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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秋涟

    时光,时光就是车辆的行走,就是云朵的挪移,就是河流的奔腾...时光就是在你眼前划过的任何一个景象匆匆留下的痕迹,时光,就是只有在你记忆里,才能够短暂定格住的顽皮的精灵。

    当祥和号列车开始朝前方行驶的时候,当车窗外的景象开始逐渐加速的时候,老乔自己所清楚记得的景像在祥和号列车快速的行驶中,化作了一条五彩的直线,被迅速地掠过了,时间,景物,又回到了乔遇上朱娜开始,不过为何刚才列车刚才会倒退回小时候的时光呢?老乔也想不明白,但是,或许,老乔认为那应该也是属于自己成熟所必须经历的一段道路吧,毕竟列车换轨和绕行时改变车道,就是为了让乘客到达他必须到达的目的地。

    在有惊无险且浪漫多彩的科学考察结束后,乔踏着平静的步伐回到了自己和外婆在雷明顿镇上的小房子,他慢慢地走到门前,按动了那个外婆一直不想要换掉的老式3D音环绕门铃,如童年那般的熟悉的景象,外婆迈着匆忙又非常愉悦的步伐来给乔开门,尼亚在厨房里就听到了乔按门铃的声音,这是乔按门铃的声音准没错,只有乔会在按门铃的时候连续按三下,这导致门铃会持续的响30秒,当然,这个习惯主要是有一次乔回家,尼亚正好在厨房做饭没听到乔的门铃声导致的。

    当尼亚打开屋子的大门,她情不自禁地捂上了自己的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的确是乔没错,但是更令她惊讶的是乔还带了一名神秘来客,我想大家此时已经猜到了这位神秘来客的身份了,没错,那就是乔从南极带回来的女朋友朱娜。

    祥和号列车车窗外的景象开始欢快而雀跃的跃动着,玻璃窗的颜色在秋天逐渐变深的脚步下,逐渐变成了黄色的,就是那种质朴的,一切都要回归到现实的黄色。在这样深黄色的回忆里,乔看到了他和朱娜刚回家的那天晚上,外婆尼亚特别高兴,本身只做了两个人份的晚餐(其实那顿晚餐完全够三个人吃了),尼亚又在让乔和朱娜自己先用餐的时候补做了三人份的晚餐,大家尽兴地吃着、说着、笑着,一点都不拘束,整个小屋都被这三个快乐、满足而热闹的生命给充实了。

    屋外淡蓝色的Amanda树始终都在静静地看着这家人,看着这家人从夏天的热烈走向秋天的质朴与成熟,而质朴的,本就是那真实的世界。在乔和朱娜回来的一年后,乔终于顺利的进入了雷明顿镇的植物研究所,这家研究所隶属于紫光公司。而在伯纳星历2759年的那年秋天,也就是乔和朱娜结婚后的一年,尼亚好像终于释然了什么,在那年的深秋,病倒了。

    Amanda树的树叶也就是在此时,由春天和夏天那年轻的淡蓝色、浅蓝色逐渐变成了深蓝色的,是在守候中变色的,是在被守护中变色的。

    那天早上,乔在睡了甜美与幸福的一觉后朦朦胧胧地起了床,却发现朱娜不在身边,但是想了想应该是去帮外婆一起准备早餐了,索性就直接起身刷牙漱口准备下楼,在下楼的时候,楼梯边的感应器搜索到了乔的信息,然后电脑屏幕上投影出了朱娜给他的动态留言“亲爱的乔,我到研究所去交我的报告了,今天事情太紧急,所以就没有叫你起床,当然喽,今天我起的太早了,你是当然起不来的。”在留言的最后,朱娜还给乔做了个鬼脸,然后屏幕就自动关上了。

