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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要逼天子下罪己诏!(求订阅)

    夏侯建身形干瘦修长,两腮凹陷,一脸的苦相,他治《易经》颇为严谨,认为朝堂之事都应该以《易经》为根本,所有的灾异祥瑞都是上天对天子的暗示。

    所以,一直以来,夏侯建就是给朝廷上奏条陈最多的博士官。

    几乎朝堂的每一项决议,夏侯建和他的伯父夏侯胜都要站出来针砭一番,再上奏一篇长篇大论,从三皇五帝到孝文孝武,左一个不如先周圣王,右一个不合先周古制。

    虽然他们能改变的事情不多,但是他们却也一刻不停。

    最初,他们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引起朝廷的重视,获得皇帝的拔擢。

    但是,能治好经,不代表能治好国,像王吉、张安世这些有治国才能的儒生早就被拔擢到实职官位上了。

    被留在太学,就表明他们并无此能力。

    如果夏侯建认命了,像其他博士一样,好好治经,多带几个有真才实学的儒生,也不是一件坏事。

    但是不少人像夏侯建一样,不愿认命,他们总觉得怀才不遇,于是慢慢就生出了怨怼之心。

    久而久之,上奏条陈,就成了他们博取儒林清名的一个法子。

    这件事情没有人会当着夏侯建的面提出来,但是像霍光这样的实干家,自然看得清清楚楚。

    ……

    夏侯建咳了几声,缓缓地说道:“家伯被下诏狱的事情,诸公想必都已经知道了吧?”

    此事发生在五天之前,这五天都下着暴雨,但是消息还是很快就在长安传开了。

    甚至,这个消息此时可能已经在三辅之内传播了。

    “不只是家伯,连同朝中十几个大夫都一同被县官下到了诏狱里。”

    “县官下了诏令,让廷尉和宗正给他们议罪,恐怕此时已经开始动刑了。”

    夏侯胜等人犯的并不是谋逆的大罪,顶多是因言获罪,更何况还是有品秩的官员,所以不会被轻易用刑的。

    夏侯建之所以这么说,就是要把堂上的氛围给煽动起来。

    果然,他的话刚一说完,一些年轻的博士弟子就开始愤愤不平地议论了起来,左不过是说“天子癫悖放浪”“朝堂昏聩不明”“大将军辅政不堪”……

    如果在外面,他们必不敢说这些忤逆的话,但是在这里,有了“大义”和“民心”的遮挡,当然敢随意地发言。

    此时,《谷梁经》博士胡常也愤愤地说道:“孝武皇帝穷兵黩武,劳民伤财,这是盐铁会议上早就定下了说法,要给孝武皇帝上庙号,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少子此言说得对,县官要给孝武皇帝上庙号,是乱诏,本就不该遵守,朝堂上的百官公卿难道连此事都看不出来吗?”《公羊经》博士颜公孙也有愠色地说道。

    “哼,他们都是目光短浅的肉食者,虽然学的是我儒家的经典,但是到了那朝堂之上,早就变成了只会听从县官诏令的庸人,哪里还记得什么是仁义礼智信呢?”夏侯建颇为嘲讽地说道。

    太学之中,认为自己怀才不遇的,当属此三人,平时没少聚在一起议论朝政。

    然而他们只破不立,对朝政针砭得多,但是从没有提出过什么行之有效的措施。

    如何让百姓吃饱饭,如何让黄河不泛滥,有了天灾如何赈济,匈奴犯边如何反击,乌孙求援如何应对……

    对着一应实务,他们其实都给不出一个方案,只能不停地说“今不如古”“天人感应”这些大而化之的话。

    “大将军是盐铁会议的亲历者,难道他也忘了当时一众贤良文学,对孝武皇帝功过的评定吗?”胡常问道。

    “大将军?平时就不喜读书,哪里能知道圣人之言的真谛,”夏侯建耻笑了一声,接着说道,“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大将军需要贤良文学为他助力,自然是奉为座上宾,但是此刻,恐怕已经嫌我们碍眼了。”

