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夜的愿望
这里是什么地方？男孩没有半点印象。
他走在湿漉漉的泥地上，沿着湖畔留下脚印两行。
皎洁的月光与摇曳的树枝倒映在湖面上，空气中飘浮着点点荧光，蓝色的或者金色的，与天上的星空交相辉映，描绘出一幅宁静祥和的夜下美景。
湖的中央有一座圆形小岛，岛上隐约看得见一间木屋，在停泊船只的码头的最边缘，一个女孩的影子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浑身漆黑看不清容貌，举起手朝着男孩挥了挥。
男孩感觉她好像哭了，抬脚踏水走向小岛，湖底的最深处只涉水到了男孩的腰。
“交换吗？”她站在码头上，低头看向半截身子埋在水中的男孩。
“什么交换？”男孩不知所以。
“用你的愿望，交换我的心脏。”女孩的声音带着一股特别的魔力，“这可是神的心脏，它会给予你我的祝福。”
“我的......愿望？”男孩微微一愣，“为什么是我，其他人的愿望不可以吗？”
“这里没有其他人，这里只剩下你了。”她捂着嘴轻笑，“你看湖水为什么这么浅？他们都死了，尸体就在你脚下踩着呢。”
难怪总感觉脚底下的“地面”那么地柔软，男孩心想。
“尸体会疼痛吗？”他问道，“刚刚走过来的时候好像踩塌了几个......要不你拉我上码头吧？踩在他们身上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女孩很有些惊讶：“你关心的居然是这个吗......难怪，唯独你没有令人恶心的味道。”
“想上来也可以，但你必须要和我交换。”她回答说，“你愿意吗？交易一旦达成，就不能再反悔了，我们之间的契约会被刻在彼此灵魂的最深处。”
“可是......你应该和我一样，都需要依靠心脏活着，失去心脏的人终将死去。”男孩沉默了片刻，“难道说，你的愿望，就是自己的死亡吗？”
“不，我的愿望，是能以自己的方式，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女孩说，“可是我没得选择，那些家伙希望我死去，他们一直都在附近，你看。”
她伸手指了指湖泊旁的森林，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圆圈：“凶恶的狼群包围了我，潜伏着，等待合适的时机。”
男孩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隐藏在森林深处的、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它们安安静静地仿若静止的画面，瞳孔深处映照出血一般深红的贪婪与欲望。
“我已经杀死了其中的一半，这里还剩下另一半。未来还会有更多的新的他们，只要我不曾死去。”她的语气听起来很是哀伤，“我不喜欢杀戮，但他们更不喜欢我。”
“所以，我想要你的愿望。或者说，我要你为了我而许下愿望。”她盯着男孩的眼睛。
“你希望我许下什么愿望？”
“以你自己的名义，让我，能够为了我自己而活。”她朝着男孩伸出手来，“我是夜神希尔莉娜，是这片夜空之下最宁静的存在。这里是我的家，窥视我的力量的那些家伙是恶狼。他们想要杀死我，用我的力量创造出一个新的世界，为了满足他们自己的欲望。”
“而你，是我所选择的希望。”她轻声说，“你交换吗？”
良久的沉默过后，男孩抬起了头：“你的选择是死亡，对吗？”
他握住了希尔莉娜的手，掌心传来一阵冰凉感：“好，我愿意交换。”
“不多问我一些问题吗？”女孩手臂猛然发力，一把拽起男孩的身体，帮助他登上了码头，“比如说，为什么会选择了你，或者......神的心脏有什么作用？”
“你已经告诉过我了。”男孩轻声说，“其他人是为了他们自己，选择要杀死你。所以你想要我，为了我自己，选择希望你好好地活着，对吧？”
“可如果我想要希尔莉娜活下去，你就会选择违背其他人的愿望，不接受自己的死亡吗？”他又问道，“而且，这个人是我......就可以了吗？”