    “嗯?这就放我鸽子让我一个人吃早餐了?臭丫头,起这么早不怕变老呀。”乔没想到朱娜今天有急事出去了,但是想想外婆给他准备的美味早餐,不禁胃口大来。

    走到楼下,却没有闻到往日里早餐的香气,只有空落落的黄色小餐桌和一尘不染的油烟机,乔以为自己可能是起的太早了,不禁看了一下手心的时间,已经是上午11点了(约合地球时间7点半),时间不早了呀。往日里,外婆尼亚应当都是家里起的最早的,记忆中,早晨除了外婆做早餐的声音还有准备早餐时那热闹的声音,就只有鸟儿的鸣叫声和阳光的挪移声了,但是今天早上,所有的一切都好像不见了,没有了外婆准备早餐的声音,好像那些鸟儿的声音也就消失不见了,就连阳光的声音都变成了虚无而涣散的飘渺声。

    “外婆?你在吗?”乔有点疑惑,开始呼唤着外婆,在小时候,父母不在身边,只要碰到了什么事情,乔都会像这样呼唤一下外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呼唤逐渐变成了一种很自然的习惯。

    但是这一次,尼亚没有给乔做任何回答。

    “起床啦,外婆。”乔给自己倒了一杯纯净水,又叫了一声,但是还是没有人回答。

    突然间,好像一切都有刚才的安静变成了死寂。但是乔并没有想太多,只是感觉空气变得莫名的凝重了,而且觉得自己的内心好像有什么提前发出的某种预感,但是那只是一种非常模糊的,并不太能确定的,感觉与现在的时空并不太匹配的预感。

    乔端着玻璃杯,慢慢地走到外婆的房门前,敲了一下门“外婆,您起床了吗?”

    乔半信半疑着什么,又用力敲了一下门,这一次好像是带着某种希望在敲门,但是仍然没有回应。乔的内心那根悬着的线终于突然一下断裂开来,然后紧随而来的是一阵惊慌失措地开门,水杯直接丢在了地上,在这个时代少见的玻璃杯掉落在地上,碎成了一片一片的,如同车窗旁边水晶花瓶的纹路的形状,然后在地上炸裂开来,“丁零”声充斥了整个寂静的屋子。

    只见尼亚穿着早上做饭时候的围裙,侧趴在地上,那小小的简单的床铺还没有整理,被子耸拉在一旁,但是其它的一切都收拾的井井有条,只有那敞开的衣柜,显示出了这间房真正的秘密,但是乔并没有注意这些,地上趴着的外婆,让他的大脑一阵轰鸣,好像有一列飞驰的火车,从他内心那本还在怀疑的地方,冲过了大脑那根最后的理智的防线,不给他任何的反应时间,然后在列车冲过大脑的那一瞬间,身体机能迅速的恢复正常,做出正确的反映。

    乔迅速地将外婆抱到床上,将耳朵紧贴在外婆的胸口,“还有心跳和呼吸!”乔的内心一阵担忧而高兴的颤动,随之而来的是在拨打了急救电话以后的救护车“嘟嘟”声,一路上,乔握着外婆的手,希望自己能够向小时候自己感冒时外婆握着自己的手那样将自己的热度传递过去。但是乔只是感觉外婆的手逐渐变得冰凉,剩下的一点温度好像就是秋风都无法带走的那一点人类灵魂留存在身体里温度。

    乔焦急地在急救室外等待,时间在此时好像变得混沌而缓慢,好像是时光沙漏中的沙,在扭曲畸形的沙漏中流淌着,给人感到莫名的难受与压抑,而上一秒,时间还在大脑的紧张中飞速的流逝着。医院,是否拥有这么神奇的能力,还是大脑,在等待的时光中会以这样的方式让人保持印象深刻。

    乔看着车窗外的景象,不禁感到紧张、不安而又无能为力,无论是在车窗外的那年,还是在车窗内的现在,乔一直都是无能为力的,那时,乔是第一次体会到了无能为力的感觉。

    “乔,外婆她怎么样了?真不好意思,我赶过来时在路上花了一点时间。”朱娜匆匆忙忙地跑到了乔的身旁。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乔无力地摇着脑袋,好像希望能够把这些所有不好的回忆,最好是把现在发生的时光都从大脑之中甩出去,但是无济于事,时光仍然烙印在大脑的记忆神经当中,然后流溢出的,就是乔在无力和担心中,淌在眼眶周围,停而欲出的泪水。

    “乔?乔!你看着我,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好吗?外婆他会没事的。”朱娜按着乔的肩膀,将乔的头强行对准到她的方向。