    在场的博士弟子虽然年轻,对朝政不了解,但是都有一颗想要参与朝政的心,所以听到此刻,更是群情激奋,连带着开始大骂“霍氏乃是不学无术之徒”。

    夏侯建并未阻止,任由博士弟子们骂着。

    要的就是群情激奋。

    然而,没过多久,偷偷注意着堂上情形的夏侯建就发现了一些异常。

    连同自己在内的七个博士官,只有三人开了口,其余几人却始终没有说话,而他们带来的那些博士弟子,也都更为安静。

    夏侯建似乎有一些不悦,他是在任的七个博士官当中,年龄最大的,再加上夏侯胜在朝中的地位最为尊贵,所以他自己总是以“博士官之首”自居。

    他如今已经四十多岁了,想要在朝堂上有所作为已经不大可能了,所以他想当的是儒林的柱石。

    如此一来,不仅可以通过培养博士弟子当官的方式参与朝政,还有可能可以在民间靠名望干涉朝政,甚至可以流芳百世。

    不过,夏侯建一直没有找到一个机会,因为他虽然治经有所成就,但是终究不是独一份,比他学问做得好、风评传得远的儒生多的是,更何况,在齐鲁之地,还有曲阜的孔家。

    孔子的九世孙孔安国虽然已经年迈,但是他的孙子孔霸与自己是同窗,治学不比自己差,各方面都隐隐地压自己一头。

    所以不管是论学识,还是论家室,夏侯建想要当上这儒林柱石,没有一个机缘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如今,机缘就摆在了他的前面,那就是借着“孝武皇帝上庙号,夏侯胜被冤入狱”的机会,集结起儒生的力量,逼迫天子收回诏令,放还夏侯胜,下罪己诏。

    如果能做到这几件事情,那么夏侯建的名望一定会超过当世所有的大儒的,甚至可以比肩“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董子。

    这名望和利益上的诱惑实在太大了,所以夏侯建才会在今日。迫不及待地把所有的博士和博士弟子叫来。

    要成此大事,至少要把长安的儒生先捏合在一起。

    而如今,七个博士有四个博士一样不发,这力量可就少了一大半了。

    片刻之后,夏侯建用力地咳了几声,让堂屋之中的议论声安静了下来,接着就打算主动出击。

    “方才,胡公和颜公已经说了自己的看法,其余诸公对此事如何看待呢?”

    夏侯建的目光在几人的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了《易经》博士田王孙的身上:“田公,此事你如何看待?”

    《易经》之中,包含了阴阳灾异的说法,简而言之,不管是灾异还是祥瑞,都与天下大势有关。

    就像今日之事,夏侯胜刚刚下诏狱,三辅地区就连下了五天的暴雨,这本身就是一种灾异,如果将二者联系起来,就能证明天子言行悖乱,下的诏令自然也是乱命。

    所以夏侯建才会先问田王孙的意见。

    田王孙和夏侯建不同,对朝政不甚热衷,认为治经是治经,为政是为政,只有君上所行之事确实是乱政,才可以反推到灾异之上,借此给君上进谏。

    而不是反其道而行之。

    如果只要有天灾人祸,那么就归结于天子朝堂施政有误,那就是冤枉天子了,天子也就没办法在朝堂上理政了。

    “朝堂之上到底发生了何事,我并不知晓,此事到如今,尚未有定论。”田王孙说道。

    这就让夏侯建皱起了眉头,这是摆明了不想参与这件事情。

    “哼,此事已经在长安传得沸沸扬扬了,田公为何还要说尚未有定论?”

    “正是传得沸沸扬扬,所以才众说纷纭。”

    “家伯此刻就在诏狱,难道还是假的不成?”夏侯建咄咄逼人地问道。

    “世伯在诏狱里是不假,但是我听说,世伯确实也诋毁孝武皇帝穷兵黩武,是昏君。”田王孙分毫不让地说道。

    夏侯建眼中阴沉,非常不悦。

    “嗯?难道说得不对吗?”

    “孝武皇帝连年用兵,也是迫于匈奴对大汉的抢掠,如果匈奴不来,我大汉何必反击,更何况为政即使有失偏颇,但朝堂有朝堂议事的规制,怎可将我大汉先君蔑为昏君呢?”田王孙不卑不亢,迎着夏侯建阴沉的目光说道。

    “这可是盐铁会议上诸位贤良文学定下来的,田公难道连此事都忘了吗?”

    “我田王孙未曾参加过盐铁会议,如果有幸参加,定会为孝武皇帝辩驳的,更何况,孝武皇帝晚年发了轮台诏书,定下了修生养息的国策,如果没有这一条,恐怕也不会有我大汉今日的打好局面。”

    田王孙说完之后,其余三个没有说话的博士也都纷纷赞同,就像刘贺和霍光猜的那样,孝武皇帝有功有过,本就是一件有争议的事情。

    有人诋毁,自然就有人拥护,这才正常。

    此刻,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孝武皇帝纵使用兵频繁,但是仍是出于公心。

    而且孝武皇帝也不只有武功,还有文治,怎可以一概而论。

    更何况,孝武皇帝即使有功有过,也配得上这个庙号——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难道就是有功无过,所以才被上的庙号吗?

    既然如此,此事本就不应该横加阻拦;横加阻拦,不是出于公心,而是出自于私心。

    有私心,那就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今天四更一万字,这是第二更,第二更三分钟后。后两更在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