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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零章 炽翼神驹

    人世动荡,络绎不绝的流民走在山道上。菩提树下,青衣少年盘腿而坐,白衣书生提笔生辉。

    这是一幅怎样的光景?人们为了活命正挣扎南下,而书生竟有此心境为少年作画,以答谢他半个馒头之恩。

    端木昱儿看着他偶尔抬起来的眉眼,精神开始有些恍惚,似乎在那温雅的面容之下,看到了另一个影子。

    他不知道自己看过去的眼神,是那样温和,就像看一个故人,一个此生再也不见的故人。

    或许两年太短,那么五年呢?二十年呢?

    普通人应该会忘,但他已经是神阶修士,有些事即使想忘,也是忘不掉的。

    “哇!像,太像了!”第一个叫起来的是阿钟,他拿过去给端木媛仪看,大家都点头称像。

    唯有白秋忆嚷嚷道:“你怎么把昱儿画得要哭一样?”说着他手上就燃起了灵火,要把那幅画给烧了。

    端木昱儿赶紧去抢过来,自己还没有看一眼呢。

    画上的少年确实有些阴郁,特别是那双淡墨色的眼里,隐约有泪光闪烁。不仔细还看不出来。

    谈不上什么感觉,端木昱儿道谢后就要折起来方便携带,立刻被廖君行阻止了。他从包袱里寻到一个小竹筒,小心翼翼地将画卷起来,塞进竹筒里。这才交给端木昱儿。

    少年有一瞬间错觉自己被人如此珍惜,后来才明白过来,人家不过是爱惜画作而已。

    果然是书生啊!

    然后,这位书生就和他们一起南行了。

    书生说往南是去投靠一位亲戚,但这一路上十分坎坷,被野蛮的流民把吃的都抢走了。他又文弱得很,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书童没吃的还要给他背书,就不乐意,跑了。

    书生又道:“端木公子,不知是不是在下的错觉,方才给你画像的时候,觉得……”他有些犹豫。

    “觉得什么?”

    “觉得公子并不是一位少年,你的气息和眼神,感觉像个经历过挫折的成年人。”

    “廖公子是说我少年老成?”

    “并非如此,只是觉得公子的心境,已远胜于少年。”

    他的感觉倒是十分准确!

    端木昱儿看到他本是华服的白衣已经破了几个洞,他这落魄的样子,又令他神思恍惚。为了抵制这种错觉,他走到了前面去,不再理会这个书生。

    第六天,干粮彻底吃完了。大家饿得前胸贴后背,仍没有看到一条村子。

    其他人勉强有点东西吃,可端木昱儿已五天没进食了。他跟母亲说自己练了辟谷术,不需要吃食。每次将要倒下的时候,他就盘腿继续用灵力压制饥饿感。

    饥饿的感觉如被百万只虫蚁啃食骨头,胃里的四壁绞在一起,扭拧,疼得他直冒冷汗。

    尽管如此,他还要强装没事人一样,时不时跑到前面去探路,想打野味回来,也早就被人捕光了。地上连一棵青草都没有。

    终于,阿钟道:“公子,我们还有一匹马。”他没有把炽翼算在里面,知道炽翼在公子心中的地位。

    端木昱儿见粮食也才刚吃完,就道:“再等等吧。”他也是默认了这种野蛮的方式,毕竟他不能看着母亲受苦。必要时候,可能连炽翼也……

    但是他们没动手,旁边的流民开始觊觎了。许多人围着两匹马转来转去。白秋忆挥剑赶人:“走开,别想着打我们马的主意!”

    大家都饿得面黄肌瘦,想要时刻看好一匹马,必然不易。端木昱儿寸步不离地跟在炽翼身边。

    炽翼是他十岁时候,祖父送的礼物。那时候它还是一头七岁的小马,就已经很难驯服。然而端木昱儿是越战越勇的,一天之内就坐到了它的背上。从此对主人它是服服帖帖。说它是他最好的伙伴也不为过。

    现如今,它已经二十六岁了。对一般的马而言,生命快要走到尽头了。可它不同,它还十分有活力,就跟十五六岁的少年一样,依旧能日行五百里。

    这样的伙伴,他如何能让它进入人的腹中?

    端木昱儿正恍惚中呢,前方有个人快步冲了过来。他由于练辟谷术身子虚弱得很,连看人也能看出重影来,竟看不清楚那人手上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

    白秋忆戒备着另一边虎视眈眈的流民,因而没发现这边的动静。端木昱儿伸手去挡的时候,手从那人衣袂上划过,“噗嗤”一声,耳后传来大刀砍在肉块上的声音!

    “啊!”端木昱儿的惊叫和马的嘶鸣声混杂在一起。少年的愤怒直冲脑门,他抓起那个莽夫往后一甩,只听到重物砸在石头上的声音。

    其他流民眼见炽翼受伤,已经扑过来围攻了!端木昱儿一声怒吼,扬手朝他们释放出金线,灼得他们皮开肉绽。

    炽翼的额头被砍了一刀,疼得倒在地上,端木昱儿不计代价地给它输送灵力,止血。白秋忆打得那些人抱头鼠窜。

    “昱儿,我来!你去休息!”白秋忆知道他快要撑不住了,赶忙接过重担。端木昱儿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端木媛仪给儿子喂了好一会水,他才缓缓地睁开眼睛,一醒来就嚷着:“炽翼!炽翼!”

    “炽翼好好的呢!傻孩子。”

    “炽翼!”他奔过去抱着白马落泪,哭得跟孩子一样,“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嘶……”炽翼就像是在回应他,鸣了一声,它的头上缠着绷带,所幸那一刀并没有太深,只是皮外伤。

    之前他也许还有犹豫,不能让母亲吃苦,必要时候炽翼也要做出贡献。但经过这一遭,他是铁定了心要保护炽翼了。它是好朋友,要像人那样有尊严地活着或者死去。

    此去南方以南还有很远的路,每个人都饿着肚子,端木昱儿寸步不离地牵着炽翼。有时候母亲和小女孩会坐在炽翼背上,其他人都是步行的。像行尸走肉那样走着。

    他在路上看到了许多不忍目睹的乱象,默默地忍受着。饥饿的感觉越来越甚,时常叫他眼花缭乱,偏偏看到的是海市蜃楼,在那云端之上,有一座天宫,它神圣玄妙,正对着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