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丹心
剑抵着眉心，瞬息便能夺他性命，但玉衡却不闪不躲，他只是沉静的注视着天权的眼睛，他想要从这眼眸的玄冰之中找到曾经那个人的影子。
足足一分钟的对峙，气氛仿若凝结，可此时，天权却忽然笑了，他手腕轻动，将剑反握，以剑柄轻轻撞了一下玉衡的额头。
“少卿，若将来有一日，我真的堕于绝情之道，无法自拔，望你不要留情，师兄所求仅此而已。”天权平静的说道。
他已忘了，自己到底有多久没见过师兄笑了，恍惚间，眼前人似乎仍是当年自强不息，苦修不怠的那个少年，仍是那个敢在自己受罚时站出来求情的丹重师兄。
“……好。”
玉衡沉默了许久后，应下了师兄这辈子第一个请求，也可能是最后一个请求。
天权身子微微前倾，伸手挽着玉衡的左肩，侧过头轻声道：“少卿，无论你听或不听，师兄劝你一句，莫要再管我的事，师兄这辈子已经注定了，但你不同，以你的天资和境界，或许……”
说到这，他语气一顿，转而摇头叹息道：“算了，我先回剑阁了。”
“或许什么？”
玉衡正要追问，忽觉身前一空，落叶洋洋洒洒散了一地。
……
点魂灯对于一个人的精神和血气都有极大的损耗，萧念雪本就体虚，虽然成功突破了幻境心魔，却也是昏迷不醒，即便有玉树回补，恐怕也得昏睡个一两天才能恢复过来。
陆含光百无聊赖的坐在椅子上，一手拿着书卷，一手摆弄着拂尘，双目无神的盯着烛火，眼皮止不住的打架，他倒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解解乏，奈何床上躺着的萧念雪一点动静也没有。
“唉，同是天涯沦落人，时也命也。”
陆含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蹦出了这么一句，谁知房门突然被推开了，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玉衡君，视线交错的瞬间，陆含光愣了好一会，才慌忙起身，道了声：“师尊。”
这三年来他见到玉衡君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连代为教导的天权也时常不在宗门，反倒是苏师叔对他照顾有加，虽说平日里有些毒舌，但终归都是出于好意。
“不必拘束，我虽为师，但这三年来却并未教过你多少，这声师尊，我于心有愧。”玉衡君说道。
“弟子惶恐，不知做错了什么，还望师尊饶恕，不要赶弟子下山，弟子无处可去，这三年来宗门与家无异……”
陆含光一听这话，还以为师尊要将自己逐出师门，当即双膝一曲就要下跪。
玉衡君见状不由得无奈的摇了摇头，袖袍拂过，一阵清风将他托起，道：“我何时说过要将你逐出师门了？为师既然收你为徒，除非有一天，你堕入邪道，否则谁都不能将你赶出宗门，你且放心吧。”
自己这个弟子一向聪慧过人，但有时候却容易思量过头，反而功于心计，如此其实与修心理念背道而驰。
若他无法做到收放自如的话，将来很可能会在心境一关上撞的头破血流，但眼下自己还不能点破，否则会起到反效果。
“师尊应该知晓，弟子最痛恨的就是邪魔之流，纵然杀了我，也绝不会与其为伍！”
这番话，陆含光说的咬牙切齿，但他知晓师尊不喜如此，故而撇过头看向了窗外。
“苏师妹是不是来找过我？”玉衡君问道。
“苏师叔前些日子下山追查枯叶寺邪祟一事去了，今日才回，听闻师尊您游历归宗，便第一时间赶来找您了，但当时您带师弟去点魂灯了。”
陆含光将当时发生的事娓娓道来，不过也隐瞒了一些细节，比如被苏师叔吊在树上。
“说起来，为师倒想好好了解一下这三年来你究竟都学了些什么，如此也好为你接下来的修行定个方向。”
当初收下含光为弟子时，他同时拜托了师兄和苏师妹代为照顾，当了整整三年的甩手师父，心中也委实有些愧意。
“师尊您当初离开之前，不准弟子修炼，只许弟子去藏书阁背书，直至理解通透，故而弟子背了整整三年的书，总计八百七十六卷，不曾偷懒懈怠，每一卷皆倒背如流，个中疑难也找两位师叔请教，做了注释。”陆含光有些自得的说道。
玉衡君见他颇有几分自得之色，好似讨要夸奖一般，不禁摇头笑道：“修行最忌自满，明日起，你便和念雪一起开始修行吧。”
