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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哭得惊天动地

    摇晃的马车内,易辞盘腿坐在软垫上,身体跟随马车摇晃的规律轻轻晃动。

    马车很是华贵,车厢内壁用了他喊不出名字的布料包裹着,布料柔滑,上有精美花纹,两侧的车窗以坠了流苏的帷幕遮挡,在他身前摆着一方茶几,上有玉制茶具。

    车内的一切与他身上普通廉价的青色布衣形成显明对比,他应该是第一次坐这么奢华的马车,易辞如此想到。

    “不,刚出生的时候,也坐过。”脑海中,一个声音反驳了他的想法。

    “你记得可真清楚,苏青阳。”

    易辞自幼与别人不同,他体内有两个灵魂,两个不同的灵魂,一个是易辞,一个是苏青阳,两人一起长大,是世间最亲密的人。

    两人思维独立,却能记忆互通,只要他们愿意心灵相通,就能知道对方此刻的想法。

    也可能是这十六年来的相处,让他们习惯了。

    他们两人中,苏青阳属于外来者,只是一开始记忆不全,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恢复前世的记忆。

    前世是一名披着厨子身份的杀手,最后因为他太怂了,暗杀任务屡次失败,所以正式转变成全职厨师,认真钻研各类美食的做法。

    最后死在了第一个暗杀对象的妻子手里,他做梦也没想到对方报仇找错了人。

    人真不是他杀的!

    死得太冤。

    易辞这个少年郎在他恢复这一段记忆以后,总会无情地嘲笑他。

    灵台深处的角落里,有一座潦草的茅屋,那是他们一起搭建出的,两个模样一样的少年并排坐在茅屋前的长凳上。

    “等会你去哭,我哭不出。”

    “死的是你爹,你哭。”苏青阳抱着头往后靠,他说的风轻云淡。

    “你演技好,你上。”

    “年轻人别怂,眼泪挤挤就出来了,哥哥挺你。”

    “少来,你个没胆的厨子。”易辞鄙视了他一句,就消失了。

    外面有人在喊他,易辞睁开眼就看见撩开车帘朝他说话的管事。

    “少爷,前面就是咱们宣平候府了,您快将孝衣换上,做些准备,也免得老夫人他们见了责怪您。”

    “多谢刘管事。”

    面对刘隆的好心提醒,易辞点头答谢,有条不紊地将身侧的白色孝服套在身上。

    他撩开窗上的帷幕,映入眼帘的是熙熙攘攘的大街,各种叫卖声也随之涌来,在这一瞬间,他眼中的世界仿佛“活”了过来。

    卖花的姑娘提着篮子欢笑着从车旁走过,他嗅到了叶蓝花的幽香,这个小姑娘是昭国人,穿着大胆奔放,露出两条白皙柔嫩的胳膊,高挑的身材,微卷的及肩长发,以及昭国人特有的蓝色眼眸。

    这是大齐最南边的宣城,比邻南昭。

    两国素来交好,贸易往来不绝,故而在宣城街头的昭国人随处可见。

    易辞是宣平侯的私生子,母亲是侯府的歌姬,在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而刚出生的他也被送往城外一处庄子上。

    十六年来,他第一次踏足宣城。

    因为他爹宣平侯死了,侯府的人接他回去扶灵送终。

    “少爷,到了。”

    恍惚间,听到刘隆的声音。

    侯府大门上方悬着一方玄色牌匾,牌匾上漆了四个金色大字,门前挂了白绫,连两个大石狮子上都布置了白绫,穿着素衣的男男女女进进出出。

    易辞对于侯府没半点感觉,里面的人和物都很陌生,他像是前来祭拜的外人,任由刘管事领着一路前行,穿过前庭,进入中院,就见灵堂内摆着三副棺木,有几个妇人在两旁哭得死去活来,年轻的女子轻轻抽泣。

    “爹爹,大哥,二哥,你们怎么狠心丢下易欢啊……”

    少女的一边烧着纸钱一边碎碎念叨,回忆着故去之人还在时的场景,不禁潸然泪下。

    易辞竖着耳朵听了会,就被刘管事拉着往另一边走了。

    “先去见老夫人。”

    易辞回过头,问:“去世的不止我爹一人?发生什么事了?”

    苏青阳吐槽:“两个嫡子都死了,没人送终,难怪要接你回来,这样一来,侯爷的位置也是你……咱们的了。”

    宣平侯只有一正妻,不曾纳妾,只有两个嫡子一嫡女,至于易辞,完全是因为侯爷醉酒后的产物,易辞的母亲死后都没个名分。

    刘隆道:“这事我不好多嘴,等会老夫人会告诉少爷的。”

    老夫人是侯爷的母亲,也是易辞血缘上的奶奶。

    很快就到了老夫人所在的屋子前,刘隆让门前的丫鬟通报了一声,就听到里头传他进屋的声音。

    老夫人徐氏面容端庄,发如银丝,梳的规规整整,眼眶有些湿润,不久前才哭过。

    易辞在见到徐氏的那一瞬,如同换了个人,不复方才的平静,他面带戚色,朝徐氏行叩拜大礼:

    “孙儿易辞见过老夫人。”

    听他哽咽的声音,老夫人下意识皱了下眉,对此子她素来不喜,可现在是没得办法,过了一会,才示意身旁的嬷嬷将他扶起来。

    “少爷快些起来,地上凉。”

    “多谢。”

    被扶起身的易辞道了声谢,随后朝徐氏深深鞠了一礼。

    “孙儿不孝,十六年来未曾到奶奶和父母面前尽孝,没想到回府时,竟是父亲他们……”他哽咽着,说到此处,年轻俊美的脸上有了泪痕。

    “这十六年来,孙儿幻想过见到父亲时的各种场景,从未想过回府时,父亲已经去世,孩儿再也见不到父亲的模样……父亲有问灵境的修为,一般人哪是他对手,到底是谁将他害了,孩子虽然修为太差,可就算拼了命不要,也要为父亲和两位哥哥报仇。”

    易辞言辞恳切,俊秀的脸上还有些许稚嫩,徐氏打量他了一会,似是被他的赤子之心所打动,缓声道:

    “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澹儿他们并非被人所害,而是一样东西……”

    老夫人将事情原委缓缓道来,易辞听后,恰当地露出震惊和疑惑的表情,他老成惯了,就算真的惊讶,也不会明显的表露出来。

    宣平侯在一个月前得了皇室的命令,需亲自送一样东西前往皇都,将东西交给宣平侯的人也说了,‘此物凶险,需多人护送,切莫将盒子打开’,说完那人就挂了。

    宣平侯生性谨慎,见那人死状恐怖,身上又不见伤口,也对手里盒子产生了些许忌惮,找人将盒子用铁链锁住,再装入一个铁盒内,这才带人出发。

    半个月后,有一支商队到侯府说他们在路上见到穿着侯府衣裳的人的尸体,有百多人,死状诡异。

    听他们仔细描述后,老夫人他们顿觉心慌,世子带着弟弟前去查探。

    两人一去不复回。

    再后来,府上的人又派了人去寻,寻回来的却是两百多具冷冰冰的尸体,死状与当日送盒子来的人一模一样。

    “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易辞问道。

    老夫人摇头。

    “盒子还在——府中?”像这样恐怖的东西可千万别在府中,离得这么近,他怕被影响到。

    “你在害怕?”

    从老夫人古井不波的眼中,他看到了不容抗拒的威严。

    不等易辞答话,她接着说:“澹儿仅有三子,现在只有你活着,侯爷的位置是你的,送盒子的任务也是你的。”

    易辞张了张嘴,又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老夫人态度决绝,他说什么也没用。

    “听你方才所言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现在你爹你哥就躺在外面,去哭,哭大声点,让你父亲感受到你的孝心。”

    老夫人说罢便闭目垂首,不再管他。

    易辞执礼告退。

    他一走,老夫人便睁开眼瞅了眼门口:“父子两从未见过,哪来的感情,说什么尽孝。”

    “既如此,老夫人为何还要他继承侯位,那两个表少爷……”老嬷嬷低声道。

    “会哭会演总比什么也不会要强,终归是澹儿的孩子。”

    ……

    那厢,易辞体内两个灵魂在进行深入交流。

    “你刚才为什么要装伤心的样子?”

    易辞问道,在进入老夫人房间后,他就将身体的掌控权给了苏青阳,在灵台里静静看他表演,看他被老夫人几句话打发出去,乐了。

    “你爹……算了,咱爹死了,总要有伤心的样子,就算老夫人看出我是在演戏,心里也会看我顺眼一些,刚才经过灵堂时,你有没注意到那两个眼神不善的青年?”

    “嗯。”

    “他们身上穿的孝衣是直系亲属才穿的,而咱爹并无兄弟,儿子就三个,我们算一个,剩下两个在他旁边躺着。

    他二人身前还有个个妇人在哭灵,那妇人的模样与侯爷夫人长得有七分相似,结合我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身份,以及他们看我那不善的模样,一看就是来争侯位的,要是不在老夫人面前表现好一点,说不定我就被赶出去了,私生子哭灵说出去也不好听。”

    苏青阳一口气将他分析出的说完,要不是易辞屏蔽了他,用不着这么麻烦,心灵相通,通一通就好了。

    “现在满意了?高兴了?”易辞挑眉道。

    “我……别问了,我想哭。”

    “前面就是灵堂,眼泪挤挤就出来了,哥哥挺你。”

    “……”

    片刻后,侯府内响起了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哭声,惊讶了灵堂众人,吓呆了吊唁宾客。

    易欢小声抽泣着,眨巴着眼看着抱着棺材伤心流泪,哭得声音嘶哑的少年,一脸疑惑,真的有这么伤心吗?是我对父亲他们的感情不够深吗?

    随后被感染的学着易辞的样痛哭流涕,甚至抱作一团,鼻涕眼泪都在擦在对方身上,别人拉都拉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