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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丢掉的,要乘早捡起来

    月山大战落幕,问道院一行人自然没有留下去的理由,此刻只等王应墨随时点头便可启程,当然,这都是梁老天师的意思。

    王应墨或许感受不深刻,但李正阳对此则是大为惊奇,要知道这位问道院老人不问世事多年,要不是此次事发月山,边境又形势严峻,恐怕御书房也不会劳动他大驾,李正阳虽然修为也不弱,但毕竟未入灵胎,看不出王应墨身上的一些端倪,但以他对梁先生的了解,和他对王应墨的重视来看,老人的对王应墨的态度实在非比寻常,要知道李正阳是知道老人如今最大和最后的心愿的。

    他想寻一位衣钵传人。

    因为要带上莫念纪这个小拖油瓶,王应墨托白玉找了两辆马车,毕方大人此时野总不能再化出原型飞在天上,那是在逃过招摇,而且马车的速度哪能跟她相比?难不成让她慢慢悠悠飞在天上与马车同行?

    所以此时她与莫念纪同乘一辆马车,而外面驾车的则是王应墨,他当年没驾过车,但此等俗世对一个修行者来说实在不是什么难事,没多久便得心应手起来。

    其实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比较新奇的体验,以他过去的身份或许这辈子也不会有这样的体验吧。

    毕竟堂堂王家,身世显赫,给家主准备的出行工具向来都是以神兽拉辇,只不过王之涣向来不喜欢那种繁杂的排场,早年里带着王应墨走南闯北也都是直接飞行。

    一念至此,王应墨不由的想到了车厢里坐的那位,也是神兽啊。

    只不过神兽种类繁多,许多神兽以族群相聚,也如一方霸主,占据十万山河,南阳州凤山,榷州龙渊皆是如此,五州各大宗门家族势力向来也不会主动招惹这两大势力,抓捕他们的族人作拉扯战斗之用,当然除了这两大势力的敌人外。

    诸如南阳州镜宗这般与凤山死磕的老对手则是最好抓捕凤属神兽以作战仆坐骑。

    而其他势力只会去寻找一些单独生存的神兽或者不是很强的种族来为己所用。

    所以像毕方这样的修为,要是遇见镜宗,镜宗弟子恐怕得乐开了花吧。

    王应墨杂七杂八想着什么,华阳自然不知道,要是知道了大概他会不顾梁众山阻拦一口火喷死这个王八蛋吧。

    此时她坐在马车内对对面啃着冰糖葫芦得小妮子倒是很感兴趣。

    先与赵元启一战,又追杀他许久,华阳对截月山得气息自然不会陌生,这小丫头身上体内隐隐暗藏得波动瞒不过她。

    不过她却不似对赵元启那般厌恶。

    赵元启身兼截月山传承和噬魂宗道行,虽说截月心经至阴至纯,与凤火一属得至刚至阳极端相反,但更让华阳厌弃的是噬魂宗那种纯粹的魔道气息,那是用生灵怨念凝聚而得的力量。

    莫念纪虽有鬼婴前身,但与王应墨那一战,在那个真正的萧红袖与王应墨的默契下,鬼修残胎被以身衍道彻底剥离,那一战可以说是王应墨与鬼修残胎和萧红袖三者同归的局面,若非大道归元符的神效和王应墨老爹留在他身上的大衍道身力量,王应墨这会也在地府问罪了。

    莫念纪自顾自吃着她的冰糖葫芦,对旁边这个楚国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半点不在乎,华阳的则是对她好奇的厉害。

    梁众山不曾对她和李正阳有何掩饰,他们都知道这个小姑娘的身份,虽说截月山曾是大楚之敌,但如今截月山已不在二十年,唯二留下的两个人,一个赵元启真正堕入魔道,另一个则是完全如新生一般,不复当年记忆,如今好像只知道........吃?

    不过好在她还继承了截月山传承,也算留了一脉香火。

    华阳其实是有些同情的,她甚至觉得这个小丫头和她有些像。

    作为当世如今已知的唯一一只毕方她又怎会不了解这种感受?

    连把她从蛋里孵出来的都是上任院长,举目望世,她哪来一个族人?就连将他孵出的老院长也走了多年了。

    哀愁这种情绪,一但起来了,总能让人难以自抑,于是她看着小丫头的眼神愈发忧伤。

    而那个吃的满嘴通红,脸蛋上也染上糖色的小丫头片子,突然间也看到了这个片漂亮阿姨的眼神,她看了看手里的糖葫芦,又看了看华阳,似乎好一番挣扎,然后她递出了手里的糖葫芦。

    “阿姨你要是想吃,我可以先借给你,但是你要还的哦。”

    车厢外的王应墨一缩脖子。

    阿姨?!

    你个小丫头片子,找抽呢?

    果然,华阳眼里的同情瞬间消失不见。

    她虽然年龄不小但那是相对人类而言,神兽与人族迥异的地方之一便是神兽一族即便修为不高也有普遍用手人族难以企及的寿命,即便这方天地也是如此,以华阳在神兽中年纪,如今恐怕也就堪堪成年?

    王应墨自幼从偷看的话本小说里就晓得一个道理,这个女人啊,不管她是什么身份什么修为地位,年龄这种东西,那就是越小越好。

    于是他着急忙慌掀开帘子,抢在华阳之前怒道:“叫姐姐!!!!”

    小丫头片子手里的冰糖葫芦还递着,怎不知怎么回事不过这么一会时间她就觉得嘴里的冰糖葫芦味快没了,于是感觉把糖葫芦收回来吭哧吭哧又啃了两口这才再次递出去。

    “姐姐,你要吃么?”眼神里蕴含的却还是,要还的哦,的意思。

    华阳拉不下脸对一个小孩子发脾气,于是冷冷看向王应墨。

    “姐姐?怎么,莫大侠的弟子管我叫姐姐,我是不是还得管您叫一声前辈?”