“只要是你就好，不是你的心愿我不要。”希尔莉娜语气坚定，“我可还是记得你的哦！即使你早已忘记了曾经的所有。”
“是吗？”男孩努力地回想，却怎么也搜寻不到记忆中关于这个女孩的一丝痕迹。
但是既然如此，那么重新开始，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呢？
“初次见面，我叫夜宇曦，很高兴认识你，希尔莉娜。”他说。
“我也很高兴......能再一次遇见你。”希尔莉娜无声地微笑，“你果然，是个灰色的家伙啊！”
“在此我许下心愿。”夜宇曦右手握拳，将手臂横置于左胸前，“我想要希尔莉娜活着，为了她自己，而不是为了除她以外的其他人的愿望，不是为了因她而诞生的新的世界。”
“这样可以吗？”他静静地等待。
“嗯。”希尔莉娜轻轻地点头，“接下来就轮到我啦。”
女孩影子一般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漆黑的表面如同濒临破碎的镜面，裂开一道道蜿蜒细长的缝隙，下一刻便土崩瓦解，无数碎块坠落飞溅，露出了少女白皙的肌肤，身体的曲线仿若春山般柔软。
她把手径直插进了自己的胸膛，从里面拔出了一颗仍在跳动的鲜红的心脏。
粘稠的液体同时如泉涌般泵出，将女孩原本纯白如玉的娇躯染成了一片血红色，在男孩的胸前也画上了一朵娇艳欲滴的血花。
“忍一忍，会有点痛。”希尔莉娜抚摸着男孩的面颊，手掌化刃凭空一挥，在他的左胸撕开了一道长达半尺的血口子，把自己的心脏塞了进去。
夜宇曦只觉得胸前仿佛被电锯切割开来，整个身体都要裂成两半，撕裂肌肉的剧痛几乎绷断了他的神经。
他大口地吸气，强忍着生理本能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他听见了森林里传出低哑的嘶吼，如同夜鸦般枭然的笑声，含着对血与腐尸的渴望，仿佛即将狩猎前吹响的号角。
狼群即将进攻，夜宇曦不想给这个选择赴死的女孩再添麻烦。
“好了，我的心脏现在是属于你的了。”希尔莉娜说，向前一步，双手捧起了男孩的脸颊，“他们就要来啦，一群浑身散发恶臭的丑陋的东西。你也该走了。”
夜宇曦沉默不语，将自己的手轻轻盖上她的手背，掌心感受着她的温度。
“我们还会再见的，对吗？”他的语速急切而不安，“在哪里？在什么地方？你会来找我吗？还是我来找你？”
“在时间的尽头，世界交汇的地方，我会一直等你。”希尔莉娜语气柔和，眼神中却含着那么多的不舍与期盼，仿佛瑰丽的瞳孔里添上了几抹奇特的亮光，“可能会遇到很多麻烦，可能要等待无比漫长的时光......但即便如此，只要约定尚在，我的心脏还在你的胸腔中跳动，你就不能选择退缩，我也绝不会选择放弃！”
“所以，在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她顿了顿，两行清晰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你要记起我的名字，我们之间的约定，然后来到我的世界，把我找到。明白吗？”
“明白了。”夜宇曦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无比郑重，“我一定会找到你，无论你在哪个世界的哪个角落。这是......我们的约定！”
这一刻，夜鸦化作了暗夜的寒光，铺天盖地的黑影从森林深处涌出，咆哮着亮出锋利的兽爪与獠牙，上面挂着腐肉的碎屑与残渣，拍打水面溅起漫天的水花。
名为希尔莉娜的女孩伸出手，按在男孩的肩膀上，用力一推，他的身体便似断线风筝般向后倾倒。
翻涌的湖水化作了一团深不见底的旋涡，如同一只深渊巨口将他瞬间吞噬。
夜宇曦最后的意识里，水面外的女孩的面容模糊不清，记忆的深处仿佛有一只笔，将此间所发生的一切都打上了一个血红色的大叉，唯独留下了最后两字的“约定”。
“我们终将重逢，于时间的彼岸或者世界的边缘。”他仿佛还能听见她的声音，“所以不要害怕，要勇敢地前进，无论前方面临的是地狱或者深渊。”
“晚安，希尔莉娜。”男孩在心底轻声说，然后缓缓沉入了长眠与永夜的幻梦境。
隐约好像，有奇怪的小家伙在轻轻地抓挠他的心脏。
他走在湿漉漉的泥地上，沿着湖畔留下脚印两行。