“师尊教诲，弟子谨记在心。”
陆含光闻言不禁面露喜色，每每听闻师兄，师伯们，御气凭虚九霄之上，乘鹤游历三山五岳的故事，心中实在羡煞，而现如今自己也算真正踏上了修行之路。
一想到往后斩妖除魔，济世度人的画面，胸中不禁涌起一股热血，若非理智尚存，他真恨不得立刻提剑下山，先找个妖山魔窟杀个痛快。
“念雪他情况特殊，拖不得，修行方面为师自会指点你们，而道书古卷这方面，你需多教他。”玉衡君说道。
“师尊，师弟他……”
陆含光话还没说完，忽听砰的一声，原本紧闭的屋门竟是被一阵劲风吹开，他心中不由得一紧。
这个时间，这个地方，敢强开此门的人只有一个，落霞峰首座丹心，也就是他的苏师叔，师尊的师妹，苏倩。
“堂堂剑阁玉衡宫主竟是如此的不懂规矩，落霞峰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真当我这个首座形同虚设不成？”
月下佳人，一身素白道袍如雪，乌黑的头发挽了个飞云髻，髻上簪着一支白玉钗，凤眼含波，黛眉如画，好似广寒仙子，不染半点烟尘。
“……其实，我也正要去寻师妹你，这三年来多谢苏师妹代为教导含光，师兄还想着要如何答谢才好，师妹若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便是了。”
玉衡君一向不太擅长应付自己这个师妹，或者说，宗门之内根本没有人能应付得了她，九成九的人见了她都得绕远，躲上一躲。
一来是怕自己道心不定，有损修行，二来也是被苏倩捉弄怕了，惹不起不如躲得远一些。
幸亏前些年她上了大当，自发担任落霞峰首座一职，言行不得不收敛。
“三十年不见，师兄倒是愈发出尘了。”
苏倩忽然展颜一笑，只看得陆含光心神摇曳，连忙撇过头去，心中默念清心诀。
玉衡君笑道：“略有所成，不值一提。”
“不知师兄几时羽化飞升？师妹也好早做准备，为师兄送行，到时候再雕个师兄的像，每天拜上一拜，还望师兄看在同门的份上，多多保佑师妹才好。”苏倩笑吟吟的开着玩笑。
“羽化飞升恐是遥遥无期，雕像还是不必了吧，过几日我打算带含光和念雪下山去。”玉衡平静的说道。
“又要走？”苏倩讶异道，可似乎是感觉这样问不太对，她继而补充道：“不回玉衡宫？”
“三十年都没回去了，也不差个几年，玉衡宫就暂且交由师兄执掌，若是剑阁因此而重立宫主，倒也正合我意。”
苏倩笑而不语的看着玉衡，一方面感叹，这个人终于又变回了那个曾经令人安心的丹辰师兄，另一方面也知晓，自己和他的距离已是越来越远。
玉衡君抬头望了望天，心中算了下时辰，回身嘱咐道：“含光，你且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卯时带念雪来落霞峰演武台，为师在那等你们。”
说罢，他自怀中取出一个紫玉小瓶，从里面倒出一颗黑色丹丸递给含光，道:“若明日他还没醒，你便将此丹喂于他。”
“弟子谨遵师命，那……那我就先回去了。”
陆含光看了看苏倩，又看了看师尊，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只觉得自己再不走好像就有点不识相了，他收好了丹丸，一路小跑顺着山道离开了。
“跑那么快作甚，不怕摔死啊？”苏倩哪里会不明白陆含光的意思，可被小辈看破了心思，终归还是有些别扭。
“摔不死，摔不死，真要摔下去了，苏师叔你那么好心，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摔死的，肯定会来救我的。”
陆含光的声音远远传来，苏倩眉头一挑，正欲说些什么，却又生生吞了回去，人家的师父已经回宗，再多说便有些僭越了。
陆含光离开，而两人皆是沉默不言，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了起来。
苏倩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而玉衡君则是一向对氛围不太敏感，平日里若无人主动与他交流，也是少言寡语。
这种微妙的氛围持续了莫约一分钟之久，而这一分钟对于苏倩来说却是这般难熬，好在，她总算想到了该说些什么。