    乔呆滞的目光在看到朱娜的那一瞬间好像恢复了一些生机,男人的自尊在那一瞬间让乔冷静了下来,乔从等候室中的座椅上站起身,停顿了两秒,湿润的眼睛注视着朱娜,然后宽大的手臂紧紧地拥抱住了朱娜,“嗯,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乔默默地注视着朱娜背后通道通向的关了灯的黑暗延伸的走廊,斩钉截铁地说道。

    希望,在正确的时候会给人以希望,但是,在错误的时候,错误的希望会给人以绝望。当深蓝色的Amanda树树叶再次落下的时候,尼亚在病床上醒了过来,而此时,乔就坐在尼亚的身旁,趴在尼亚的身上静静地睡着,这是在守候了整整三天以后,因为疲劳而睡着的。尼亚看到了乔疲惫的眼神和疏于打理而蓬乱的黑色头发,不觉地感到一阵心疼,但是她现在就连坐起身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尼亚挪动着自己的手臂,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趴在床边的乔,乔飞也似的迅速弹起,惊讶而充满着希望地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外婆。

    “外婆!您醒啦!”

    “嗯。”尼亚有气无力但是又时分平静地说到。

    “我去叫医生!”乔赶忙站起身来。

    “不用,乔,你现在就陪着我就好,就先陪着我。”

    乔冷静了下来,又坐回了座椅上“外婆,您知道吗?医生说您这次可能醒不过来了,但是我不信,我坚持要他们继续给您做最好的治疗。我就知道您会醒过来的。”

    “傻孩子,你忘了爬山你都爬不过你外婆了?”

    “您就别说了,您自从我上大学以后都没有再提过爬山这回事了。”乔希望自己平日里和外婆打趣似的说话口吻能够唤起外婆的一丝生机。

    “但是外婆是真的病了,不然还想多带你爬几次山的,乔。”

    “嗯,我当然知道。您知道吗?我之前一次周末带朱娜去了阿尔纽曼山的。”

    “哦?哪一次?”

    “就是年前您去和您那帮老同学聚会那次。”

    “臭小子,还瞒着我带朱娜去了阿尔纽曼山,你不知道那是咋两的秘密据点吗?”

    “外婆,您不会因为这个生我的气吧?”

    “当然不会啦!我就怕到时候没有人陪你去那儿呢。”

    “外婆,我还是去叫医生来给您检查一下吧,您能再醒过来真的是奇迹了!”

    “不用了,你就先陪我说说话不行吗?臭小子。”

    在那一瞬间,乔停顿了一下,头发的阴影遮住了有着某种绝望眼神的眼睛。

    “好,行行行,外婆,您想说什么,问什么,听什么都尽管说!”

    “你还记得当年你父母离开的时候吗?”

    “当然记得呀。”

    “那你还记得你母亲给你说的话还有你父亲给你的东西吗?”

    乔从自己的胸前掏出了那个小小的精致的刻有玫瑰花的胡桃木质的小项链“我一直带着它呐,您是知道的。母亲她跟我说‘要我把生活活成五彩的颜色’我也记着呢!”

    “那你还记得我们那次在阿尔纽曼山那碰到的泉眼吗?”

    “也记得,外婆,那泉水是我喝过的最甘甜最清凉的泉水啦!”

    “我希望你能够记得那个味道。”

    “那是什么味道?”

    “就是图拉撒离开你的时候的那种味道,就是图拉撒坚守在自己以前的狗棚里的那种味道,就是你的母亲想要你生活出的那种味道,有爱的味道,快乐的味道,离别的味道,坚强的味道,他们在一起,会形成一种无法形容的,超脱于感受和时光之外的空灵寂静祥和的味道。”

    “虽然现在还不太明白,但是我会努力去感受的,外婆。”

    “你必须要知道,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父母亲那么早就离开了你,外婆身体不行,只能陪你走到这了,接下来你还得花心思来照顾你外婆我了,那样我是真的很过意不去的。”

    “没有的事,外婆,我愿意照顾你一辈子。”

    “傻孩子,你可真自私!我的围裙哪里去了?”尼亚的眼睛中突然出现了一种混沌的灰色。

    “什么,外婆,您的围裙应该是被医生给收起来了。”