皎洁的月光与摇曳的树枝倒映在湖面上，空气中飘浮着点点荧光，蓝色的或者金色的，与天上的星空交相辉映，描绘出一幅宁静祥和的夜下美景。
湖的中央有一座圆形小岛，岛上隐约看得见一间木屋，在停泊船只的码头的最边缘，一个女孩的影子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浑身漆黑看不清容貌，举起手朝着男孩挥了挥。
男孩感觉她好像哭了，抬脚踏水走向小岛，湖底的最深处只涉水到了男孩的腰。
“交换吗？”她站在码头上，低头看向半截身子埋在水中的男孩。
“什么交换？”男孩不知所以。
“用你的愿望，交换我的心脏。”女孩的声音带着一股特别的魔力，“这可是神的心脏，它会给予你我的祝福。”
“我的......愿望？”男孩微微一愣，“为什么是我，其他人的愿望不可以吗？”
“这里没有其他人，这里只剩下你了。”她捂着嘴轻笑，“你看湖水为什么这么浅？他们都死了，尸体就在你脚下踩着呢。”
难怪总感觉脚底下的“地面”那么地柔软，男孩心想。
“尸体会疼痛吗？”他问道，“刚刚走过来的时候好像踩塌了几个......要不你拉我上码头吧？踩在他们身上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女孩很有些惊讶：“你关心的居然是这个吗......难怪，唯独你没有令人恶心的味道。”
“想上来也可以，但你必须要和我交换。”她回答说，“你愿意吗？交易一旦达成，就不能再反悔了，我们之间的契约会被刻在彼此灵魂的最深处。”
“可是......你应该和我一样，都需要依靠心脏活着，失去心脏的人终将死去。”男孩沉默了片刻，“难道说，你的愿望，就是自己的死亡吗？”
“不，我的愿望，是能以自己的方式，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女孩说，“可是我没得选择，那些家伙希望我死去，他们一直都在附近，你看。”
她伸手指了指湖泊旁的森林，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圆圈：“凶恶的狼群包围了我，潜伏着，等待合适的时机。”
男孩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隐藏在森林深处的、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它们安安静静地仿若静止的画面，瞳孔深处映照出血一般深红的贪婪与欲望。
“我已经杀死了其中的一半，这里还剩下另一半。未来还会有更多的新的他们，只要我不曾死去。”她的语气听起来很是哀伤，“我不喜欢杀戮，但他们更不喜欢我。”
“所以，我想要你的愿望。或者说，我要你为了我而许下愿望。”她盯着男孩的眼睛。
“你希望我许下什么愿望？”
“以你自己的名义，让我，能够为了我自己而活。”她朝着男孩伸出手来，“我是夜神希尔莉娜，是这片夜空之下最宁静的存在。这里是我的家，窥视我的力量的那些家伙是恶狼。他们想要杀死我，用我的力量创造出一个新的世界，为了满足他们自己的欲望。”
“而你，是我所选择的希望。”她轻声说，“你交换吗？”
良久的沉默过后，男孩抬起了头：“你的选择是死亡，对吗？”
他握住了希尔莉娜的手，掌心传来一阵冰凉感：“好，我愿意交换。”
“不多问我一些问题吗？”女孩手臂猛然发力，一把拽起男孩的身体，帮助他登上了码头，“比如说，为什么会选择了你，或者......神的心脏有什么作用？”
“你已经告诉过我了。”男孩轻声说，“其他人是为了他们自己，选择要杀死你。所以你想要我，为了我自己，选择希望你好好地活着，对吧？”
“可如果我想要希尔莉娜活下去，你就会选择违背其他人的愿望，不接受自己的死亡吗？”他又问道，“而且，这个人是我......就可以了吗？”
“只要是你就好，不是你的心愿我不要。”希尔莉娜语气坚定，“我可还是记得你的哦！即使你早已忘记了曾经的所有。”
“是吗？”男孩努力地回想，却怎么也搜寻不到记忆中关于这个女孩的一丝痕迹。