“师兄，不知你可曾听闻近年来各地邪魔频频出世一事？起初各大宗门派弟子追查，尚且还是在远离尘世的山林泽地，可现在就连各地村落，城镇也开始出现邪祟害人。
“各宗门不少年轻一辈的弟子们因为追查而消失的无影无踪，昨日我下山亦是为了追查山下枯叶寺的邪祟，可惜我去晚了一步，那邪祟早已逃的无影无踪，任我如何推算也没个结果。”
苏倩其实压根就不想说这些破事，但奈何眼下实在找不出其他的话题了，真要就这么沉默下去，而以师兄的性格，他大抵就要回去静坐清修了。
玉衡君闻言眉头紧蹙，脑海中闪过数个画面，其一是三年前救下含光时的场景，其二则是不久前救下念雪的场景，这两件事无一例外皆是邪祟妖魔所为，再结合苏倩这番话，他的心情愈发沉重了起来。
若是毫无灵智，初修有成的邪祟妖魔，断然不敢去人口密集的城镇作祟，那里阳气太盛。
可若是修行有成的妖魔邪祟，又怎敢在各大宗门眼皮子底下如此猖狂，恐怕连躲藏都来不及，哪怕真压不住欲念，也只敢偷偷摸摸的行事，得手一两次便是万幸了，如若被玄门察觉，定然难逃一劫。
这一系列的事件背后，恐怕不仅仅是邪祟作乱这么简单，玉衡君沉吟良久，走到苏倩身前，伸手点在她的眉心，轻轻勾勒着什么。
“这……师兄没必要吧，我好歹也是玉清境，那群小妖魔见了我可只有跑的份。”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她也并未拒绝，任由玉衡君在自己眉心画着印记。
“无用最好，但此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这几日我会暂留宗门，若遇上任何难处尽管来找我便可。”
话音未落，眼前人已经化作一抹白光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大抵是回莲花峰了吧。
苏倩叹了口气，心中不由得空落落的，伸手摸了摸眉心，却又轻笑了两声，袖袍一挥，原本大开的屋门顿时紧闭，夜色下，苏倩独自一人，慢悠悠的顺着石阶朝落霞峰山顶走去。
足足一分钟的对峙，气氛仿若凝结，可此时，天权却忽然笑了，他手腕轻动，将剑反握，以剑柄轻轻撞了一下玉衡的额头。
“少卿，若将来有一日，我真的堕于绝情之道，无法自拔，望你不要留情，师兄所求仅此而已。”天权平静的说道。
他已忘了，自己到底有多久没见过师兄笑了，恍惚间，眼前人似乎仍是当年自强不息，苦修不怠的那个少年，仍是那个敢在自己受罚时站出来求情的丹重师兄。
“……好。”
玉衡沉默了许久后，应下了师兄这辈子第一个请求，也可能是最后一个请求。
天权身子微微前倾，伸手挽着玉衡的左肩，侧过头轻声道：“少卿，无论你听或不听，师兄劝你一句，莫要再管我的事，师兄这辈子已经注定了，但你不同，以你的天资和境界，或许……”
说到这，他语气一顿，转而摇头叹息道：“算了，我先回剑阁了。”
“或许什么？”
玉衡正要追问，忽觉身前一空，落叶洋洋洒洒散了一地。
……
点魂灯对于一个人的精神和血气都有极大的损耗，萧念雪本就体虚，虽然成功突破了幻境心魔，却也是昏迷不醒，即便有玉树回补，恐怕也得昏睡个一两天才能恢复过来。
陆含光百无聊赖的坐在椅子上，一手拿着书卷，一手摆弄着拂尘，双目无神的盯着烛火，眼皮止不住的打架，他倒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解解乏，奈何床上躺着的萧念雪一点动静也没有。
“唉，同是天涯沦落人，时也命也。”
陆含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蹦出了这么一句，谁知房门突然被推开了，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玉衡君，视线交错的瞬间，陆含光愣了好一会，才慌忙起身，道了声：“师尊。”
这三年来他见到玉衡君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连代为教导的天权也时常不在宗门，反倒是苏师叔对他照顾有加，虽说平日里有些毒舌，但终归都是出于好意。
