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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异女子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逐渐崩碎,某些东西正在脑海中扩散,他能感觉得到,却无法阻止,哪怕竭力控制自己不去想,可脑子里仍旧不断闪过一幅幅画面,压抑在心中的恨终是渗了出来,点点滴落于灵台。

    清心咒戛然而止,幻境陡然崩碎!

    冲破幻境的萧念雪缓缓睁眼,黑色的双眸没有半分情绪,冷如寒潭,一丝鬼气从他身上散开,眉心朱红蔓延出一道道血色花纹,仿佛蛛网般遍布他的脸颊,诡异且可怖。

    他转过身,冷冷的注视着站在身后不远处阿玲,身形陡然模糊,下一秒便出现在了对身前,以掌代剑对准了心脏。

    只听得噗呲一声!

    指尖透胸而过,没有鲜血,没有温度,甚至没有多少阻力,传来的触感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更像是一团水,阿玲就像是毫无知觉般,甚至没有反抗,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他,道:“没用的,这具身体只是念头的具象化,只要他们还活着,只要仪式仍在继续,我就永远也不会死。”

    萧念雪注视着对方的眼睛,缓缓将手抽了出来,阿玲身上的伤口随之愈合,就连衣服都没有半点损伤。

    阿玲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萧念雪脸上的血纹以及身上散发的鬼气,明白了对方为何能挣脱幻境,笑容中似乎多了一丝苦涩。

    “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还要忍着,你已经看到了真相,他们早该死了,我……我也早该死了,杀光他们,我自然会死去,而你的朋友也会安然无恙。”阿玲轻声说着,她的容貌依旧维持在死去的那一天,苍白的脸上总是挂着浅笑。

    这番说辞若换做之前的萧念雪,在毫无办法的情况下,必然会陷入两难之境,可现在,他体内封印的鬼气被心魔勾动,逆冲灵台清明,在强行压制未果后,他的心神堕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境地。

    剥离感!

    他眼中的世界,仿佛隔了一层厚纱。

    天地、草木、生灵、乃至自身的存在都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给模糊了,就好像在一副山水画上肆意泼墨遮盖,原本就存在的似乎什么都没变,但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他猛然间发现,自己原本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怨恨和痛苦消失了,不,没有消失,只是……他感觉不到了,就像一个旁观者,一个毫无代入感的旁观者,所有情绪皆被剥离,留在了身体内,这种感受超然于一切情绪之上,并非虚无,却又难以描述,难以名状。

    也正是这种状态,让他几乎本能的辨认出了阿玲这番话的真假。

    她只是在求死而已。

    可是……为什么?

    若她已心死的话,怨念自散,那些村民很快便会恢复正常,完全没必要假借自己的手,除非她没办法自灭,受制于某些事物而不得不维持这种状态。

    萧念雪忽然想起了一个人,那个只存在于村民口中,却从未真正露面的韩道长,正是他的诱导,致使这一切无法挽回。

    “若我破了那逆位乾坤玄阳阵又如何?”

    萧念雪取下发簪,任由长发披散开来,将发簪轻轻抛起,赫然间,发簪迎风而涨化作三尺长剑,晶莹剑身波光流转,丝丝缕缕的寒气不断逸散,但这一次不同之前,萧念雪握住剑柄的刹那,就好似握住了一块烧红的烙铁,手掌不断发出滋滋声。

    中正之气顺着他的经脉逆冲入体,顿时与他体内散发的鬼气撞在了一块,萧念雪神色一僵,眉头顿时紧皱,直接从方才那诡谲莫名的境界之中脱离了出来。

    “你破得了吗?”

    刹那的晃神,一只素白纤细的手从他右侧腰腹间穿出,血如泉涌,迅速在他脚下积起一片红泊,若非他那怪物般的反应速度,恐怕这只手穿过的就不是腰腹,而是丹田了。

    净墨鲲锋也近乎同时刺穿了身后那人的心脏,可是……

    依旧没有任何触感,这一剑仿佛只是刺在了空气上。

    “……”

    血顺着嘴角溢出,萧念雪此刻已是气空力尽,勉强抽回净墨鲲锋后,身子一软,半跪在了地上,若非拄着剑,恐怕已是无力在坚持。

    “净墨鲲锋?小子,你和陆千俞是什么关系?”

    说话的人语气温柔,全然不像是方才出这一掌的人,她虚幻的身形逐渐凝实,嘴角带笑的走到萧念雪身前,摸了摸阿玲的头,随后弯下身子,伸出一根手指抵在萧念雪的下巴,强迫他将头抬了起来。

    不是别人,正是阿玲的娘亲,那个一直被他当作是幻象的女人,可眼下,她的表情哪里还有一丝迟钝和僵硬,灵动和活人一般无二,与之相反,阿玲就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不再言语,眼中更无半分色彩,变得和木偶一样。

    “这剑是陆千俞给你的吗?”女子浅笑着问道。

    “是你……全都是你做的……是吗?”因为不断有血涌上来的关系,萧念雪有些口齿不清,但他的眼神却冰冷可怕。

    女子见他这幅模样,不禁摇了摇头,幽幽叹了口气。

    “呵,可怜,真是可怜。”说到这,她话锋一转,俏皮的眨了眨眼,笑道:“难道我做的不对吗?若不是我的话,他们早就死绝了,天雨数月,涝灾难治,庄家难成,连路都被淹了,难以行人,他们如何活的下去?”

