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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十八 丧钟为谁而鸣(下)

    “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它就是为你敲响的。”

    在刚才的那句话后,维托又默默地补充了一句。但是,从维托的表情中,米尔伍德并没有看出任何大仇得报的喜悦,反而只有无尽的空虚、迷茫和失落。

    “米尔伍德,现在,诚实地告诉我,当年,到底是不是你陷害了埃迪墨菲?”

    米尔很想实话告诉他:不是我。

    但他转念一想,如果他真的说了实话,恐怕他将永远地失去死亡的机会。

    死亡啊死亡,在别人眼里是闭口不谈的噩梦,在他看来,却是诸神赐予人类最好的礼物。

    于是他狠下心来,以漠然的语气回答:

    “是我。

    “我害死了埃迪墨菲。

    “我伪造证据,把他送上法庭。

    “他是我深恶痛绝的竞争对手。为了让他去死,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他很高兴地看到维托布亚诺的眼睛深处不由自主地燃烧起愤怒的火花。

    快了,他告诉自己,再添一把柴火,我就可以魂归天国了。

    “埃迪墨菲是个无耻败类,他根本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话音落罢,一个冷冰冰的东西抵在了自己的喉咙处。

    维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掏出一把黑色的匕首毕竟,他绝不容许任何人在他面前出言侮辱教父。

    “那混帐!他活该下地狱!”米尔伍德又接着骂了一句。

    他满意地感觉到,维托拿匕首的手在微微颤抖,锋锐的刀刃划破了他的皮肤,令他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地滴落下来。

    “滴答。”

    “滴答。”

    “……”

    米尔伍德很愉快地笑了起来。

    能在死前看到维托挣扎的表情,他感到很愉快。

    他很好奇,在他死后,维托与诺亚这两个人,又会上演怎样一出精彩的戏虽然他看不到了。

    “你发誓?”

    “我发誓,句句属实。”

    维托闭上了眼睛。

    “你还有什么遗言?”

    “遗言啊!”米尔忽然笑出了声,“诺亚王储说,如果我死在监狱之中,那么外面那些狱卒将会成为我的陪葬品。

    “所以,我在此恳请布亚诺先生,尽可能把他们救出去我实在不希望因为我的缘故,连累到任何无辜的人。

    “就……就当是我死前,做的最后一件善事吧!”

    他一口气说完了这话,心头涌起了解脱般的快感。

    动手吧,维托!

    像你这样的人,怎能跟妇人那般,犹犹豫豫,举棋不定?

    下一刻,他便干脆地停止了呼吸。

    因为教父的匕首格外锋利,所以他死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痛苦。

    当他的意识彻底泯灭在黑暗之中时,他的嘴角扬起了淡淡的微笑。

    维托的手依旧在颤抖。

    米尔伍德倒是从残酷的现实中解脱了,痛苦却被留给了他。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怀疑教父记忆的真实性了。

    然而每当他这样想的时候,他都会把脑子里的念头强行掐灭。

    天哪,维伦!一个声音在他的潜意识里怒斥道,你就是这样报答教父对你的恩重如山?

    想到这里,他的脑海中便浮现出当年他和教父一起在荒野上打拼时的画面。

    那时的生活简单而幸福只要能活着看到次日的星辰,他稚嫩的脸上便会露出愉悦的微笑。

    任何人都有可能骗他,

    唯独教父不可能;

    出错的,

    一定是这个世界。

    但他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

    万一,

    万一,

    教父真的骗了他,

    那么他,

    岂不是成了陷害无辜之人的,

    杀人犯,

    诈骗犯,

    以及众人所不齿的卑鄙小人?

    维托摇摇头。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怀着难以平静的心绪,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监狱;临走之时,他唤醒了沉睡的狱卒,把一脸惊愕的他们直接拽走。

    不管米尔伍德到底说的是不是真话,他临死前良心发现的遗嘱,值得维托认真对待。

    回到戈德堡伯爵府的时候,维托摘下戒指,变成了维伦。

    圣母星的光芒柔和可清,却再也无法融化他眼睛里的寒冰。

    在维伦的书桌上,静静躺着一本旧时代的书籍。这本书是他最近借来的,因为感同身受,所以他读了一遍又一遍。

    在书籍翻开的那一页上,维伦用铅笔,轻轻勾出了一句话:

    “所有敌对的开始,就是面对悲剧的开始。我以为可以赢得天堂,但我输了。

    “催我老的不是年月而是忧伤。”

    他想:复仇这件事情,说起来轻松,可实际上,当所谓的仇人一个个从高位坠落时,他的心里,同样痛苦得好似刀割。

    这时候,星辰圣殿的钟声忽然响起,悠扬,动听,绕梁不散。它一直连续不断地响了十二下,方才徐徐停了下来。

    维伦知道,这是午夜的降临,可是他心中百味陈杂,唯独没有睡意。

    这绝望而宛转的钟声,究竟是为谁敲响的?

    维伦不得而知。

    所幸,失眠的人并不止他一个。当他杵着下巴在书桌旁发呆的时候,霍拉旭艾德泽悄然而至。

    “累了?”霍拉旭笑着问道。他的笑容依旧如阳光般灿烂,很快便把维伦心中的阴霾驱散了大半。

    “不。”维伦嘴上这么说,身体却不受他的控制,不自觉地点点头。

    “你啊,这就是心累的体现,”见书房里没有多余的椅子,霍拉旭干脆纵身一跃,坐到了书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活着,就要轻松一点,不然的话,你年纪轻轻,怎会少年白头?”

    这不是霍拉旭第一次拿他的头发开玩笑了。然而唯独这一次,维伦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

    “你说的没错,”他笑着点了点头,“过去的事情,管他洪水滔天。”

    就这样,星光之下,两人静静望着彼此,心情也渐渐地放松了下来。维伦知道,如果没有霍拉旭这种天然的乐天派一直陪在自己身边,恐怕自己早就因为沉重的压力而精神崩溃了。

    以他们两个的关系,大恩不言谢。

    就在这时,维伦突然想到了鲁道夫公爵曾经在家庭聚会上问过他的问题。

    “霍拉旭,你有梦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