“不必拘束，我虽为师，但这三年来却并未教过你多少，这声师尊，我于心有愧。”玉衡君说道。
“弟子惶恐，不知做错了什么，还望师尊饶恕，不要赶弟子下山，弟子无处可去，这三年来宗门与家无异……”
陆含光一听这话，还以为师尊要将自己逐出师门，当即双膝一曲就要下跪。
玉衡君见状不由得无奈的摇了摇头，袖袍拂过，一阵清风将他托起，道：“我何时说过要将你逐出师门了？为师既然收你为徒，除非有一天，你堕入邪道，否则谁都不能将你赶出宗门，你且放心吧。”
自己这个弟子一向聪慧过人，但有时候却容易思量过头，反而功于心计，如此其实与修心理念背道而驰。
若他无法做到收放自如的话，将来很可能会在心境一关上撞的头破血流，但眼下自己还不能点破，否则会起到反效果。
“师尊应该知晓，弟子最痛恨的就是邪魔之流，纵然杀了我，也绝不会与其为伍！”
这番话，陆含光说的咬牙切齿，但他知晓师尊不喜如此，故而撇过头看向了窗外。
“苏师妹是不是来找过我？”玉衡君问道。
“苏师叔前些日子下山追查枯叶寺邪祟一事去了，今日才回，听闻师尊您游历归宗，便第一时间赶来找您了，但当时您带师弟去点魂灯了。”
陆含光将当时发生的事娓娓道来，不过也隐瞒了一些细节，比如被苏师叔吊在树上。
“说起来，为师倒想好好了解一下这三年来你究竟都学了些什么，如此也好为你接下来的修行定个方向。”
当初收下含光为弟子时，他同时拜托了师兄和苏师妹代为照顾，当了整整三年的甩手师父，心中也委实有些愧意。
“师尊您当初离开之前，不准弟子修炼，只许弟子去藏书阁背书，直至理解通透，故而弟子背了整整三年的书，总计八百七十六卷，不曾偷懒懈怠，每一卷皆倒背如流，个中疑难也找两位师叔请教，做了注释。”陆含光有些自得的说道。
玉衡君见他颇有几分自得之色，好似讨要夸奖一般，不禁摇头笑道：“修行最忌自满，明日起，你便和念雪一起开始修行吧。”
“师尊教诲，弟子谨记在心。”
陆含光闻言不禁面露喜色，每每听闻师兄，师伯们，御气凭虚九霄之上，乘鹤游历三山五岳的故事，心中实在羡煞，而现如今自己也算真正踏上了修行之路。
一想到往后斩妖除魔，济世度人的画面，胸中不禁涌起一股热血，若非理智尚存，他真恨不得立刻提剑下山，先找个妖山魔窟杀个痛快。
“念雪他情况特殊，拖不得，修行方面为师自会指点你们，而道书古卷这方面，你需多教他。”玉衡君说道。
“师尊，师弟他……”
陆含光话还没说完，忽听砰的一声，原本紧闭的屋门竟是被一阵劲风吹开，他心中不由得一紧。
这个时间，这个地方，敢强开此门的人只有一个，落霞峰首座丹心，也就是他的苏师叔，师尊的师妹，苏倩。
“堂堂剑阁玉衡宫主竟是如此的不懂规矩，落霞峰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真当我这个首座形同虚设不成？”
月下佳人，一身素白道袍如雪，乌黑的头发挽了个飞云髻，髻上簪着一支白玉钗，凤眼含波，黛眉如画，好似广寒仙子，不染半点烟尘。
“……其实，我也正要去寻师妹你，这三年来多谢苏师妹代为教导含光，师兄还想着要如何答谢才好，师妹若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便是了。”
玉衡君一向不太擅长应付自己这个师妹，或者说，宗门之内根本没有人能应付得了她，九成九的人见了她都得绕远，躲上一躲。
一来是怕自己道心不定，有损修行，二来也是被苏倩捉弄怕了，惹不起不如躲得远一些。
幸亏前些年她上了大当，自发担任落霞峰首座一职，言行不得不收敛。
“三十年不见，师兄倒是愈发出尘了。”
苏倩忽然展颜一笑，只看得陆含光心神摇曳，连忙撇过头去，心中默念清心诀。
玉衡君笑道：“略有所成，不值一提。”
“不知师兄几时羽化飞升？师妹也好早做准备，为师兄送行，到时候再雕个师兄的像，每天拜上一拜，还望师兄看在同门的份上，多多保佑师妹才好。”苏倩笑吟吟的开着玩笑。
“羽化飞升恐是遥遥无期，雕像还是不必了吧，过几日我打算带含光和念雪下山去。”玉衡平静的说道。
“又要走？”苏倩讶异道，可似乎是感觉这样问不太对，她继而补充道：“不回玉衡宫？”
“三十年都没回去了，也不差个几年，玉衡宫就暂且交由师兄执掌，若是剑阁因此而重立宫主，倒也正合我意。”