    王应墨霎时间冷汗冒出,心里大骂那些个狗屁话本,扯他妈什么犊子,这叫姐姐也没用啊。

    于是她讪讪道:“不敢不敢,毕方大人您年纪轻轻修为盖世又风华绝代气质优雅,我那里敢当!咱们各论各的,她叫您姐姐,我斗胆也叫您一声姐姐。”

    莫念纪看了看华阳又看了看师傅莫印,一时间并不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只是大家好像并不关心我的糖葫芦啊。

    那颗太好了。

    小丫头心中窃喜,再次开始专心对付手里的糖葫芦。

    华阳冷冷看看了这对师徒。

    “驾你的车吧。”

    王应墨放下帘子,松了口气。

    还好小爷机灵,摘用了小说《寻美记》里主人翁对付老情人师门长辈的那一套,成功化险为夷。

    看来读书却是有用,家里的老夫子诚不欺我。

    要是给王家那些修为高深,却热爱做学问的老人知道这小王八蛋这么想,不知道又要多吐几斤老血。

    老子让你读《东海王氏列史》让你读《五州豪杰总撰》让你读《修行》读《问道》,你读《寻美记》?

    还读书有用?

    想想当年王应墨在家族上课时偷偷读话本小说被逮到时那一顿板子,王应墨只觉得。

    嗯,书没白读,板子也没白挨。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前面是梁老天师驾的车,李正阳自然不是那种不识礼数的人,只不过是老天师一定要驾车,李正阳拗不过,也不敢坐在车厢里,只得陪着老人坐在前室另一边。

    两人耳力何等惊人,自然将后车那一番对话落入耳中。

    于是相视一笑都有些忍俊不禁。

    李正阳笑道:“这莫小哥倒是个有趣的人。”

    梁天师笑而不语。

    问道院向来不只是教修行的,也教学问,教治国,总的来说,问道院便是大楚最高学府,为大楚输入新鲜血液,也正因如此,问道院师生在院期间,不得担任任何职务,不可过问朝政,可即便如此,问道院在朝廷上下的影响力也绝对不容忽视,这可不是一句问道院不可干涉朝政就能解决的问题,多年来问道院给朝堂输入了多少人才,试问,楚国治下哪个衙门哪个州没有问道院出来的弟子?恐怕除了巡境司之外,便不存在了吧。

    而问道院师生那个不知道,巡境司为何崛起如此迅速?

    归根结底,是皇帝陛下的平衡之术罢了。

    而在李正阳眼里,王应墨是巡境司拉出来的人,于那金虎白玉皆有救命之恩,金虎尚可,可白玉是什么身份?

    巡境司一方监察使,更重要的是,他可是巡境司首座大弟子,在整个巡境司都有极大的话语权,如今修为还缺点,但也是进过御书房的人物!

    留在月湖镇这几天,李正阳是看在眼里的,那个白玉三天两头往王应墨那里跑,恐怕关系匪浅。

    带这样这个人回问道院,是否对两方之间的关系带来什么影响?

    梁天师不问世事多年,但他李正阳乃是问道院副院长,此等情况,不由得他不考虑!

    于是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先生想将衣钵传承于他?”

    早年在问道院,梁众山是给他上过课的,虽然不像院长一般将老人视作授业恩师,但李正阳的尊重不会逼院长少,同时他对老天师传人的事情也会足够上心。

    院长随将老天师视作恩师,但李正阳知道他的一身拳法并未传给院长,因为院长走的根本不是这条路。

    梁老天师点了点头。

    此番对话李正阳有刻意遮掩,并不会让王应墨听了去。

    他仔细斟酌了一番后又开口道:“学生作为问道院副院长,有两个问题不得不问,其一,这位莫小兄弟与巡境司是何关系,其二,先生既然要将衣钵传与他,他可曾答应要入我问道院?”

    梁众山脸上微笑不在,他转头看向李正阳:“莫印与巡境司没有半点瓜葛,他师从一届散修,如今入世修行,你是不是觉得他是巡境司找来的帮手?我告诉你,他之所以出现在月山,是因为巡境司做局要诛杀赵元启,未免打草惊蛇不愿驱散月湖镇居民!他是为了那些与他半点瓜葛没有的百姓而去,并且险些战死月山!至于他可曾答应入我问道院,我再告诉你,他不曾!”

    老人似乎极为恨铁不成钢声音都带着怒意道:“我还可以告诉你,他只有十五六岁!老夫当年见你身心纯良,心有国家百姓,对你给予厚望,不曾想当了这些年副院长,目光竟短浅至此,巡境司怎么了?问道院现在已经将巡境司视作敌人了?他不入问道院又怎么了?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天才,十五六岁都能为一群陌生人搏杀的赤子,即便不如问道院,获得他的友谊对大楚不会有益?这样一个至善之人,实力更强,不会对黎明百姓有益?”

    李正阳被老人一连串问题问的哑口无言。

    老人恨声道:“问道院,总训,你可还记得?李大副院长?”

    李正阳喃喃开口道:“问道于天,问心于己,问国于民。”

    梁众山冷笑道:“你问了么?”

    李正阳羞愧不已。

    老天师摔下缰绳,钻进车厢,李正阳急忙接过。

    帘子里最终传来一句话。

    “回去后自行卸任副院长一职,去书楼抄书半年!”

    李正阳握着缰绳,轻声道:“是,先生。”

    这个为问道院操了半辈子的中男男人这一刻才意识到他这些年在这个位置上呆了这么久到底丢掉了什么?

    他也明白,老天师是要让他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