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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5章 皇帝拿科举当刀,给世家施宫刑,命根未断,也无用了!

    诏狱里关押霍贼死的死,流的流,已经宽敞了许多,正等着新人被投进去呢?

    霍贼的前车之鉴还不远,张安世等人绝对不敢触碰天子的逆鳞。

    他们今日又悟出了一个道理,天子喜欢用阳谋,不喜欢用阴谋。

    天子的每一次出手都有“皇帝独治”这大义作为支撑,压制得张安世这些臣子连头都抬不起来。

    所有被摆到台面上来议论的朝堂政事,他们都只能听天子的,不能有任何的反抗。

    “至于这任子制……”刘贺说完这半句话,故意停了下来,这是最能戳到张安世等人的事情吧。

    等在场所有的外朝官和内朝官都看向自己之后,刘贺才字字清晰地接着往下说下去。

    “两千石官员都是朝堂栋梁,他们在朝政上耗费了精力,给其子嗣一些优待,倒也合情合理。”

    “所以骤然废除任子制,恐怕也会寒了朝堂重臣的心,引起朝堂的动荡……”

    刘贺慢条斯理地说着,他现在就像一个擅长钓鱼的渔人,手中的线一提一放,引逗着池里的鱼。

    这就苦了张安世等人,他们的表情时而喜时而忧,简直是精彩万分。

    喜的是天子好像有意要保留任子制,忧的是天子似乎又要有所改动。

    但是就像刚才的征辟制,他们如今只有听的份,而没有反抗的办法。

    “张卿,朕想问问你,你有几个儿子?”刘贺突然打岔着问了一句。

    “微臣……微臣有二子。”张安世犹豫着说道。

    “不对,朕记得你有三子。”刘贺笃定地说道。

    “幼子彭祖生下来时就过继给家兄了。”张安世连忙解释道。

    “那也属于任子的范围嘛,朕问问伱,你家的这三个儿子是不是都凭任子制出仕了呢?”

    “陛下圣明……”张安世如实地回答,他的几个儿子才学不差,但无论如何还够不到“察举”的门槛。

    “龚卿,你又有几个儿子,走了这任子制的路子呢?”张安世又笑着问道。

    “以前老夫品秩低微,子嗣没有得此优待,至于以后嘛……老夫能不能在任上熬过三年还未可知。”龚遂笑道。

    龚遂这几句自嘲的话引来了众人的笑声,殿中气氛稍稍松动。

    “既然以后要行科举制,再留着原来的任子制,就有碍观瞻了……”

    “天下儒生会笑话诸公的子嗣都是酒囊饭袋,更容易引起众怒……”

    “所以,任子制得改一改,两千石以上朝臣,在职三年可以举任子一人为郎,但是只能举一人。”

    坐在左侧的外朝官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毕竟三人年老,自己时日无多,子嗣入仕也来不及了,而禹无忧还没有子嗣。

    坐在右侧的内朝官的面色则沉了下来:他们正值壮年,能举荐的子侄辈颇多,如此一改,就断了他们的出仕的路子啊。

    莫不是真的让他们都去搞科举?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那结果如何能够预料呢?

    刘贺看着他们吞了蝇子一般难看的脸色,心中觉得好笑:已经给你们优待了,莫要不识抬举。

    朕就是要让天下人才卷起来,卷死世家大族。

    “张卿、丙卿、韦卿、叔公……”

    “为何你们的脸上都有难色,是怕自己子侄辈不成器,没有这任子制出不了仕吗?”

    “若是如此,朕倒是可以下诏,单独给内阁保留此权?”

    “毕竟内阁大学士最为辛苦,天下官民是不会反对的。”

    刘贺说这番话的时候,一双剑目如秋水般澄澈,其中没有任何心计和权谋的污浊。

    似乎是真的想给内阁一个出路。

    但不管是真是假,内阁都不敢答应下来。

    像是有人下令似的,几人连连摇头拒绝

    他们哪里又能不拒绝呢:答应下来的话,不仅被天下人耻笑,还要承认自家子侄不争气——反而影响他们的仕途。

    “不可开此特例。”张安世连连摆手道。

    “家中子侄读经尚可。”韦贤也黑着脸说道。

    “谢陛下厚爱,还是要让子侄辈自己上进些。”刘德和丙吉也是言不由衷地说道。

    刘贺笑着点头,再次出言劝勉几位重臣深明大义。

    场面上看,君臣和谐,好不感人。

    但是那强颜欢笑之下,张安世等人却叫苦不迭。

    天子此举,这世家大族等于被施了宫刑啊:根只砍了一半,却也无甚用处了。

    而行刑的那把刀,就是还没有亮出真容的科举制。

    不知今日,天子还有什么举措——简直就是惊悚可怕。

    刘贺解释到此处,科举制的第一个特点就呼之欲出了。

    那就是“逢进必考”。

    以后,只有从科举制度出仕,才是正道,才能在仕途上走得远。

    其余路子,都只能是邪道,能出仕,但会被同侪耻笑。

    “好,那朕就接着往下讲,再讲一讲这科举制怎么考。”