苏倩笑而不语的看着玉衡，一方面感叹，这个人终于又变回了那个曾经令人安心的丹辰师兄，另一方面也知晓，自己和他的距离已是越来越远。
玉衡君抬头望了望天，心中算了下时辰，回身嘱咐道：“含光，你且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卯时带念雪来落霞峰演武台，为师在那等你们。”
说罢，他自怀中取出一个紫玉小瓶，从里面倒出一颗黑色丹丸递给含光，道:“若明日他还没醒，你便将此丹喂于他。”
“弟子谨遵师命，那……那我就先回去了。”
陆含光看了看苏倩，又看了看师尊，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只觉得自己再不走好像就有点不识相了，他收好了丹丸，一路小跑顺着山道离开了。
“跑那么快作甚，不怕摔死啊？”苏倩哪里会不明白陆含光的意思，可被小辈看破了心思，终归还是有些别扭。
“摔不死，摔不死，真要摔下去了，苏师叔你那么好心，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摔死的，肯定会来救我的。”
陆含光的声音远远传来，苏倩眉头一挑，正欲说些什么，却又生生吞了回去，人家的师父已经回宗，再多说便有些僭越了。
陆含光离开，而两人皆是沉默不言，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了起来。
苏倩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而玉衡君则是一向对氛围不太敏感，平日里若无人主动与他交流，也是少言寡语。
这种微妙的氛围持续了莫约一分钟之久，而这一分钟对于苏倩来说却是这般难熬，好在，她总算想到了该说些什么。
“师兄，不知你可曾听闻近年来各地邪魔频频出世一事？起初各大宗门派弟子追查，尚且还是在远离尘世的山林泽地，可现在就连各地村落，城镇也开始出现邪祟害人。
“各宗门不少年轻一辈的弟子们因为追查而消失的无影无踪，昨日我下山亦是为了追查山下枯叶寺的邪祟，可惜我去晚了一步，那邪祟早已逃的无影无踪，任我如何推算也没个结果。”
苏倩其实压根就不想说这些破事，但奈何眼下实在找不出其他的话题了，真要就这么沉默下去，而以师兄的性格，他大抵就要回去静坐清修了。
玉衡君闻言眉头紧蹙，脑海中闪过数个画面，其一是三年前救下含光时的场景，其二则是不久前救下念雪的场景，这两件事无一例外皆是邪祟妖魔所为，再结合苏倩这番话，他的心情愈发沉重了起来。
若是毫无灵智，初修有成的邪祟妖魔，断然不敢去人口密集的城镇作祟，那里阳气太盛。
可若是修行有成的妖魔邪祟，又怎敢在各大宗门眼皮子底下如此猖狂，恐怕连躲藏都来不及，哪怕真压不住欲念，也只敢偷偷摸摸的行事，得手一两次便是万幸了，如若被玄门察觉，定然难逃一劫。
这一系列的事件背后，恐怕不仅仅是邪祟作乱这么简单，玉衡君沉吟良久，走到苏倩身前，伸手点在她的眉心，轻轻勾勒着什么。
“这……师兄没必要吧，我好歹也是玉清境，那群小妖魔见了我可只有跑的份。”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她也并未拒绝，任由玉衡君在自己眉心画着印记。
“无用最好，但此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这几日我会暂留宗门，若遇上任何难处尽管来找我便可。”
话音未落，眼前人已经化作一抹白光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大抵是回莲花峰了吧。
苏倩叹了口气，心中不由得空落落的，伸手摸了摸眉心，却又轻笑了两声，袖袍一挥，原本大开的屋门顿时紧闭，夜色下，苏倩独自一人，慢悠悠的顺着石阶朝落霞峰山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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