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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亦如人心

    “先生,您参观完了吗?”

    “那小子压根就没参观,就杵着门口挡路,半天没反应,实验室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没等谭斌开口,他后方跟上的老者便冷哼一声,不满道。

    女人的眼神闪躲,歉意的对谭斌笑了笑,而后几步上前在谭斌面前停下:“不好意思,先生,请见谅。”而后躬身,对着老者柔声道:“朱老,这位是11号公民,您客气一些。”

    被称为朱老的老者听到这话,疲惫的眼中闪过一道凌冽的光,上下打量了一下谭斌,“原来你们都是长这个样子,也不比我们这些人多一只手,多一个脑袋,还是个小娃娃捏。”又转过头对女人讽刺道:“看看你这样子,前代耀光有录,实验室内,研究大于一切,别说他是11号公民,就算是一号来到这里,我照样不会对他客气,这些蛀虫,只知道吸人民的血,别人的死活他们才不管。你这么客气,有什么用吗?在人家眼里,你就是个蚂蚁罢了。”说罢,他狠狠瞪了少年一眼,酝踉片刻。“哈忒~”一口浓痰吐出,稳稳落在少年脚边。

    “恕不奉陪。”吐完这口痰后,老人脸上的愤懑少了一些,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实验室,只留下一脸尴尬的女人和不知所然的谭斌。

    谭斌并不能理解老人的愤怒从何而来,但他并没有感到不舒服,在他的潜意识里,自己还并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十一号公民,而是一个正处在危险中的普通人罢了,所以当听到女人接下来说的话时,他愣了愣片刻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跟自己说话。

    “不好意思先生,朱老的性格有些……古怪,希望您不要在意,实验室永远欢迎您的到来,您别放在心上。”女人暗暗摸了一把汗,这位朱老,脾气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变过,虽然他嘴上说着仇恨这些高阶级的人,可谁不知道他的哥哥,正是117号城市的第一公民,城主大人呢?他有这样不客气的底气,自己可是没有啊,只是希望这位年轻的参观者不要为难自己才是。

    谭斌笑了笑,并没有追究,而是尽可能用柔和的语气对女人说道:“没关系的,方便知道这位老先生为什么对我敌意这么大吗?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女人悬在嗓子眼的心掉了下去,以不起眼的方式擦了擦了额边的冷汗,脸上再次挂上专业化的笑容,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少年想听,她说便是。“朱老年轻时的爱人死在一位大人手中,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再去找那位大人,久而久之,他对所有高阶级的人都充满了敌意。”

    谭斌点点头,他想起前世新闻里报道的那些腐败的高官,深有同感。末世之中,大人物眼中,除了自己的生命可贵,其余皆为草芥,他是体会过了的。当年跟老师刚进灰域时看到的那个部落亦是如此,人命低微,无论在哪里都是一样,这里只不过稍微有了一层遮丑的外衣罢了,在外衣之下,还是那深不可见的黑暗。

    “如果下次,那位老先生回来的话,麻烦请你对他说一声抱歉,同时,我不是什么大人物,你不必这么客气,我一向很佩服实验室里的人,无论以前还是现在。”

    “啊?”女人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只用一个字表达了自己的心情。

    只见少年抬起头来,眼中闪着坚定的光,一字一顿道:“拜托了。”

    女人这才回过神来,连连应道:“好的,先生。”

    “谢谢。”丢下这句话后,谭斌走出了实验室,没有去管身后女人诧异的眼光。

    走出实验室,先前聚集在那扇身份门下的人群已慢慢分散到各处,他们有他们的工作与生活,谭斌的出现,除了能让他们短暂的感受到不可思议和幸运之外,实在是引不起太大的兴趣。人与人的阶级不同,自然也没有深交的必要。哪怕谭斌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而已。

    谭斌很平静的走在路上,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老师的家没有了,信自己也看过了,可还有那么多疑问自己还没有弄清楚,老师究竟用死亡换来了什么。那可是禁忌树,在人联历史上,它是地球灾变的罪魁祸首,它分布在地球每一个角落,慢慢馋食着每一寸土地,就他所知,极少有人可以彻底拔除一颗禁忌树,更何况,自己当时找到老师时,那颗禁忌树早已有数十米之高,一米三十年,那是一颗已存在三百年的大树。人力已经很少能对它进行干预,老师也从未动过去拔除它的想法,为什么最后却以生命为代价,仅仅斩去大树1/3的本源,他还记得那颗大树看到他时,口吐人言:“虽然他死了,但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小子,我不杀你,你带他走吧。”当时的他拼劲全力甚至连靠近那颗树都做不到,老师又为何必须去靠近那棵树?自己的十一号公民身份究竟是怎么来的,仅仅是因为自己是一号实验体吗?当年不是早已通缉了自己,怎么可能还会给自己保留公民身份,更何况是这么高的身份。

    想不通的事先不想,先从能做的事情开始做起,这是谭斌一向的准则。首先,先解决自己的身份问题,那么,先去找个终端吧。少年动了起来,人联任何一城,没有终端,寸步难行。竟然自己有了合理的身份,先去弄个终端是必然的,想到这,他的脚步快了起来,有了目标后,心中的悲伤和疑惑稍稍被他压了下去,他昂起头,天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绚烂的彩虹,五颜六色的,很美,但是并没有多少人抬头去看。他停了下来,感受着自然的风景。全然不顾来往的人群,他微微靠在路灯上,笑出声来。等到彩虹慢慢从天空消失,他这才又动了起来,直直向前走去,根据头脑中前主的记忆,慢慢朝着一个方向摸索过去。

    在谭斌刚刚找到方向抬脚而走时,城主府前,黄粱慢慢恢复了意识,一个青年正搀扶着他。

    “我这是,怎么了。嘶,头怎么这么疼。”黄粱睁开眼,感受到头部的疼痛,揉了揉头,疑惑道。

    王朝玺尴尬的笑了笑,挠挠头,对着中年人笑着说:“头儿,咱们才去喝了酒,您不记得了?”

