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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要去的地方

    人联500年,秋。

    淅沥沥的小雨自黑色天穹之上落下,轻飘飘的落在崎岖不平的地面上,形成一个个深浅不一的水坑。

    是秋,天空阴暗的紧实,加之一场大雨,原本热闹的路上此刻显得分外安静。

    守门的士兵瞥了瞥不远处的一块荒凉的土地,不少人正蜷缩在一颗早已掉光了叶子的樟树下,嘴唇发白,身上的破布也早就只剩下寥寥几片,树下有几个看起来精壮一些的汉子时不时看向自己这边,眼中满是羡慕。

    士兵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恶狠狠的瞪了那些老鼠们一眼,几个男人立马收回眼光不再看来。士兵嗤笑一声,他搞不懂为什么这些早就被污染的“老鼠”可以离这座城市这么近,近到只需几米便可接近他,每次来守门他总是磨蹭到最后一刻才动身,这该死的差事不仅没有多少油水可榨,还要面对这些老鼠,就连空气都变得恶心起来,想到这里他猛地向一旁吐了口唾沫,不偏不倚的击中一个小水坑,溅起一片水花,水花向上跃起,反射出晶莹的光来,在雨幕之中分外显眼。

    雨越下越大他的眼前升起一团白雾,忽地一个黑点出现在他视野之中,他揉揉眼睛,黑点越来越大,慢慢的现出一个人形来,来人大概十八,九岁,身上穿着一套还算完整的衣服,令他意外的是,这少年竟然还有一双锃亮的鞋,看上去似乎是某些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皮制成的高档货,他的眼中瞬间迸发出一道贪婪的光,仿佛要将来人一口吞下似的。

    思量之间,那少年已在自己面前停下,这时他才看清少年的模样,少年面孔干净,长得算的上是俊郎,只是眉宇之间少了几分英气多了几分倦意,似乎是跋涉许久的旅人一般。

    他定了定神,开口道:“编号,通行证。”这是进城必须的两个东西,虽然他心中早已确定这少年跟那些老鼠不一样,这些应有的东西应该早有准备,但他还是问了一问,要进城,光这些东西可还不行,不扒层皮下来谁敢进这座城?想到这他再次看向那双鞋,眼中贪婪更甚。

    少年愣了愣,然后摇摇头开口道:“没有。”

    “我想想你一个人进城的话费用不高,你这双鞋应该……什么?没有?”士兵并没仔细听少年说的话,自顾自的说到,但仅仅片刻他便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高声道: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少年面色平静再次说到:“没有。”

    士兵这才放弃继续追问,转而收起了目光,低沉到:“没有滚一边去,真他娘晦气。”他虽然爱财但这种没有身份的人万万是不能放进城的,这也意味着他失去了为数不多的一次能够捞点外快的机会,至于明抢?老鼠的东西他才不要,万一被感染了怎么办?

    少年不再说话,但下一刻,他的风衣沙沙作响,右手微微一动。

    瞬间,士兵呆站在原地,一股凉意自颈间传来,而后,少年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放我进城。”少年的手异常的稳重,一把精巧的匕首被他反握在手中,死死贴在士兵脖颈汗毛处却丝毫没有碰到皮肤,任凭风声瑟瑟,不进也不退。

    士兵的脸色煞的一白,哆哆嗦嗦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下一刻城墙之上涌现出一排整齐的枪口,这城墙从来不是为了防那些该死的异种而是防少年这种流荒的人,自少年从远处来时,那些黑暗枪口背后便闪过数道打量的目光来,此刻那些目光真真切切的落在了少年身上,黑压压的枪口直指少年头颅。

    “放下武器!”

    人声盖过雨声,少年第一次抬起头来,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弧度,“陈小二?”

    陈小二?陈伟拿枪的手一颤,他奶奶的自从自己当上这护卫长以来有多久没听到这个名号了,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小子。他倏然直起身,冒着绵绵细雨将目光聚焦到城门下那少年的身形上,一瞬间,他与那少年四目相对,那双藏着笑意的眸子便对上了他犀利的目光:“谭斌?”

    那少年笑了,士兵看着面前拿着匕首微笑的少年,一时间恐惧更甚。谭斌,这个名字,已经快五年没有听到了,怎么,是他回来了吗?他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少年,那道在记忆深处已经慢慢模糊的稚嫩身影与眼前的人叠加重合。是他!他就是谭斌!

