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忌讳

    土台上的教官厉声:“这么刺挠的名字?给我改了,以后不许叫猎星!叫猫啊狗啊之类的,你要是不知道该叫什么,就叫阿三”他言辞不容置喙。

    “俺不要”平静中投入石子“这名字是俺爹给俺取的,俺不能辜负俺爹!凭啥换!俺不换”。他很执拗,也很认真,不想什么虚与委蛇,黑色的瞳仁大大的,一眨不眨。

    萧叶脑中电光火石,新星队,他叫猎星,想必是犯忌讳了,自己都没注意这队伍的名字。

    土台上的教官猛地一拍桌,桌上的笔墨纸砚腾飞起来,又“啪”的一声稳稳落在桌上,怒斥:“你可知你犯了忌讳?猎星!岂不是叫我们都被你给解决了!?”他腾的一声站起身子,用手指着猎星的脸。

    猎星咬牙:“俺才不管什么忌讳不忌讳的,要是因为俺名字就灭队了,那这新星队,俺看也不怎么样!哈,趁早解散了好”。

    “好话说不听?你要不要改!这名字是不准有!还不懂!?”教官冷笑一声,踢腿而来,速度夹着疾风,忽忽作响,猎星下意识的去挡,结果被一脚踹开好几米远,重重地摔在后面立起的木头板上,“咔嚓”一声,木头板裂为两半。

    “小儿,你既是我军的人,便要从我军的礼,快快更名,既往不咎”他甚至用上了些文邹邹的词语,来表达此时内心的平稳自若,与猎星狼狈两厢对应。

    遥遥相站,尘埃会卷起一片,周围的群众还未反应来,那教官就一招制敌。

    但不乏有有情有义之人打抱不平:“这什么教官?尊重人吗?!”

    展月消冷笑:“果然是个自私自利的地方,那人说的可不错,就因为名字的问题,就畏畏缩缩!害怕个不停,想必这队伍也确实不怎么样!”。

    习落微微抬眼,轻语:“改便改了,那么留恋做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展月消啐一口,睨了一眼习落:“没骨气的东西!”。

    习落悠悠一句:“五大三粗,不知谋略,横冲直撞,头破血流”。

    展月消道:“人要争就争一口气!窝窝囊囊鬼鬼祟祟的活着什么样!?”双手环在胸前,大声怒回。

    他们的争论还没有停,山柚也开口:“唉,这小伙子不知道伤的重不重,这教官怎能一言不合就开打呢?”。

    矮身小兵指挥着:“诺,你,赶紧给我去叫军医过来!”。

    被喊到名字的是张良叶,他孱弱轻语:“为,为啥是我?”。

    那矮身小兵狠狠一推张良叶的肩膀,张良叶一时重心不稳往前跨了好几步,差点摔下去,却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状态。

    矮身小兵道:“你管啊!人命关天啊,你还计较这些!你这种人啊啧啧啧!我们要有大爱!人都倒地,你还在犹豫!”他火急火燎,手上张牙舞爪。

    萧叶刚回完山柚,又听见这边动静,她拧眉,只身拦在张良叶面前道:“你要是急,干什么不自己去,总想着使唤人?”。

    矮身小兵跳起来:“你,你这说的我好像什么小人一样!我不是着急吗!他最没用,跑个腿怎么了,打架靠不上他,救人怎么不行了!还有你这驼子,下次就让你去!你打的也一般,我这叫让你们有事做!各司其职懂不懂”他接二连三的说了一大串。

    萧叶作了个嘘的手势,平静道“不用你说,我们也会去叫的。”,说着便拉着张良叶走向山柚那侧。

    山柚一直盯着这边情景,见二人走来,站定,一动不动,疑惑问:“你们怎么不去找?”。

    萧叶松开抓住张良叶道手腕,轻松笑说:“你看那里”顺着她的眼神,一列列排兵后面正是军医,原来早就到位,只要一声令下,马上便可救治。

    话虽这么说,可她们一直像被压住一般,没有立刻上前救治,也不知猎星情况如何,不过被踹一脚,他皮糙肉厚的,问题不大吧。难道说一直不愿改名,便一直打下去?

