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春闱
大信的科举制度是文人晋升的主要途径，只有经过了乡试、会试、殿试才有资格外放为官，而会试由于是在春天举行，所以大家都称之为“春闱”。而由于去年年末的瘟疫肆虐导致大家对于能不能举行春闱都有些担心，毕竟三年一次的会试谁也不想白白浪费进阶的机会。直到瘟疫在新年到来前散去，所有文人学子才松了一个口气。往年都是在二月间举行的春闱盛典，因为瘟疫导致很多远方学子未曾启程进京，所以今年推迟了一个月。
三年一次的春闱盛典开考在即，二月底礼部就向天正帝呈交了今年的考官提请名单，天正帝勾选了十八人作为同考官，并钦点了吏部尚书白书章为主考官，礼部右侍郎尹贞贤为副考官。三月初三礼部将这二十人的官衔和姓名缮写密本送交内阁，再次上呈御览确认。三月初六一大清早，这二十个人便穿戴整齐在午门外候旨，顷刻青龙卫侍卫前来传旨，各位大人跪听宣旨，三跪九叩谢恩之后才起身前往贡院。
今天是春闱考试的第一天，由于开考的礼仪非常繁琐，礼部的大小官员早早便来到贡院。天还未亮周茂春就坐着官轿前往贡院，张灵非常好奇，他前世也只听说过科考科考，此时科考就在眼前他就央求舅舅一起去看个究竟。张灵还不习惯坐轿，于是跟着赵燕一起步行在一旁跟随着。
路上张灵看到很多背着大包小包行李的书生，他非常好奇怎么他们这是要搬家吗？赵燕则对这帮考生非常不屑，觉得这就是一帮书呆子，还不如冲锋陷阵在前的军士。舅舅周茂春听着两人在轿外对书生们品头论足非常不高兴，掀起一旁的小轿帘说道：“灵儿你们休要胡说，这科考是寒门子弟改变一生境遇的最佳途径。多少学子辛苦一生都未必能够高中呢，支撑他们的就是心中的信念。我以前就说过让你去参加乡试，你还不去！这会到来讽刺他们了。”
张灵听着舅舅教诲，知道这是舅舅的心中忌讳，身为书生的他一生最看重的也就是这科考了，于是他给赵燕使了个眼色，大家都心有灵犀做起那锯了嘴的葫芦。
张灵他们从西向东穿过了太平大道，来到了贡院门前，甭管多大的官，他们都得提前下轿下马步行到门前。张灵陪着舅舅周茂春走到门口便无法再进了，贡院内的人帮忙接过了行李，周茂春便大腹便便的走进去了。
贡院门前有官兵把守将一块空地留给还未进入的老爷们，由于还未允许考生进入，所以贡院的牌楼外站了很多人。张灵和赵燕正要从人群中穿过，一个声音在喊：“张灵！张灵！”
张灵循声望去，招手的原来是老朋友孙岐山，他在张灵的帮助下于东城重新寻了一个住处，孙家又派了些仆人来伺候着。病体康愈后的孙岐山在郑国公的麾下做了些文书工作，这也让他从真正的基层政府工作中汲取了很多经验。
“孙兄，祝你考试顺利，金榜题名！”张灵笑着恭祝道。
“金榜题名还早呢，过了春闱才有资格殿试，殿试过了才叫金榜题名呐！”孙岐山解释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张灵故作恍然大悟状。
“灵弟，要不是你无心仕途，你也应该来考一考。”
“我？哈哈哈哈，我是没希望了。”
张灵说完，突然一阵钟鸣鼓响，那边牌坊下突然一阵骚动，看来是开始放学生进去了。张灵说道：“你快去吧，好好考试，别误了。”
由于人群众多，而且大部分是向着贡院去的，张灵和赵燕也被挤到了边上，看着匆匆而过的书生们，张灵发现人群中既有年轻气盛的青年举子，也有那满面胡须的中年人，偶尔还过去几个已经有些许白发的老举人。
张灵想起了《范进中举》的故事，他脑中幻想着范进发疯后手舞足蹈的样子，竟然吃吃笑了起来。赵燕在一旁看着傻笑的张灵，也不知道他笑啥，便问他：“少爷，你笑啥呢？”
“啊？哦，我想起了一个书生考了很多年都没考中，最后头发都白了，终于高中之后又疯了的故事。”张灵说完仍旧笑着，而赵燕却还不明白笑点在哪，张灵有些尴尬地停住了笑。
突然目光如炬的张灵发现几个举止有些异样的学子，那左顾右盼又眉头紧锁的样子，张灵一看便猜到这几个人肯定是夹带了作弊之物。古今中外，古往今来，作弊一直是考试公平的最大敌人。张灵以前只从书中或者电视上知道有些古代学子将经史子集缩小摘抄在纸条上，或者缝在衣服夹层中带进去，不过从来都是戏说，这次他倒想近距离看看那些学子是如何作弊的。
