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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钱也要,人也杀

    愿意招供就好,这就又是一个进展。

    但是能不能一竿子从嘴巴戳到底,就不一定了。

    “好,那本官现在来问你第一件事情,这昌邑国的大小官吏中,有哪些人与你是有牵连,并且参与到你做的那些勾当里的?”

    安乐很有经验,直接就问了一个釜底抽薪的问题,先把这同伙给拘了,相府的门禁就可以解除了——这么一直封着,外面的人指不定会传出什么谣言呢。

    田不吝也知道这事关重大,竟然又有些犹豫起来了。

    “哼,你还想再尝一尝那水刑的滋味吗?”

    提到水刑,田不吝那张脸又白了。

    “不不不,小人招,小人招!”

    “何主簿,给他笔墨,让他写下来。”

    “诺。”

    田不吝接过何去伤送过来的笔和木牍,艰难地些了起来。

    半刻钟之后,木牍交到了安乐的手上,安乐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气。

    上面写了十五个人的名字,大多数都是两百石左右的小吏,最有分量的也不过是一个四百石的昌邑县工官罢了,看来自己应该不会被牵连了。

    “除了这十五人之外,还有没有未曾交代的同伙?”

    “全都在这了,小人不敢隐瞒。”田不吝非常着急地辩白着,嘴上的伤口又被撑开了。

    “陈修,带人把这上面在相府的人都给本官抓到这堂下来,抓完之后,再带人把不在相府的人也抓来。”

    “另外,再去中尉府一趟,把此时此刻的事情告诉给王吉中尉,让他派几队兵过来,听候本官的调遣!”

    “唯!”陈修应下来之后,立刻就出去了班

    这番话不只是说给陈修听的,更是说给刘贺听的。

    刘贺没有说话,也就默认了安乐的安排。

    “田不吝,本官再来问你,这几十年来,你到底从王宫贪了多少钱粮?”

    “小人、小人记不得了。”田不吝哭丧着脸说道。

    “哼,还要嘴硬不成?”

    “大人,小人确实记不得了。”

    田不吝可能没有说谎,毕竟几十年的事情,他也不大可能记住。

    但没有说谎,不代表说的就是实话。

    所以安乐是一句话都不相信的。

    “来人,再给田不吝上水刑?”

    “唯!”

    门外的法曹卒立刻右侧进来,毫不犹豫地朝田不吝走去。

    “大人,大人,且慢,小人有话要说!”

    安乐轻蔑地笑了,他挥了挥手,让几个法曹卒停下了脚步。

    “小人有一单独的账目,记有……记有历年来……”田不吝似乎斗争了很久,才说道,“记有历年来所有的贪墨的钱粮的数量。”

    刘贺和安乐眼睛亮了,有了账目,就能把浮财给起出来。

    这大汉和后世不一样,财富并不是那么容易“凭空”消失的,顶多也就是从金银铜钱变成土地宅邸罢了。

    “这账目现在在何处?”

    “如果小人说出来,可否饶小人一条狗命。”

    按照大汉律令,这是不可能的,但是也不是没有操作空间,毕竟是殿下自己来自诉的,不是不可以当做百姓之间的纠纷来处理:只要诉主同意,被诉是可以轻判的。

    “这你就要问昌邑王殿下了。”

    安乐并不是想包庇田不吝,而是把决定权交给了刘贺,要人还是要钱,由刘贺自己决定。

    但是,刘贺两样都要。

    “田不吝,把账目痛快地交出来,也许安乐相还能判你一个痛快的死法,倘若不愿意交出来,那你可能会死得很难看的,别忘了刚才寡人在你耳边说过的话。”

    田不吝的记忆没有出问题,所以立刻想起了刘贺刚才对他的威胁。

    “你也莫要有侥幸的心理,你就算不说,你的那些同伙也会说的,寡人有的是时间可以陪着安乐相一点点地撬开他们的嘴巴,他们总不可能比你田不吝骨头更硬吧?”

    像是配合刘贺似的,十多个大大小小的官吏刚好被法曹卒绑着押了过来,齐刷刷地全部跪倒了下去。

    刘贺说得不错,这些人都是软骨头,刚才田不吝被用刑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个个都像无头的苍蝇一样想飞出相府去。

    但是无一例外都被挡了回来,所以已经惶惶不可终日很久了。

    现在石头落地,个个都想出首别人,好给自己抢得一个立功的先机。

    所以他们的膝盖还没有碰到地板,就如丧考批地喊了起来。

    “大人,下吏有话要说!”

    “殿下,下吏知道田不吝在郜县城外有一处田庄!”

    “小人还知道田贼在城中有一外宅,宅里还养着一个如夫人!”

    ……

    外面的声音山呼海啸,田不吝如同坐在了火炉上,冷汗热汗不停地往下流。

    “你看,他们可着急得不得了,都想踩你求一条生路呢。”

    终于,田不吝像一摊烂泥一样软了下去。

    “下柳闾甲字巷东边第五家,那是小人的外宅,那账目就藏在寡人的塌下。”

    “安卿,这田不吝招了,剩下的事情还是你来问吧。”

    刘贺说罢,再一次闭上了眼睛,他表面平静,但是内心雀跃不至。

    安乐做事非常地细致周到,他接下来又让田不吝把自己名下的宅邸、田庄、藏匿浮财的地点和数量全部都写了下来。

    当他拿到那几块写满了字的木牍时,着实是大吃了一惊。

    草草地算了一下,光是浮财和田地就至少价值上两百万钱。

    而那些宅邸里肯定还有奴仆、马匹、马车和其他的东西,起码又值两三百万钱。

    这加起来足足有五百万钱都不止!

    安乐的品秩为两千石,在大汉已经是高阶官员了,每个月可以领到一百二十斛的粟,按一百钱一斛来算,一个月也不过只有一万两千钱。

    这五百万钱,安乐足足要三十年才能赚到。

    这已经是大汉以降数得上的大贪墨案了。

    没想到这区区百石的小吏田不吝,还真是一只肚子里“内有乾坤”的硕鼠。

    真是该死!

    安乐再一次感到后怕起来,要是殿下直接把些事情报到廷尉去,自己必定是要收到牵连的。

    想到这里,安乐对刘贺又多了几分感激。

    他站了起来,走到了刘贺的面前,恭恭敬敬地把木牍摆在了刘贺的面前。

    刘贺地扫了一眼,也很快就把数字估算了出来。

    当四五百万钱的数字从他的脑海中冒出了的时候,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但是他却没有去拿那木牍,而是隔着安乐相对田不吝问了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