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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教学

    “那之后的事情呢,他不是还祸害了几个女子么?”

    “凡事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三,这种情况接连遇到个三两回,也就成这样了。那几个女子自觉离不开他,却也不想日后再上演一出新人欢喜老人泪的戏码,于是刻意在许多地方留下了线索,表示自己是被其掳走,刻意败坏其名声,也就成了现在这情况。”

    “那那些打家劫舍的又是为何?”

    “这事说来更可笑,江湖中人谁没干过几件这种事情?多的不说,就近些日子,我手上就有顾星河和关愁两条人命,这两座府邸的破败也会归结到我的头上,若是当地那几家有心,借这事编排于我我亦是无力驳斥。更别说方南回了,他身边那几位妻子估计还在其中煽风点火,那无论是不是他干的,这屎盆子他都得背了。”

    苏沁烟默然无言,许久后才说道:“那也是他活该,不是么?”她倒是不好奇吴对是从哪里得知的如此详细,有徐半仙那手卦术在,想知道这些事情属实不太是件难事。

    吴对赞同道:“自然是活该,之后老头又教导我,这天底下最要小心两件事,一是当个好人,二是漂亮女子。”

    苏沁烟对此倒是颇有不服:“这如何就能算的上是好人?此事又岂能都怪到女子身上?”依她看来,方南回此人行事过于软弱,缺乏自我,才是酿成这局面的祸首。

    吴对看向她,悠然地说道:“当然是好人,他待人是好心,做的是好事,怎就不是好人了?好人善心被他人所利用,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罢了。他这事固然离奇了些,也正是说明了做人不可太好,万事替他人考虑,容易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他见苏沁烟脸色仍有不服,也不多说什么,转而回答她第二个问题:“全怪在女子头上当然有失公允,可这事究竟是谁对谁错与我何干,老头也并不在意这事对错。他只是在说一点,江湖上遇到的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往往很危险,或者很麻烦。”

    吴对感叹道:“这世道终究是不太平。”

    太平世代女子的美貌会是她最大的利器,但纷乱的世道之下,那只会成为灾祸。

    苏沁烟笑的很美,好奇问道:“那你现在算什么?”

    吴对乐了,答道:“我就是麻烦本身,关于这点,想必关愁关长欢他们会支持我的。”

    一句话逗得苏沁烟笑的花枝乱颤,她走到吴对身前,轻轻拍打了他几下,说道:“他们肯定觉得你不是好人。”

    吴对一把拉住苏沁烟的手,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本来也就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他们的下场纯属咎由自取。”

    苏沁烟摇头失笑:“不是好人倒也用不着这么自豪。”

    故事讲到这也就告一段落,毕竟无论是苏沁烟还是吴对,对于方南回这人之后的下落结局都无多少兴趣,讲故事只是为了闲聊打发时间,这中间真有没有其他意思,也许也只有两个人自己才清楚。

    拉着苏沁烟的手,吴对觉得自己其实还挺喜欢这种生活的。当初和老头四处游荡惯了,居无定所,自然以为自己是个闲云野鹤游方道士,断不可能长居于一个地方。但现在每日里练练功,与苏沁烟谈天嬉笑,两人如寻常人一般搭伙过日子,感觉倒也挺好。或许蔡闲就是这么想的,才会在晋安府那开个客栈,悠闲度日吧。

    想到这里他就随口向苏沁烟提了一嘴,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他瞧见苏沁烟低下头,脸颊旁的秀发垂到了自己面上,柔柔地,带着她特有的芬芳。一双美眸看着自己,流淌着别样的意味:“小女子自然是满意的,只是夫君至今仍未往家中拿过一两银子呢……”

    美好的场景陡然破碎,吴对看着苏沁烟乐不可支的模样苦笑不已,他倒是没想到少女报复式的捉弄来的如此之快,不过她说的也没错,四处游荡之时钱这东西总有办法,纵然没钱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若是长久居于一处,那银两的问题着实是个很实际的问题。

    想到这吴对便没了脾气,他略微有些苦恼道:“沁烟你说,就我方才这么说书,能挣到钱嘛?”这几日闲来无事,他也琢磨了一会说书这事,然后他发现说书与算命还真有些不太一样。虽然于他而言都是编瞎话,但前者目的是逗乐,要让人听着高兴,而后者主要是说事,给的是个概括。相比之下,前者想要拿到赏钱,好像确实来的要难上一些。

    苏沁烟笑道:“说书一事讲究个起承转合,开篇明意一事你做的倒是不错,方南回是个好人,这个开头就足以勾起他人兴趣,但中间的桥段嘛,与其说是说书,更像是在与我谈天,我自然是欢喜的,但若是旁人,或许就不这么干了。”

    吴对顿时来了精神:“你说说,我看是哪有问题。”

    苏沁烟扬起头,修长的一截脖颈于太阳照耀下下白的发光,将双手负到身后,有些骄傲:“说书之人为谋生计,有两点是万万不能违背的,这第一点是故事要长,若是故事不长,三言两语便说完了,对于客人而言无非就是听了件事,知道了个结果,这能有多少意思?纵然给些赏银,那也是把你当消息贩子了,而非是说书之人。而且一个故事往往要够一位先生说上一段日子,若都按你这么说,得多少个故事才够你用?”