赵燕看着他紧盯着那几个人，便问道：“少爷，那几个人怎么了？是故旧？”
“不是，那几个人我猜是作弊的。”
“作弊的？这如何看得出来。”赵燕虽不科举，但是他也知道作弊的下场很惨。
张灵悄悄在赵燕耳边说道：“你看那人走起路来只见大臂摆动，小臂不动，必是在袖子内暗藏玄机。而那边那个人走起来都是脚跟着地，落地时极轻，呼吸也是提着一口气，看来是靴子里内有乾坤。”
赵燕循着张灵的的指点看去果然如此，心中对书生们又多了几分鄙夷。他说道：“如此伎俩真是寻死。”
二人正说着，旁边有人说道：“兄台观察的真是细致入微！”连张灵都没注意到身边站着一个年轻人，他好像还很赞赏张灵说的话。这年轻人英挺剑眉，狭长的眼眸，薄薄的嘴唇，棱角分明的五官，一身黑色的普通常服配着颀长而不魁梧的身躯，张灵心想这样的长相不去演戏有些可惜了。
“哪里哪里，妄自猜测而已。”张灵说罢正要和赵燕离开。
那年轻人伸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说道：“且慢，你不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吗？”
张灵看着他，对于对方的身份他隐约猜到了几分，无非是外围安插的探子，案牍司早有情报显示，光明卫会在科考期间安插人手负责科考事宜。
张灵不愿意与对方纠缠，以免产生不必要的麻烦，从怀中掏出了朱雀卫的校尉腰牌，说道：“自家兄弟。”
那年轻人看了看腰牌有些讶异，又接过腰牌仔细验了验真假，把腰牌还回去的时候问道：“你们朱雀卫也得了差事来这吗？”
张灵解释了自己舅舅是礼部的郎中，今早是陪他来的，那年轻人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是我多虑了。”
那年轻人说自己叫做高枫，是白虎卫的校尉，负责今日贡院四周的便衣巡视。
“哪里哪里，兄弟辛苦，你忙着我们先走了。”
“别介啊张灵兄弟，你来都来了，就帮我个忙。”
“什么忙？”
“帮忙抓几个作弊的，我也好得些便宜，不会亏待你的，放心。”高枫这样说着，便拉着张灵再帮忙看几个人。
张灵这人吧，吃软不吃硬，求到他这儿了他也不太会拒绝别人。于是张灵站在贡院牌坊外帮着高枫查起了人，高枫得了指示再去贡院门口让兵丁着重搜那些张灵标记过的学子，目前还未失手。
张灵发现了一个有些可疑的学子，那人不像其他作弊的人一样左顾右盼，他非常的淡定而且高抬着头颅，昂首挺胸。张灵说他有些可疑时，高枫和赵燕都不太相信，这样自信的学子不像是身有夹带之人啊。
“作弊可不是只有夹带这一条路。”张灵说道：“你去查，不是的话算我的。”
高枫待到那人到了门口，便让兵丁仔细搜查他，却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那人嚣张地叫嚣起来：“我未曾身有夹带，你们为何不让我进去，我要告诉考官，你们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兵丁欺辱学子！”
张灵来到高枫身边说道：“你查查他的身份是否和浮票上一致。”
这浮票就是所谓的准考证，可是这个时代的准考证上只有名字、年龄、籍贯和一些显著特征，没有照片可以比对，这是最难校验真假的。
那人的浮票上写着“杨洪滨，滨州人士，面方色白无须，身长五尺三寸。”高枫看了看站在眼前的这人要说别的都很符合，只是这面方嘛，稍微不太符合，便质疑他的脸是不是太圆了，那人说道这几天吃得多了，所以发胖，也到说的过去。
张灵在高枫耳边说了几句，高枫说：“是我们查错了，杨老爷您先进去吧。”那人冷哼一声便拿着东西准备走进考场，高枫在他身后用滨州方言说了一句：“杨老爷，你这还落下个东西。”
那位杨老爷好像没听懂似的，继续往里走，高枫立刻命人把他抓了过来，说道“连自己家乡话都听不懂还说不是冒名顶替，给我带走。”