    猎星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子,嘴角渗血,在黑黝黝的脸上更加突出,他脸部抽动一下,想必是砸到脸。

    就连萧叶也不知道,他会臣服,还是宁死不屈。

    这是个问题。

    “俺不改!”他声音喊的特别响亮,包杂着无辜被攻击的委屈,与誓死不从的决心。

    他反手摘弓,又咬着好几支弓箭在口中,登时如飞镖一样轻巧射出,又是密雨一般箭雨。

    有人惊呼大喊一声“老方!小心!”,那位方教官短暂的愣神,又想回过神来,登时手如游龙,竟然从各个箭周身转了去,又把箭一一收入囊中,好强的实力!有些无法收回的也被手肘处的盔甲弹折了。

    待到箭一一射完后,猎星双拳紧握,心焦力瘁,那些雨箭竟然只是划伤几寸皮肤,他运气至拳,贴入近战,反击后踢,交错侧踹,上步,横打,转身,冲波,那教官一一接下,猎星心底愈发紧张,豆大的汗水滚了下来,呼吸越来越粗重。

    越是紧张,越容易有破绽,方教官总归是老兵,他抓住一个间隙,一拳击向他的手臂,一阵麻痹感从猎星手臂处狂蔓胸口,大脑,震的嗡嗡疼。

    耳朵像是灌满水,他现在眼前一片昏花,他嘴唇发白,颤抖,他双拳握紧了吗?意识在渐渐消散,他又被一拳给打倒,重重地摔在地上,黄土扬起,扬到眼睛里来了。世界一切都像是按下了慢动作键,声音开始拉长,下坠的过程好久,就像慢慢地掉入深海里一样。

    救命。猎星口里这么喊着,脑中激荡一片片无助的浮木,这些浮木是他,又不是他,打猎,聊天,是他吗?好像魂魄被抽离,生疼。

    隐隐约约间听见问“你改不改!?”。

    猎星张口,没说话,想起那天夜里父亲给他这个名字时,眼里的希冀,想到听蝉鸣睡的草席,半透的窗格,从那里投下的月光,照白自己的床头,向天上斜斜的看去,那是群星闪耀时,那种无法触及的美,是自己与父亲,都想获得的星。

    如果叫阿三,那和否认一个又一个夜晚的自己有什么区别,他还要去猎一个星星回家,葬在父亲坟前,告诉他:“我们的愿望实现了”。

    他笑起来,尽管天旋地转,头破血流,撑地而起,他艰难的坐起身子,众人都在等着回复,看热闹?担忧?还是其他,他说:“俺不想换”。

    方教官一怔,后面哈哈大笑,笑个不停,笑了好久,这话当真那么好笑?萧叶想着。寂静的空地上只有他的笑声,他说:“好好,你今日执迷不悟,我便要将你打的直不起腰板!”。

    展月消无语道:“这人有病吧?笑个屁啊!”。

    习落说:“不会思考的动物还是人吗?”像是喃喃自语,但声音又不大不小,恰好可以被展月消听见。

    山柚又是一句:“唉,这小伙子,唉……要不上去救救?唉这水平也不够啊”

    萧叶没功夫听其它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方教官话音落地,她心下担心,当下猎星的状态神识不定,怎么能打!?岂不是要真废了!她手中攥紧些刀柄,冲了出去。

    手腕忽的被重重摁住,扭头一看,是张兄,他神色冷淡,不再伪装成酸秀才的模样,那神情是即使穿着破布袍也是掩盖不了的。用二者可以听见的声音,郑重的摇头,他说:“不要去。”他声音很平,很淡然,这一瞬间,萧叶觉得很陌生,明明是一张脸,一个声音。

    她问:“为什么?”

    张良叶道:“引起注目”。他是话很简短。萧叶却似五雷轰顶,可是别人就要死了啊!她心下一冷,犹如冷水从头灌到脚下,此时猎星又挨了一拳头,在地上翻了好几个滚,他还是一字一顿,即使声音很小,却十分坚定的说“俺…俺…不…换”。

    这人真的是张良叶吗?她摁住张良叶抓她的手,用力运气震开,她难以置信,以至于眼里流露出自己未曾注意的失望,这是谁?

    张良叶看见这眼神,不由一怔,手上也懈了力,任凭萧叶出去。

    萧叶自顾自的叩问,再没看他一眼,情况紧急,甚至不容许多想,她飞身几个跟斗挡在了猎星身前,他呼吸绵薄,口里还是在一直说个不停“我是,我是猎星……我的名字……是……猎星。”

    你这家伙,还真是一根筋啊。猎星身上,脸上被大大小小的布满伤痕,又心疼,又生气,只是个名字,却要穷追不舍的把人打成这样吗?她沉默了好一会,眼泪蓄了些星光,如此坚持吗,于是道:“对不起,小弟,你的竹子哥来晚了”。