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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许广汉,你好大的官威啊(求订阅)

    暴室归掖庭管辖,两处相隔并不远,但是却分在不同的院子里。

    刘贺刚来带暴室外,就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这股臭味在热浪的灼烧下,更为刺鼻。

    刘贺和禹无忧不禁伸手捂住了口鼻,而那四个昌邑郎也都皱了皱眉。

    樊克自然看见了,立刻跑过来问道:“陛下,要不然就不进去了吧,小奴去把暴室啬夫叫出来。”

    “不,朕要进去看看!”刘贺皱着眉头,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暴室的恶名,刘贺早就已经听过了。

    健全的人送到这里,就会变成老弱病残;老弱病残送到这里,就会变成外面那些参天巨树的肥泥。

    眼前这处方方正正的院落,长至少有四十余丈,宽有十几丈,里面起码住着数百人,工住一体,不知道有多恶劣。

    刘贺说罢,皱着眉头向暴室的院门走去。

    守在院门的两个昏昏欲睡的兵卫,隐约中听到有人过来了,迷迷糊糊之中正想要上来盘问一番,但是还没容他们开口,就看到为首的一个人似乎穿着天子的袍服。

    一阵惊吓,立刻就跪了下来。

    “陛下赎罪,未能……”

    “站起来,不必多礼。”刘贺也不与他们多说什么,径直就走进了院中。

    刚一进院,刘贺闻到的那股臭味就更加强烈了,差一点就将刘贺从中推了出来。

    他看到偌大的院中一批一批地挂满了的布帛简练,在风吹之下,五颜六色地在空中片飘摇。

    要是天气凉快一些,要是气味淡一些,可能也别有一番风趣。

    但是此刻,却让人不想靠近。

    在院中和廊下侧室,有很多面容枯槁的妇女正在劳作,她们之中,年幼的不过豆蔻年华,年长的恐怕已是古稀之年。

    或洗或漂,或染或晒,或补或理……不一而具。

    毫无例外,她们每一个人都满头大汗,皮肤红黑,嘴唇爆裂,发丝枯黄……

    眼前这令人触目的场景,与清凉殿里的舒适体面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刘贺内心最深处,生出了一丝朴素的愧疚。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

    如此的一幕,应该让任何“食君之禄”的人心生愧疚。

    当刘贺被眼前的一幕震慑住的时候,院子对角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正垫着脚尖往竹篙上挂刚刚浆洗好的帐簿。

    也许是因为天气太热,也许是因为湿透的帐簿太沉,也许是因为头顶的太阳太刺眼,也许是老人肚中空荡……

    那枯枝死树一般的身躯,在晃荡了几下之后,“噗通”一声就倒了下去,

    没等刘贺说话,身边的樊克大叫了一声“大母”,就飞快地跑了过去。

    这应该就是樊克的祖母了吧。

    樊克一边摇着老人,一边不停地哭喊着,引来了院中其他妇人的注意。

    远处的妇人们只是投来了冷漠的一眼,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近处的几个妇人则凑了过去,但是却也不知所措。

    刘贺正想要走过去,两个膀大腰圆的健妇昂首挺胸地走了过去,她们站在一边,一脸厌恶地伸手拍了拍老人的脸。

    “怕是活不了了?”

    “这几日都是病病殃殃的,在此刻死了,还能省下晚上一顿吃食。”

    “只是要脏了你我的手。”

    商量一番之后,她们就准备去抬那个老妪——不是要施救,而是要抬到后院等死。

    樊克怎么可能会答应,喊叫着就与她们扭打在了一起,但是如何是他们的对手,片刻就像一只小雏鸡一样被拎了起来,扔到了一边。

    “住手!”不用刘贺开口,更为刚正的禹无忧已经喝住了她们,“这是一条人命,岂可如此草率。”

    两个健妇看到了来人,但不知是热昏了头,还是平日里蛮横惯了,她们竟然没有认出禹无忧腰间的组绶。

    一个健妇叉着腰,猖狂地说道:“你们是何人,胆敢擅闯暴室,不怕被施以宫刑吗?!”

    刘贺想起来了,这暴室平时不让男人进来了,连那暴室啬夫都是由宦官担任的。

    哦,没想到一不小心还触犯了大汉律令。

    可是,又如何呢?

    朕怕仲父,可不怕这宫里的其他人。

    “那你们就去把暴室啬夫叫来,看看他敢不敢判我等宫刑!”

    直到这时,两个健妇终于看见了站在远处的刘贺。

    虽然在暴室之中可以欺压他人,但是并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更没有机会接近天子——外面的兵卫可不一样,他们是能够见到天子真颜的。

    不过,她们看不出刘贺的身份,但是已经看到了刘贺身后的四个郎卫,心中自然感到一些惶恐,连忙向中院的正堂跑去。

    被扔在一边的樊克再一次扑倒了老人的身上,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一样,嚎啕大哭。

    刘贺快步走了过去,推开了樊克。

    顾不得老人满脸的汗水和污渍,就把手指放在了对方的鼻子上,又摸了摸脖子和手腕。

    还好,有气息也有脉搏——看来只是晕过去了。

    “快,让开,别围在此处!”

    刘贺大喊着,禹无忧和几个昌邑郎连忙把周围的人赶走了。

    “禹无忧,把老妪抬到廊下阴凉处,一定要通风。”

    “樊克,找一桶清水来,给伱大母擦洗额头和脖颈。”

    ……

    刘贺果断地发布这命令,手下的人纷纷开始忙碌起来。

    那些干活的宫人此时都站住了,愣愣地看着闯进来的这名男子指手画脚。

    呆在暴室这样的地方久了,人的反应都会变得慢很多,否则他们早就应该从此间的情况分别出刘贺的身份了。

    但是她们并没有,只是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看着刘贺给这个老妪施救。

    在她们的眼中,这个穿着干净的使君非常古怪,不仅愿意踏足暴室这种污浊之地,还愿意对一个将死的老妪出手相救。

    一番忙碌之后,老妪终于是悠悠地醒了过来,焦急的樊克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克儿啊,你今日如何来了,我怎地躺在这里。”

    “大母刚才昏过去了,吓死孙儿了,幸亏县……”

    樊克还没有说完,那两个健妇带着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骂骂咧咧地赶来。

    “何人竟敢私闯暴室?”

    “就是那边站着的那几个人!”

    一阵吵嚷之后,健妇带着那个中年人匆匆走了过来,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

    刘贺从地上站了起来,看向了那个中年人。

    四十多岁的模样,但是脸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一根胡须,想必应该是一个内官。

    当他走到刘贺身前两丈远的时候,再一次气势汹汹地喊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

    但是,后面那半句话被他活活地吞了下去,如果可能的话,他恨不得把前半句话吞下去。

    两个健妇未曾看到中年人的反应,一脸得意地说道:“就是此人!”

    “啪啪!”中年人狠狠地甩了两个健妇一人一个巴掌。

    “你们两个贱奴,给本官滚到后院去,把这暴室里所有的虎子都刷一遍。”

    “这……这……”

    “滚!”中年人翘起手指,指着后院大喊道,嗓子都直接破掉了,两个健妇连滚带爬地往后跑去。

    院中众人一脸错愕。

    刘贺背着手,往前走了两步,冷冷地问道:“暴室啬夫许广汉,你好大的官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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