张灵看着被抓走的那人，听着他的哀嚎，也知道这是咎由自取。张灵不愿多待了，向高枫说自己衙门里还有些公事先走了，高枫执拗不过，只好让张灵先走了，临走时偷偷塞给张灵一张二十两的银票。高枫说别嫌少，上头有命令抓到有赏，这算是一起分的赏钱。张灵心想果然有激励才有动力，这准则到哪里都有效。
三年一次的春闱盛典开考在即，二月底礼部就向天正帝呈交了今年的考官提请名单，天正帝勾选了十八人作为同考官，并钦点了吏部尚书白书章为主考官，礼部右侍郎尹贞贤为副考官。三月初三礼部将这二十人的官衔和姓名缮写密本送交内阁，再次上呈御览确认。三月初六一大清早，这二十个人便穿戴整齐在午门外候旨，顷刻青龙卫侍卫前来传旨，各位大人跪听宣旨，三跪九叩谢恩之后才起身前往贡院。
今天是春闱考试的第一天，由于开考的礼仪非常繁琐，礼部的大小官员早早便来到贡院。天还未亮周茂春就坐着官轿前往贡院，张灵非常好奇，他前世也只听说过科考科考，此时科考就在眼前他就央求舅舅一起去看个究竟。张灵还不习惯坐轿，于是跟着赵燕一起步行在一旁跟随着。
路上张灵看到很多背着大包小包行李的书生，他非常好奇怎么他们这是要搬家吗？赵燕则对这帮考生非常不屑，觉得这就是一帮书呆子，还不如冲锋陷阵在前的军士。舅舅周茂春听着两人在轿外对书生们品头论足非常不高兴，掀起一旁的小轿帘说道：“灵儿你们休要胡说，这科考是寒门子弟改变一生境遇的最佳途径。多少学子辛苦一生都未必能够高中呢，支撑他们的就是心中的信念。我以前就说过让你去参加乡试，你还不去！这会到来讽刺他们了。”
张灵听着舅舅教诲，知道这是舅舅的心中忌讳，身为书生的他一生最看重的也就是这科考了，于是他给赵燕使了个眼色，大家都心有灵犀做起那锯了嘴的葫芦。
张灵他们从西向东穿过了太平大道，来到了贡院门前，甭管多大的官，他们都得提前下轿下马步行到门前。张灵陪着舅舅周茂春走到门口便无法再进了，贡院内的人帮忙接过了行李，周茂春便大腹便便的走进去了。
贡院门前有官兵把守将一块空地留给还未进入的老爷们，由于还未允许考生进入，所以贡院的牌楼外站了很多人。张灵和赵燕正要从人群中穿过，一个声音在喊：“张灵！张灵！”
张灵循声望去，招手的原来是老朋友孙岐山，他在张灵的帮助下于东城重新寻了一个住处，孙家又派了些仆人来伺候着。病体康愈后的孙岐山在郑国公的麾下做了些文书工作，这也让他从真正的基层政府工作中汲取了很多经验。
“孙兄，祝你考试顺利，金榜题名！”张灵笑着恭祝道。
“金榜题名还早呢，过了春闱才有资格殿试，殿试过了才叫金榜题名呐！”孙岐山解释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张灵故作恍然大悟状。
“灵弟，要不是你无心仕途，你也应该来考一考。”
“我？哈哈哈哈，我是没希望了。”
张灵说完，突然一阵钟鸣鼓响，那边牌坊下突然一阵骚动，看来是开始放学生进去了。张灵说道：“你快去吧，好好考试，别误了。”
由于人群众多，而且大部分是向着贡院去的，张灵和赵燕也被挤到了边上，看着匆匆而过的书生们，张灵发现人群中既有年轻气盛的青年举子，也有那满面胡须的中年人，偶尔还过去几个已经有些许白发的老举人。
张灵想起了《范进中举》的故事，他脑中幻想着范进发疯后手舞足蹈的样子，竟然吃吃笑了起来。赵燕在一旁看着傻笑的张灵，也不知道他笑啥，便问他：“少爷，你笑啥呢？”
“啊？哦，我想起了一个书生考了很多年都没考中，最后头发都白了，终于高中之后又疯了的故事。”张灵说完仍旧笑着，而赵燕却还不明白笑点在哪，张灵有些尴尬地停住了笑。
突然目光如炬的张灵发现几个举止有些异样的学子，那左顾右盼又眉头紧锁的样子，张灵一看便猜到这几个人肯定是夹带了作弊之物。古今中外，古往今来，作弊一直是考试公平的最大敌人。张灵以前只从书中或者电视上知道有些古代学子将经史子集缩小摘抄在纸条上，或者缝在衣服夹层中带进去，不过从来都是戏说，这次他倒想近距离看看那些学子是如何作弊的。
赵燕看着他紧盯着那几个人，便问道：“少爷，那几个人怎么了？是故旧？”
“不是，那几个人我猜是作弊的。”
“作弊的？这如何看得出来。”赵燕虽不科举，但是他也知道作弊的下场很惨。
张灵悄悄在赵燕耳边说道：“你看那人走起路来只见大臂摆动，小臂不动，必是在袖子内暗藏玄机。而那边那个人走起来都是脚跟着地，落地时极轻，呼吸也是提着一口气，看来是靴子里内有乾坤。”