但是既然如此，那么重新开始，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呢？
“初次见面，我叫夜宇曦，很高兴认识你，希尔莉娜。”他说。
“我也很高兴......能再一次遇见你。”希尔莉娜无声地微笑，“你果然，是个灰色的家伙啊！”
“在此我许下心愿。”夜宇曦右手握拳，将手臂横置于左胸前，“我想要希尔莉娜活着，为了她自己，而不是为了除她以外的其他人的愿望，不是为了因她而诞生的新的世界。”
“这样可以吗？”他静静地等待。
“嗯。”希尔莉娜轻轻地点头，“接下来就轮到我啦。”
女孩影子一般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漆黑的表面如同濒临破碎的镜面，裂开一道道蜿蜒细长的缝隙，下一刻便土崩瓦解，无数碎块坠落飞溅，露出了少女白皙的肌肤，身体的曲线仿若春山般柔软。
她把手径直插进了自己的胸膛，从里面拔出了一颗仍在跳动的鲜红的心脏。
粘稠的液体同时如泉涌般泵出，将女孩原本纯白如玉的娇躯染成了一片血红色，在男孩的胸前也画上了一朵娇艳欲滴的血花。
“忍一忍，会有点痛。”希尔莉娜抚摸着男孩的面颊，手掌化刃凭空一挥，在他的左胸撕开了一道长达半尺的血口子，把自己的心脏塞了进去。
夜宇曦只觉得胸前仿佛被电锯切割开来，整个身体都要裂成两半，撕裂肌肉的剧痛几乎绷断了他的神经。
他大口地吸气，强忍着生理本能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他听见了森林里传出低哑的嘶吼，如同夜鸦般枭然的笑声，含着对血与腐尸的渴望，仿佛即将狩猎前吹响的号角。
狼群即将进攻，夜宇曦不想给这个选择赴死的女孩再添麻烦。
“好了，我的心脏现在是属于你的了。”希尔莉娜说，向前一步，双手捧起了男孩的脸颊，“他们就要来啦，一群浑身散发恶臭的丑陋的东西。你也该走了。”
夜宇曦沉默不语，将自己的手轻轻盖上她的手背，掌心感受着她的温度。
“我们还会再见的，对吗？”他的语速急切而不安，“在哪里？在什么地方？你会来找我吗？还是我来找你？”
“在时间的尽头，世界交汇的地方，我会一直等你。”希尔莉娜语气柔和，眼神中却含着那么多的不舍与期盼，仿佛瑰丽的瞳孔里添上了几抹奇特的亮光，“可能会遇到很多麻烦，可能要等待无比漫长的时光......但即便如此，只要约定尚在，我的心脏还在你的胸腔中跳动，你就不能选择退缩，我也绝不会选择放弃！”
“所以，在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她顿了顿，两行清晰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你要记起我的名字，我们之间的约定，然后来到我的世界，把我找到。明白吗？”
“明白了。”夜宇曦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无比郑重，“我一定会找到你，无论你在哪个世界的哪个角落。这是......我们的约定！”
这一刻，夜鸦化作了暗夜的寒光，铺天盖地的黑影从森林深处涌出，咆哮着亮出锋利的兽爪与獠牙，上面挂着腐肉的碎屑与残渣，拍打水面溅起漫天的水花。
名为希尔莉娜的女孩伸出手，按在男孩的肩膀上，用力一推，他的身体便似断线风筝般向后倾倒。
翻涌的湖水化作了一团深不见底的旋涡，如同一只深渊巨口将他瞬间吞噬。
夜宇曦最后的意识里，水面外的女孩的面容模糊不清，记忆的深处仿佛有一只笔，将此间所发生的一切都打上了一个血红色的大叉，唯独留下了最后两字的“约定”。
“我们终将重逢，于时间的彼岸或者世界的边缘。”他仿佛还能听见她的声音，“所以不要害怕，要勇敢地前进，无论前方面临的是地狱或者深渊。”
“晚安，希尔莉娜。”男孩在心底轻声说，然后缓缓沉入了长眠与永夜的幻梦境。
隐约好像，有奇怪的小家伙在轻轻地抓挠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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