    瞧着吴对一副思考的模样,苏沁烟接着道:“二来故事呢都要有高潮,有许多客人只听着了你今天讲的是个什么故事,你只有每天说的故事都有意思,才能吸引他们每日前来接着听下去。这可不是你之前算命,一个人只做一次生意。这也是为什么算命先生多云游四处,说书先生多长居于一地的原因。”

    这点吴对还真没想过,于他看来三道九流各行当之间也就这么回事没多少差别,竟不知有如此多的门路,他也算是“身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了。

    他当即嬉皮笑脸道:“还望娘子教我,赚取银两后必定给娘子买个上好的玉镯子!”

    苏沁烟笑道:“那娘子便为夫君说上一小段。”

    她摇晃了一番脑袋,说道:“且说那方南回,本是一侠士,少时粗通些武学,身手也颇为矫健,于是便想出门闯荡,博得些富贵名声,也算对的起自己这一身本事。可他毕竟身手不算高超,与他人切磋比武也没搏得些好名声,若是不出所料,他总归是落得个平凡无奇的下场。可直到那天,他遇上了一个人,正是那位县令千金的出现,改变了他的一生。”

    “那是一天傍晚,方南回正走在一个荒郊僻岭处,突然听得一阵踢踏马蹄声,有江湖经验的都知道,月黑风高四下无人,那可没人敢随意与人照面,方南回也算个老江湖,他在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就寻得身边一棵大树,在其后边躲了起来。他这决定不可谓不明智,正是这一躲,让他在之后的事情当中占据了先机……”

    苏沁烟话语戛然而止,她看向吴对笑道:“这回明白了吗?”

    吴对懂了,但颇有些郁闷:“明白是明白了,但是这实在有些难为我了。”详述一件事情经过并设下悬念,刻意调动听众的情绪,这件事好像比自己想的还要难上一些。

    苏沁烟瞧着吴对有些为难的神情,乐道:“所以天底下的说书人,说来说去也就是那几个话本故事,他们更着力于声调的变化和言语的力度,同一个故事,他讲的比同行更好,更有趣,那便是他的本事。而且这样还有个好处,这个故事大多数人都耳熟能详,随便一段都能听得明白,听到便能乐呵。”

    吴对嘴角一阵抽搐,他倒是没想到这里面竟然有这么多弯弯绕绕,这么看自己当初的决定做的是否有些急躁?自己未必能用说书一事养活自己?想到这里吴对就有些郁闷。但转念一想,自己于算命一途也近乎于一窍不通,瞒人一时虽行,但这么就拿了银子走了吴对觉得也不太像话,干不长久也是迟早的事。吴对顿觉自己一无是处,若是云游四方竟然连挣钱的手段都没一个,当即愁眉苦脸地开口。

    “若不是碰见你,我应该走上出世之路了,彻底成为一个世外之人。”

    这话听得苏沁烟一惊,刚还灿烂的笑容立即收敛,有些急切地关心道:“好好的这是怎么了?你怎么突然提起出世之事了?”

    出世便断了那七情六欲,无欲也就无烦恼,吴对莫名说起这事,不由得苏沁烟不担心。

    吴对依旧苦着脸道:“从晋安到临安,我或许于酒楼留宿个一日便开始在路边说书,这要是赚不着银子,又干不成算命,那估计就远离尘世寻得个无人山头种地养花过此一生,一切当过眼云烟散了。”

    这个理由是苏沁烟怎么也想不到的,但此刻她心急大于恼怒,急忙劝道:“钱财这也算个事?赚不到就赚不到,银子我有的是办法,但出世一事休在提了。”她是真怕吴对某日就如仙人一般驾鹤腾空而去,美好已触手可及,她决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出现。

    看着苏沁烟面色紧张,吴对反倒是过来安慰她道:“说了那是在碰到你之前,现在就是让我去我也不去了,放心放心。”

    苏沁烟盯着他道:“这想法不准再有。”

    “本就没有,如何再有?”吴对乐呵呵的。

    “我不管,你保证。”少女不为所动,满脸认真。

    “好,我保证。”少年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