赵燕循着张灵的的指点看去果然如此，心中对书生们又多了几分鄙夷。他说道：“如此伎俩真是寻死。”
二人正说着，旁边有人说道：“兄台观察的真是细致入微！”连张灵都没注意到身边站着一个年轻人，他好像还很赞赏张灵说的话。这年轻人英挺剑眉，狭长的眼眸，薄薄的嘴唇，棱角分明的五官，一身黑色的普通常服配着颀长而不魁梧的身躯，张灵心想这样的长相不去演戏有些可惜了。
“哪里哪里，妄自猜测而已。”张灵说罢正要和赵燕离开。
那年轻人伸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说道：“且慢，你不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吗？”
张灵看着他，对于对方的身份他隐约猜到了几分，无非是外围安插的探子，案牍司早有情报显示，光明卫会在科考期间安插人手负责科考事宜。
张灵不愿意与对方纠缠，以免产生不必要的麻烦，从怀中掏出了朱雀卫的校尉腰牌，说道：“自家兄弟。”
那年轻人看了看腰牌有些讶异，又接过腰牌仔细验了验真假，把腰牌还回去的时候问道：“你们朱雀卫也得了差事来这吗？”
张灵解释了自己舅舅是礼部的郎中，今早是陪他来的，那年轻人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是我多虑了。”
那年轻人说自己叫做高枫，是白虎卫的校尉，负责今日贡院四周的便衣巡视。
“哪里哪里，兄弟辛苦，你忙着我们先走了。”
“别介啊张灵兄弟，你来都来了，就帮我个忙。”
“什么忙？”
“帮忙抓几个作弊的，我也好得些便宜，不会亏待你的，放心。”高枫这样说着，便拉着张灵再帮忙看几个人。
张灵这人吧，吃软不吃硬，求到他这儿了他也不太会拒绝别人。于是张灵站在贡院牌坊外帮着高枫查起了人，高枫得了指示再去贡院门口让兵丁着重搜那些张灵标记过的学子，目前还未失手。
张灵发现了一个有些可疑的学子，那人不像其他作弊的人一样左顾右盼，他非常的淡定而且高抬着头颅，昂首挺胸。张灵说他有些可疑时，高枫和赵燕都不太相信，这样自信的学子不像是身有夹带之人啊。
“作弊可不是只有夹带这一条路。”张灵说道：“你去查，不是的话算我的。”
高枫待到那人到了门口，便让兵丁仔细搜查他，却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那人嚣张地叫嚣起来：“我未曾身有夹带，你们为何不让我进去，我要告诉考官，你们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兵丁欺辱学子！”
张灵来到高枫身边说道：“你查查他的身份是否和浮票上一致。”
这浮票就是所谓的准考证，可是这个时代的准考证上只有名字、年龄、籍贯和一些显著特征，没有照片可以比对，这是最难校验真假的。
那人的浮票上写着“杨洪滨，滨州人士，面方色白无须，身长五尺三寸。”高枫看了看站在眼前的这人要说别的都很符合，只是这面方嘛，稍微不太符合，便质疑他的脸是不是太圆了，那人说道这几天吃得多了，所以发胖，也到说的过去。
张灵在高枫耳边说了几句，高枫说：“是我们查错了，杨老爷您先进去吧。”那人冷哼一声便拿着东西准备走进考场，高枫在他身后用滨州方言说了一句：“杨老爷，你这还落下个东西。”
那位杨老爷好像没听懂似的，继续往里走，高枫立刻命人把他抓了过来，说道“连自己家乡话都听不懂还说不是冒名顶替，给我带走。”
张灵看着被抓走的那人，听着他的哀嚎，也知道这是咎由自取。张灵不愿多待了，向高枫说自己衙门里还有些公事先走了，高枫执拗不过，只好让张灵先走了，临走时偷偷塞给张灵一张二十两的银票。高枫说别嫌少，上头有命令抓到有赏，这算是一起分的赏钱。张灵心想果然有激励才有动力，这准则到哪里都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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