    “我还要给你做早饭呀!”尼亚突然叫到。

    “外婆...外婆,不需要您给我做早饭了。我已经吃过了。”

    午夜3点的秋风在医院窗外,此时刮得好像比平常都更猛烈了些,好像是时光的精灵正急躁地等待着给一个即将逝去的生命下最后的离别通知书。

    “我怎么就不能给你做早饭啦?快,快扶我起来,我都想好了,今天要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羊肉卷拉面,还有三鲜味增汤,还有酥角,还有...”尼亚好像已经开始神志不清醒了,伴随着这种混乱的场面的还有医院窗外凌乱吹舞的狂风。

    “外婆,您...您不能再为我做早餐了...”乔从刚才的谈话中就一直忍着的泪水霎时间夺眶而出,而他的手竟情不自禁地就搭在尼亚的双腿的位置,但是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软绵绵的被子和被子整齐地铺在上面的空落落的痕迹。

    “哦,我的腿没有啦?他们怎么给我取掉的?他们取掉我的腿干嘛?不知道我还要给你做早饭?”尼亚有点小孩子般生气似的地说到。

    “不用了,外婆,他们就是怕您继续为我做早饭,弄坏了身体,所以才这么做的,外婆。”乔的头因为痛苦而埋下了。

    “啊,那不用做早饭,我就去睡觉了啊,乔,我累了,帮我把窗帘拉一下,那边好像很吵,是秋风吗?今年的秋风好大呀,听着我怪心慌的。去把帘子拉一下呀,乔!”尼亚好像真的生气了,但是是那种肉体发出的自然的生气的状态。

    乔用被这几天的泪痕印的发皱的衣袖擦去自己的眼泪,站起身跑去拉上窗帘,在拉上窗帘的时候,乔看到窗外的蓝色Amanda树的树叶,好像在风的摩挲下发起了微微的淡蓝色的光,然后风的精灵撤下一片树叶,好像终于获得了什么,又好像完成了什么任务一般,放松了心情,将那片树叶送向远方,宇夜间深邃黑暗又神秘的远方。

    当乔转过身来的时候,尼亚已经又静静地睡去了,但是这一次,尼亚再也没有醒来。在过去的几天里,尼亚每天说的话都是今天晚上和乔说的话,这好像是尼亚在晕倒前就想要给乔说的话,但是到现在,尼亚也没能把自己想要给乔说的话说明白,就这样静静地走了。但是每一次苏醒,乔都希望尼亚是真的能够回复正常的神志,但是每一次,在这手术后三天中超过60次,尼亚每一次醒来说的话都是一句不变的,好像在那个曾经如此生动而智慧的大脑中就只剩下了这几句话,而无论你问什么,还是答什么,尼亚下一句的发言都是不会改变的“你知道我们上次去阿尔纽曼上上看到的泉眼吗?”“你还记得你母亲给你说的话吗?”“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呀!”“我的围裙哪去了?我还要给你做早饭呢!”

    ......

    乔的衣袖在这几十次的折磨中被泪水沁出了永远也无法消去的痕迹,心也是一样,而在今天的这夜,乔终于在最后的悲痛中送走了自己的外婆。

    当早晨的光亮来临的时候,好像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身体在主动行动着,面无表情的乔打理好了一切,带着外婆的遗物回到了家中,在家中一楼厨房对面的那个小房间,外婆的房间,衣柜还是如之前那样敞开着,当乔走到衣柜旁边的时候看到,除了外婆平日里只有在天气很好时才偶尔穿的绿色冰丝连衣裙和一件绣着花的款式很老的短袖,还有一条磨砂手感的好像很高档的黑色长裤还有母亲和父亲送给她的几套换洗的衣服外,衣柜中挂着的是5件的那种灰色的在做饭的时候穿的围裙。

    乔的记忆中外婆的画面开始涌现。当年送他进中学的时候,外婆是穿着这样的围裙的,送他进大学的时候,外婆是穿着这样的围裙的,送他去南极的飞轮站的时候也是穿着这样的围裙,每天早上,中午,晚上,乔看到的都是穿着这套围裙的外婆,他竟然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过!一种发自内心的无比的愧疚的感觉油然而生,好像是火山即将喷发的火焰,从胸口一直积蓄到鼻尖,然后成年的心强忍住了那种感觉,但是那种酸楚的泪水却通过眼眶,慢慢溢出。