    黄粱懵懂着看着青年,思绪慢慢回归,脸色变得不善起来,一个大必兜就打向青年。

    “你小子,都跟我动手了,你这记忆消除术对付我可没用。”随后右手动了动,东西不见了。他又再次皱起眉头来,脸上浮现出愤怒的情绪来“谭斌呢?你到底干了什么?”

    青年被中年人的一个大逼兜正打得嗷嗷叫,哭丧着一张脸:“头儿,那是情况紧急,情况紧急,怕您不配合嘛,谭斌,您看了这个就知道了。”

    中年人显然还不太信青年的话,冷哼一声,从青年手里抽出一张芯片插入终端,顿时,一行行文字出现在他眼前。他的脸色发生剧烈变化,从愤怒到震惊到疑惑到平静最后到半信半疑。

    他有些犹豫着看向青年,“也就是,谭斌是那位的学生?五年前的血夜事件是因为他强行给自己进行了思维升格导致恶魔面的诞生现在已经压制住了?”

    “呃,是这样没错。”

    “然后,那位现在可能还在城外,谭斌体内的恶魔体还没有完全消灭,现在让他进城来实验室找解决方法?”

    “嗯,应该是这个意思。”

    “是你个头,”黄粱一巴掌再次猛的拍向青年的头,发出‘啪’的一声。“如果是这样,五年前怎么会发生血夜事件,恶魔体的诞生,那些大人物就一点没有预料到,就看着谭斌杀人?还有,那位的科研水平多高,不用我多说吧,他都不能解决谭斌的恶魔体,我就能做到?城主未免太高看我了吧。不提这些,若真是如此,谭斌进城又为何没有通行证和编码?最后,不管是不是恶魔体,他杀了这么多人是事实吧,把这样的人放在实验室,是想害死我们吗?”

    面对黄粱一系列的问题,青年茫然,不知说些什么,周围没有一人,城主府下,绝对宁静,自然也没有人可以求助,他看着中年人的目光,头一次觉得对方这么恐怖。

    正在他准备用一些骚话混过去时,终端响起,一道虚影浮现。

    “黄粱。”

    中年人闻言,脸色大变,低沉着说:“城主大人,我在。”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是,这不重要。”城主开口,语气平静“重要的是,你要让谭斌知道,117号城市是欢迎他的。”

    “可是。”

    虚影摆摆手,“没什么可是,你只需要听我的话行事,王朝玺。”

    “在!”

    “接下来的时间,你全力辅佐黄粱,全力拔除谭斌的‘恶魔体’。”

    “是!”

    “黄粱,你直属实验室,应该清楚,现在的形式越来越严峻了,灰域前两天的扩张速度有所放慢,但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谭斌,是谭家送回来的希望,你只需要知道,他有望在十年来,成为超脱者,这就够了。”

    “超脱者??!”黄粱震惊道,超脱者,顾名思义,已经超脱了人类的极限,他是进化者更上层的称呼。进化者根据异能分为:D,C,B,A,S根据对自己异能的掌控度,又将分为数种层次,分别为超能者,超脱者,超凡者,战神,主宰。四个层次,117号城市的人口不算特别多,仅有6,70万人,可在这么少的人类基数下,还有进100名A级觉醒者,数十名S级觉醒者,但其中,能称为超能者的寥寥无几,超脱者更是一人都没有,这也就造成117号城市这些年的颓废,原来的人联八大家中排名靠前的李家早早放弃了这里,将它赠与了王家,发挥了它的最后价值。

    事实上,如果没有那个男人,117号城市,应该早就堙灭在历史长河之中了……

    城主对于这个少年,竟然有这么大的评价。不愧是,那位的学生啊。他低下头,没有再问,只是开口说道:“遵命,城主大人。”

    “那就这样,找到谭斌后,先安稳他的情绪,城墙那边,有谁知道他是谭斌吗?”

    “只有几个护卫队的人,应该无碍的。”

    “行,但,做事要谨慎,别让有心人知道他就是五年前的谭斌。谭斌只有活着价值更大,当年的那些人的家人里,有不少人已经出过城猎杀过一些异种,真让他们聚集起来,谭斌恐怕凶多吉少。你去一趟,将他们的记忆清洗一下,如果有清洗不了的,就杀了吧。”

    王朝玺点点头,“是。”

    黄粱深深看了虚影和王朝玺一眼,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些人,是不会理会那些人的死活的,自己开口,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从来如此。

    “那就这样。”随着这四个字落下,虚影破碎开来,剩下面对面的两人。

    人,还是原来的人。可,已经回不去了。多年的情谊,在短短半天内,便慢慢有了裂缝,谁也没有开口,风缓缓吹过,黄粱看了看天空,彩虹五颜六色,不可捉摸,它千变万化,亦如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