    在这又是一件重要的事情,既然任子制已经有名无实,早些知道这科举怎么考,倒能够家中的子侄们早些准备。

    “朝堂和衙署上的官职成千上百,需要的人才自然不同,以前行察举制时,有各‘科’作为区分……”

    “而太学中的博士弟子也有射科对策的说法……”

    “所以,科举制自然也是要分科来考的。”

    “第一科为【贤良文学】,考儒经经意。”

    “第二科为【明法通律】,考律法刑狱。”

    “第三科为【猛知兵法】,考兵事兵法。”

    “第四科为【种桑力田】’考农桑耕职。”

    “第五科为【算学几何】,考算数测量。”

    “第六科为【金工木器】,考工匠之学。”

    “第七科为【商事贸易】,考经商之学。”

    “第八科为【哲学天理】,考天道之学。”

    “除了贤良文学这一科之外,其余各科均要加考一科【明经】,明经就是考儒经经意。”

    “毕竟,大汉‘独尊儒术’,出仕的官员仍然应该是儒生,自然不可对儒学一窍不通。”

    “至于选定排名倒也容易,誊抄糊名之后,考官对诸生考卷评分,最后累分择优录用。”

    “另外,除了刑徒及三代有罪之人外,编户齐民均可参加科举。”

    所谓的编户齐民,几乎涵盖了所有缴纳赋税的百姓,甚至包含商人和工匠。

    这些是刘贺暂时想到的科举科目,所以给它们安了个“科举八科”的名头。

    这样一安排,世家巨室在贤良文学一科上有优势,却未必能在其他的科目上竞争过其他的人家。

    随后,刘贺又解释了这科举考试的一些具体细节,如时间、出卷、评分、试题等等,庞杂繁复。

    对于在大汉土生土长的八个朝臣而言,这一套考试成制简直犹如天上之物,完全就是闻所未闻。

    但实际上,刘贺只是把后世“考公制”那一套东西直接搬过来而已。

    整整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刘贺才将科举制度的各项关口和细节解释清楚了。

    而后,刘贺又去到了后面的寝殿中,将提前印出的几张考卷给一众朝臣传阅。

    这整个过程中,他一直在观察一众朝臣的反应。

    错愕、惊讶、佩服、愤怒、狐疑……不一而具。

    此间儒学学得最好的人自然是龚遂、王式和韦贤,他们的表情变幻多端,非常有趣。

    恐怕在他们的心中,自己推行的“科举制”与癫悖一线之隔——或说就是癫悖之举。

    龚遂和王式对天子的才学更有信心,所以能耐着性子恭敬地听完,但是韦贤就不同了,吹胡子瞪眼,毫不掩饰。

    有这样的反应才正常的,这班朝臣若坐在榻上安安静静地听自己讲完,刘贺反倒是要起疑心了。

    他会疑心这群人是不是和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的。

    又是小半个时辰,在场所有的朝臣对这科举制都了如指掌了。

    “各位爱卿,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朕可以再与你们解释……”

    “陛下,老臣有言要谏!”韦贤没等刘贺说完话,径直就从榻上站了起来。

    韦贤清瘦挺拔,平日又为人和善,观其外貌,有仙风道骨的气派。

    如今,那悠闲的气质荡然无存,反而有一层也掩饰不下去的怒意。

    “莫急,韦阁老,这科举制和庠学制之间的关联你可都明白了?”

    “哼,陛下,老夫自然是明白了,无非是官学所教既科举所考。”韦贤恨恨地说道。

    “韦阁老不愧是儒林耆宿,竟然看出了朕的所想。”

    “韦阁老说得不错,朕花那么多钱粮培养那么多读书人,自然是要让他们来当官的。”

    “当然,未进官学者也可以参加科举考试,一视同仁,绝无偏倚。”

    刘贺说得倒是豪迈和坦荡,但这一次却没有得到一众朝臣的附和。

    尤其是站了起来的韦贤,那对天子不敬的怒意更是已经溢于言表。

    在刘贺的印象中,韦贤在朝堂上的存在感不强,但算得上是一个忠臣。

    自己亲政的时候,正是他带头在前殿里对刘贺表示了支持,带动了一批“中间派”倒戈,帮刘贺顺利亲政。

    所以刘贺即使不考虑韦玄成的因素,也会认韦贤是一个识时务者。

    没想到这一次,韦玄成竟然如此鲜明地表达不满,看来庠学制和科举制真的戳到了这些大家的肺管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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