,火焰来得快去得也快,最终连灰烬都没有剩下,只在墙面留下了一大片焦黑。

    叶蓝手里还握着琴弓,呆滞地看着火焰燃尽。

    转头看向餐厅,餐桌上的火盆也燃尽了,一片静悄悄的。

    “结束了吗?”

    “早呢。”

    先前的猜测只是基于提琴、神像、餐厅,但一楼变化的不止这三样,其他东西也许还关联着重要线索,小玲身上还有很多迷雾没有揭开。

    原本很在意父母的小玲为何突然离世?她究竟是累死的还是主动结束了生命?

    姜明先前在茶几上看到了病历,两次复查结果显示木玲的自残行为并没有加深,康复得很快,从恢复到死亡,她又经历了什么?

    小玲的父亲还没有出现,他曾经做过什么吗?

    姜明本来挺明白,但一想到这些,他就又迷糊了。

    客厅和餐厅已经探索得差不多了,想要找其他线索,还剩下厨房、卧室、卫生间、杂物间可去。

    “去卧室。”

    一楼卧室是小玲父母的住处,里面应该有关键物品。

    “好。”叶蓝当即同意。

    两人正要向卧室走,姜明脚步一顿:“等下,冯吉呢?”

    这小伙好久没有存在感了,两人几乎都忘了他的存在。

    四处找找,反正空间就这么大,两人很快在沙发后面找到了他。

    冯吉蹲在地上,脸色发白,身体颤抖,看来被吓得不轻,缓了好久才站起来,继续跟着两人,他身上的血大多开始凝固了,行动有些麻烦,身体都有些佝偻。

    对于冯吉的异常,姜明也有判断了,他这是受到了小玲的影响,因而出现的自残行为,对此姜明没有解决办法,他只是个普通人,只能试着用扳手戳了冯吉一下。

    没啥效果。

    带着他,没准更容易遇到小玲。“双向奔赴”呗。

    去卧室之前,姜明碰巧路过茶几,又拿起账本翻了翻。

    这账本与小玲妈妈有关,应该也有重要内容才对……抱着这样的念头重新浏览账本,姜明一页页翻看过去,果然从大片流水账中找到了不同。

    一笔大额支出,具体数额模糊不清,但数字长度明显是一大串,这是小玲的体检和诊断费。

    后面还有买药和住院观察,又是两笔钱。

    自此之后,时不时就会出现一条大额支出,对应买药,和两次复诊。再之后就又是没完没了的流水账了,日子似乎重归了平静。

    姜明放下账本,走向卧室。

    推开门,姜明下意识地擦了擦头盔面罩。

    里面的景象像是加了模糊滤镜,没有多少清晰的事物,从轮廓看和上次进来时有七八分相似,变化不像客厅那么突兀……想来也是,小玲都是高中生了,对于父母的卧室能有多少记忆呢?对布局有个印象就算不错了。

    墙壁上多出了一个大相框,里面是一张合影,一对夫妇,两人在一起有种独特的般配和谐。

    这就是她父亲吧……姜明对这张相片仔细看了两眼,相片倒是很清晰,但清晰的只有人像,背景几乎是空白一片。

    相比于把他们赶下楼的小玲妈妈本人,照片上的女人显得更年轻,头发乌黑柔顺,皮肤白嫩紧致,显得温婉贤惠。

    这是她眼中的父母,还是她想让父母变成这样?

    “她爸爸还挺帅的。”叶蓝小声道。

    “和我比呢?”

    “啊?”

    叶蓝惊讶地看向姜明,却发现他根本没和自己说话,已经自顾自地走向床头柜了。

    这是精神分裂吧?

    叶蓝回头,发现冯吉缩在门口没敢进来,她小步跑向姜明。

    姜明从床头柜里找出了很多个手机,都是同一个样式,十几年前的老款,很厚重的触摸屏。

    挨个放在床头柜上,铺了大半个柜面。

    “里面是什么?”叶蓝问。

    “打不开。”姜明皱着眉头说道。

    “没电了?”

    “嗯……”姜明缓慢地摇了摇头,并不是否定。

    这么多手机应该不是现实存在的,和先前一样,是精神层面的具象。

    如果这些手机没电,那本身也是一种信息……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

    就在这时,一个手机忽然亮起了屏幕,响起铃声,把俩人吓一跳。

    电话?谁打来的?

    姜明连忙看过去,屏幕上的备注是“爸爸”。

    与叶蓝对视一眼,姜明手指滑向接听,然后安静等着。

    “喂?”

    电话里传出的是男性的声音,自顾自地问道:“家里怎么样?”

    这……

    姜明试着组织语言,没开口,电话里又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挺好,我涨工资了,小玲最近成绩也不错。”这是小玲妈妈的声音,只是听起来年轻了一些。

    留声机?姜明一时大感新奇,和叶蓝继续往下听。

    男:“嗯,照顾好身体,家里钱如果不够及时和我说。”

    女:“钱……我上班工资也够用,你赚的钱就先留着,等小玲考上大学给她交学费。”

    男:“学费我肯定能攒出来,这你不用操心。”

    女:“还有生活费不是,到时候和同学旅个游、交个男朋友啥的,都是花销,孩子出门在外,手头宽绰点好。”

    男:“行,那小玲那边就靠你了。”

    女:“小玲这孩子懂事,我不费什么心,你就安心工作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