    乔慢慢地走到外婆的小床旁边,把她的被子给整理好,然后默默地走出房间,关上门,从自己房间的一个衣柜里取出了外婆以前和他登山才穿过的登山装,不觉间泪水再次喷涌出来,在那件登山装的内侧口袋里,一直都放着那瓶乔早就发现的药瓶,乔一直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藏住这个药瓶,好像这样外婆就不用再吃药了,但是乔把那件登山装连同药瓶一起藏了起来,外婆还是在每天吃药。乔希望这都不是真的,但是这就是真的,登山是真的,泉水是真的,每天陪伴自己度过孤独时光的外婆是真的,病,也是真的。

    “您今早还要给我做早餐呢,外婆,我想吃羊肉卷拉面,三鲜味增汤,酥角,还有...”乔突然间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之前强忍住的伤痛,还有这十几年来都希望不要发生的坏事的绝望都在一瞬间喷涌而出,只留下内心里的空落和寂寥,只留下窗外Amanda树在秋风吹舞下的纷纷落叶。

    伴随着门关闭的声音,朱娜慢慢走进房内,跪下身子,用纤细的手臂环抱着乔“你还有我,乔。”

    “嗯...嗯嗯嗯...”泪滴打在地板上,顺着地板间的空隙,滑落到那黑黑的,不见底似的空间中,再不见了踪迹。原来,在那柜子中,挂着那些外婆相对漂亮的衣服的,就是乔在小时候手工课上没有做好而随手掉丢的木钩子,那四个木钩子,一个直直的指向前方、一个朝外面伸出来、一个呈螺旋状、一个被掰断又磨平。

    老乔好像终于回想起了什么,那就是列车上洗漱间里的木质黑桃木挂钩,那就是那年外婆跑了三公里地给自己收集木头,而木头被自己在手工课上做成了挂钩,但是自己还小,做出的东西被同学嘲笑了,气冲冲地跑回家把自己做的东西摔在地上...

    乔想到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为外婆做过什么,泪水不经再次涌流下来,这一次,流淌在朱娜纤细的肩膀和颈脖上,散发出了秋天的气息。而在屋子的窗外,秋雨悄然而至,第一滴雨水打在屋外的唐纳逊河中,泛起了一圈环状的波澜,这些波澜,就是秋天里时光的涟漪,在第一圈涟漪快要消散的时候,第二滴雨,但三滴雨都随波而至,打在第一圈涟漪快要消散的地方,然后,第四滴,第五滴...无数的涟漪纷至沓来,让那平静的唐纳逊河在秋雨的击打下,泛起了越来越多的波澜,这些波澜就是以这样的方式,连绵不绝地传递下去自己在大自然中有限的能量,但是新诞生的雨滴,新诞生的生命,将会承接上一滴雨滴的能量,在相比他们来说如此庞大又或是浩瀚的唐纳逊河还有大海中传递,波涛,会在大海的深处形成,然后壮烈的咆哮和震撼的美丽,这就是秋天,小小的雨滴和奔涌的江河还有浩瀚的海洋想要告诉我们的,这就是从平静中诞生的,涟漪的能力,传递的能力,而这种传递的能力,在自然界还有生物界,都被完美而内敛地体现出来了。

    乔和朱娜站起身,一起看着窗外连绵不绝的秋雨,在雨点打在窗户上的时候,好像有那么一阵波动,让窗子响起了“噼里啪啦”的乐章。无形的涟漪奏响的乐章,泛动在老乔的心里。老乔从列车的座位上慢慢地站起身来,走到洗漱间,打开了水龙头,洗去了自己挂了一脸的泪痕,然后看着水龙头里面的最后一滴水缓缓地从龙头中滴落,落在洗面池那深不见底的黑暗空洞中,却在此时老乔的心里,又泛起了一阵涟漪,而这一滴水滴的涟漪,好像又在老乔的心里推动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