    “是我给了他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他们只需要付出一点点微小的代价,别傻了,人就是如此,生来如此,自私和愚昧才是本质,只要能活下去,什么代价都没所谓,反正死的不是自己,反正那些痛苦也不会加诸在自己身上,既然如此,又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萧念雪沉默着,因为大量失血的关系,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倦意正在吞噬自己的意识,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如果不是他一直试图控制内元封锁伤口,也许早就昏死过去了,可即便如此,也已经撑不了多久。

    也许是说到了兴头上,女子一把抓住萧念雪的头发,强迫他去看那些倒在地上,筋骨错位,仿佛虫子一样蠕动的村民们:“好好看看,这就是所谓的人啊,他们可以面无表情的牺牲与自身无关的一切,换取活命的机会,也正因如此,那些孩子的怨念才能足够极致,魂魄才能足够纯粹。”

    此时挂在萧念雪脖子上的阴阳图从衣襟内垂落了出来,女子目光一定,眼睛微眯起来,继续道:“我没有强迫他们,自愿罢了,你自以为是他们的救星吗?不,实话告诉你,在他们眼中,你才是搅局者,你才是妄图毁灭这一切的灾星,所以……他们才要杀了你,终止祭祀和让他们去死没有任何区别。”

    萧念雪动了动嘴唇,却没有作声,他心里很想反驳对方,可找不到任何理由,因为在阿玲演化的幻境之中,他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对方说的一切,自私、麻木且愚昧。

    他说的没错。

    或许,那十三位惨死在村中的道士也并非是阿玲所杀,而是……

    “明白了?那你还不算蠢,其实就算你们不来,这场祭祀也已至尾声,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居然能在这种地方,这个时间碰上陆千俞的弟子,当真是妙极,放心,要是就这么让你死在这,岂非辜负上天的安排……”

    女子的银铃般的笑声中,萧念雪的意识逐渐模糊。

    待萧念雪彻底昏死过去后,女子盯着他脸上逐渐收束的血纹和渐渐微弱的鬼气,细眉微蹙,眼中似有思量。

    方才还不觉得,可眼下仔细观察后才发现,这封印不像是陆千俞的手法,这少年身负鬼气,且资质并不算多好,以陆千俞在天道岸养刁了的眼界,大抵是看不上的,况且他自我放逐于尘世,本就是心有所碍,为何又收弟子?

    女子将手掌按在萧念雪的头顶,双眸的眼白尽数消失,变得漆黑一片,五六秒之后,她放弃了直接搜魂观察对方的记忆,以陆千俞的性子,大抵会在对方身上留下印记,自己一旦动手,反倒会引起他的警觉,眼下正是关键时候,这么做得不偿失。

    这鬼气乃是鬼道手法,外人难以消除,唯有封印之,待本人修为逐渐提高方可慢慢化解,这封印力量在逐渐流失,莫约一年多便会彻底消散。

    消除鬼气,修者的境界需纳海境往上,而他却不过识念境罢了,若不打算自毁根基,吞服丹药强行提升的话,想要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内连续突破数个境界,非生死磨练不可。

    灵泉山脉吗?

    女子侧头北望,桃花般的眸子微微眯起,心中闪过一个又一个的念头,但最后都被她自己一一否决,随后她又仔细打量起了萧念雪,顿时计上心头。

    她一指点在其眉心,赤红的光芒如水波般蔓延开来,逐渐侵入萧念雪眉心封印,陆千俞虽在其身上留下了印记,但还不足以洞察到这点细微的变化,丹魁以精血为媒介的封印虽足够强大,但因时间的流逝和其本身的松动,导致封印的效力早就大不如前。

    而且在萧念雪失去意识的前提下,她几乎没怎么费力就将封印破开了,封印的鬼气顿时爆发,血纹如蛛网一般迅速蔓延,扩张,右侧腰腹处的伤口,冒出一颗接一颗的肉芽,经络生长,血肉粘连,眨眼的功夫,那足以致命的伤口竟是恢复如初。

    女子嘴角微微勾起,左手连续结了数个复杂至极的印,右手抬起屈指呈爪状,赫然间,她的右眼珠直接脱出眼眶,悬于掌中,一道黑焰升起,烧尽血肉,眼珠变作一颗手指大小的墨珠,随后她缓缓吐出两个字。

    “收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