    五年前,这个少年在觉醒后的第一天夜里便直奔城主府从外城一路杀至内城直至力竭,那一夜,是117号城市十年以来除了异种入侵的唯一一次人为造成的重大伤亡,足足1367人倒在他的双刀之下,无论身份,无论男女,无论老少。

    可这样的人最后却没有死在那个血夜,而是彻底消失,只留下一张张沾着血的通缉单,而那些通缉单也在一个月后慢慢销声匿迹,就如同那个人一样,从来不曾出现过。

    有人说他的觉醒天赋已经达到了惊人的A级,之所以杀进内城是为了向城主寻仇,至于是什么仇倒是没人得知,只有那些无辜死亡的家属们在街上游行,在城市的角落里哭的撕心裂肺,在相对“和平”的城市里,人们对亲情的渴望仍然与以前没什么两样,本能的,这座城里的人都记下了谭斌这个名字,记下了这个十几岁便杀人如麻的恶魔,以至于到现在有些家长吓唬晚不归家的孩子时可能会说:“你再不听话,我就叫谭斌来抓你哦。”由此可见这两个字的分量。

    谭斌自然不知道士兵此时所想如何,只是接着笑道:“怎么?不认识我了,还不快给老子开门!”

    陈伟皱起了眉头,枪口依然指着少年的头颅,没有动弹,他叹息一声,哈出的白气将他的脸庞遮住,看上去阴晴不定“你,回来干什么?这座城不欢迎你!”

    谭斌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拿着匕首的手也慢慢垂了下来,他看了看昔日好友坚定的脸庞和那一排乌黑的枪口,挠了挠头,“我回自己家,你们,就这么不欢迎吗?”

    “回家,你也配提回家?杀人犯,恶魔,滚远点!”城墙上,一名士兵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喝道,拿枪的手微微颤抖,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不自然,眼睛也充上了血一般的红色。

    谭斌看了看他,沉默许久,“你说的对,我确实不配提回家,但我有不得不回来的理由,所以,请放我进城。”他鞠了一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老子艹”那人见谭斌如此心中怒火更甚。这种假惺惺的姿态是什么意思,他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不要!”陈伟开口,可已经晚了。

    “砰”一声枪响打破了雨幕,以极快的速度奔向少年,如愤怒的猛虎,如猎食的狼。

    陈伟慌忙向城墙下看去,他并不是担心他的并一枪便干掉了这个少年,而是怕这一枪惹怒了少年,让所有人丧命,到了A级,这种程度的枪药对他们的伤害早已微乎其微了。可下一刻他便睁大了眼睛,因为那少年并没有如他所想一般毫发无损,而是已经倒在了城门之下,鲜血自他背后慢慢渗出,染红了一片土地,雨落在血上溅起红色的花。

    少年就这样倒在了那里,许久没有声响,陈伟犹豫片刻又看了看城门下已经吓呆了的士兵,对他使了个眼色,士兵一脸不情愿,哭兮兮的向谭斌走去,然后缓缓蹲下将手搭在了那具身体的脖颈处,好像……没有跳动?顿时,他跳似的站起来,“头儿,死了!”

    这下轮到陈伟懵了,他露出古怪的神情来,合着这小子回来找死的?这自然不太可能,疑点重重,不管了,人死了就行。不过……还是跟上面说一下吧,这种事情,不在他的负责范围之内。

    他招了招手,城下士兵会意将那少年的尸首拉至城门口靠上,一旁的兵们放下枪械,只有那开枪的人脸色怪异,带着几分怀疑几分兴奋甚至还有点得意,陈伟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向哨台,拿起一部座机熟练的转动着上面的数盘,“嘟~嘟~”响两声,话筒那边传来声音:“何事?”

    “城门出事,疑似A级觉醒者谭斌于城门之下。”

    “谭斌?哪个谭斌?”

    对面的人疑问道。

    ……

    “五年前被称为杀神的谭斌。”

    “他?什么?他不是死了吗?”对面这才反应过来,语气开始有了变化。

    “按理说,是的,可刚刚我已确定,他身上的气息是错不了的。”

    “他回来干什么?等等他已经到城门了?你们务必守住,我马上到!”

    陈伟看向城下的尸体,有些无语。“或许,你不用这么着急。”

    “啊?什么意思?”

    “他可能,已经死了……”

    “……你们先别轻举妄动,一切等我来了再说。”

    “知道了。”陈伟放下电话,走出哨台,“继续警戒!”

    雨接着落下,守门的士兵哆哆嗦嗦的看着一旁的尸体,人可能已经死了但他还是隐隐后怕,刚刚一瞬间他可是差点没命了。想到这,他别过头去。将身子往旁边又挪了一挪,这才放下心来。颤巍巍的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点上,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爸爸,刚刚那个哥哥的手动了一下哎。”不远处,少年与士兵们的对峙早已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心,一个细心的小男孩拉了拉爸爸的手。中年男人脸色一变,连忙将男孩拽了回来:“瞎说什么呢,别往那边看,知不知道!”男孩被爸爸的表现吓了一跳,低下头低声说“知道了,爸爸。”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时隔五年,谭斌再次踏上这里时,才发现,回家,已经不再是一件易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